太阳升起不久，阴云密布，笼罩在一连串的灰白山墙以及终年被雪覆盖的山峰之上。在极远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播撒下来，雪顶上闪着金色光芒。
四周是大片森林，艾德里安独自站在铺了一地碎石子的山坡小道上。他披着一件厚实的裘皮斗篷，让他看上去魁梧不少。此时，他脚下的石子路已经盖上一层雪白银装，在空中，漫天的雪花随着凌冽的寒风狂乱飞舞。而在他身后，是兀自旋转不休的银色传送门。
寒冷和北风，在肆意侵袭男人的绒毛斗篷，力图给他打上冬天的印记，如同山谷中的其他存在一样。艾德里安没有施展魔法，他放任风雪席卷全身。热量的快速流失让年轻的男人微微发颤，但他的大脑在同时又变得清醒无比。
完全不同于史凯利杰群岛的景色。
往下看去，是密密麻麻的冲沟和峡谷，其中隐约点缀着翠色和银装，视线往前，是一条宽阔山谷，一块又一块从峭壁上滚落的白色大石遍布沟谷。一条大河流经山谷，在搁浅的原木和大石中崩腾向前，翻起一道道白色浪花。目力所及之处，能看到它通向极远的南部，那是科德温王国的领土，在那里，河谷渐渐变得宽广无比。
审视着矗立在不远处山脊旁的高大城堡，艾德里安凝了凝神，它无疑就是狼学派狩魔猎魔的大本营——凯尔莫罕，上古语中的古海要塞。他依稀能从四周的山势中辨认出远处时代残存至今的海洋痕迹。
男人整理着斗篷，好把肩上堆积的雪花抖下去。传送很顺利，从史凯利杰群岛到凯尔莫罕，打开魔力通道的消耗比他预想之中要轻松不少，至少没出现上次在大西洋小岛上，将史蒂夫和巴恩斯送回美国时的脱力窘境。
跺了跺脚，艾德里安转身踢起躺在脚边的一块褐灰色的小鹅卵石，无辜的石子精准的飞入了还在空中旋转着的银色圆环。
没过多久，拎着一个小包，收拾地十分干净的黑发女术士大步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她快速的看了眼远处的城堡，口气非常平静：“真是厉害的传送术，只需要通过一个节点就能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艾德里安，别忘了你说的话，我要学这个——哎呀，好冷。”
“我从不食言，叶奈法。”
艾德里安的话没说完，另一位褐发女术士便从传送门中冲出，是特莉丝，年轻女术士被迎面扑来的寒风一激，她微微呲了呲牙。“这里是？好像快到试炼小径了，真是好冷呀……凯尔莫罕一年到头都在下雪吗？真是的，我忘记穿的厚实一点，这里的气温要比史凯利杰低不少。”
说完话的特莉丝有些羡慕的看了眼艾德里安背上的斗篷。
“风度与温度只能二选一，我说过的。”
“特莉丝，帮我拿着这个！”
看到披着斗篷的艾德里安对两位女士的窘境无动于衷，反而大说风凉话。叶奈法撅了噘嘴，决定亲自动手，她不容推脱的把手中拎着的小包塞到特莉丝的怀里，用手指快速的比划出一段咒语，魔法很快就生效了，她不再感到眉骨暴露在严寒中，脖子里也不再灌进冷风，旁边的特莉丝也伸展开了蜷缩的胳膊。
“我先来，我先来——”
伴着兰伯特标志性的嚷嚷声，黑发的狩魔猎人从传送门中跳了出来，他手里握着被艾德里安踢飞的鹅卵石。“这是凯尔莫罕的私有财产，不允许任何非狩魔猎人带出这片土地！”
“可算了吧，兰伯特，你可是一直谋划着把城堡拆了的。”
几乎是追随在兰伯特身后，艾斯凯尔跳了出来，他戳破同僚的谎言，在他背后，走出传送门的是背着好几个包裹的精灵伊欧菲斯。
脚踏实地的艾斯凯尔转着脖子，慢慢说道。“今年雪真大，好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雪了。让我看看……嗯，快到杀人径了。兰伯特，你刚才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这就是你对凯尔莫罕印象最深的地点？”
“杀人径？特莉丝说这是试炼小径？”
风势逐渐增强，寒气越来越重，即使有魔法作用，叶奈法还是感到寒冷在侵蚀，她不安地跺了跺脚，没等兰伯特答话，便开始发号施令。“我们不要傻站在这里了，边走边说。认识路的，你们俩，兰伯特、艾斯凯尔，在前面带路！”
“看在杰洛特的份上……”
兰伯特小声嘟囔着，他对女术士的肆意指使非常不满，但不满归不满，他还是磨蹭到了队伍最前面，而好心肠的艾斯凯尔顺路从伊欧菲斯怀里拎起了一个布包。
“我们得快点，这种天气通常意味着一场暴风雪，被留在这里就太可笑了，我们距离凯尔莫罕只有半小时不到的距离。”
“别傻了，艾斯凯尔，没有什么暴风雪能挡住我们前进脚步的，我们有两位女术士和一位德鲁伊。对了，艾德里安，哈尔玛那小家伙没溜过来吧？当心点，别把他炸成碎片。”
艾德里安感应到通道中已经没有其他存在，他挥手关闭了传送门。他也没有反驳兰伯特的话，如果有必要，他确实可以再打开一道传送门直接通向不远处山脊中的城堡，或者施法驱散即将到来的暴风雪，他可以，如果必须如此，但他不想这样。
幸运的是，凯尔莫罕已经不远了。艾德里安也从伊欧菲斯怀里拿起一个包裹，沿着小道往前走，他继续打量附近的景色。“谁来回答下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这里要叫杀人径？”
“杀人径啊，试炼小径啊，它们说都是同一个鬼东西。”
兰伯特在最前面大声嚷嚷着，他头也没回，随意地把手里的小鹅卵石扔到了一边，他踢了踢旁边躺在地上的一颗枯树干。明显是有人刻意把它摆放到路上充做路障，多年的雨水侵蚀让它的表皮上生长出层层叠叠的菌类，它们几乎掏空树干的实质。“看到没，这个树干只是个开始。这条路是我们用来锻炼学徒跑步速度和呼吸节奏的地方，到处都像这样的树干、石子、还有陷阱，我们管这个叫‘日常散步’。天杀的，哪家的孩子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散步……”
“你们得知道，脚下的节奏是战斗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无论你的剑花挽得多么漂亮，一旦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基本上，就注定走向被敌人捅穿的宿命之路。”
艾斯凯尔敏捷的跳过地上的一个个小坑，他继续道。“同样重要的，还有呼吸节奏，过快的呼吸会让细胞积累更多的毒素，它会让身体感到疲乏，从而严重拖累出剑速度。在和怪物战斗的时候，慢一个呼吸就会被撕成碎片。”
“对啊，你说的都对。”
兰伯特接上，继续嘲讽道。“经过这条小道的长期试炼，受训的孩子就可以掌握合适的呼吸技巧和战斗节奏，学会该怎么来适应异常环境，这只是成为一名合格狩魔猎人的第一步。至于那些通不过的呢，哈哈，谁会管那些被摔倒脖子的可怜家伙？”
“兰伯特，每一个职业的训练都不是一条坦途。”叶奈法是第一次来凯尔莫罕，不像狩魔猎人那样熟如履平地，也不比旁边的特莉丝娴熟。她必须得时刻注意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空中还肆虐着雪花，岩石上覆满青苔，尽管它们已经废弃多年，陷阱也都早已失去应有的作用，但她可不想被某个隐蔽的凹坑绊倒，那太丢面子。“你以为学魔法很简单吗？艾萨图瑞学院的学生们同样要经过种种考验，那些可怕的爆炸和古怪药水同样无情，它们可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可怜男孩或者女孩，撑不过去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不要抱怨，这是你选择的道路。忘了说，我们还得缴纳一大笔学费，它的价值足够你在诺维格瑞的酒馆住上好几年。”
“嗷，多么感人的劝慰……”
兰伯特自嘲的嬉笑着，道路越来越狭窄，艾德里安走在伊欧菲斯后面，他听着女术士和狩魔猎人大声辩论有关学徒们的悲惨命运，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这是时代的宿命，注定了的事情，很难说清它的幸运与不幸。叶奈法说的不错，没有职业是一帆风顺的。在霍格沃兹图书馆禁.书区的隐秘记载中，数百年前的那段糟糕岁月，战火肆虐，黑暗生物正大光明的活跃在人群中，巫师们自顾不暇，即使有霍格沃兹的保护，未成年的小巫师同样得面对极高的死亡率。在那段岁月里，标准咒语尚未全面成型，学校里还教授着许多现已废弃的魔咒、魔药以及可怕的黑魔法，每一堂课程都充满危险，念错一个音节、放错一根草药，都有可能导致一起严重教学事故，而圣芒戈那时候还没成立呢。要么死在敌人手里，要么死在魔法事故之中，选择权看似保留在每个人自己手中，但实际上却没有退路可走。
队伍前面的几人还在拌嘴，艾德里安陷入沉思，不能自拔。抵着风雪，一行人沿着狭长的石子道慢慢前行，经过一丛扭结的矮小灌木和一堆堆覆盖在碎石堆上的松针地毯，他们转过一个弯，高大的城堡几乎就在眼前，思考中的德鲁伊忽然听到一阵轻巧的落地声，紧接着是一堆石子噼里啪啦撞到一起的声音，众人相继停住了脚步，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道路前面的异常。
“会是谁呢？”
“维瑟米尔？”
“不。不是。”兰伯特大大咧咧的嚷嚷着。“这么粗重的脚步声，我猜是雷欧那个小家伙。”
“雷欧是谁？这里还有别的小孩子？”特莉丝抚了抚发丝上沾着的雪花。“你们不是已经十多年不招学徒了吗？”
“总有例外。”艾斯凯尔把包裹夹在左臂弯中，腾出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维瑟米尔接受了一名学徒，雷欧，他来凯尔莫罕还不到半年多，说起来杰洛特都没见过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轻微的叫骂声，紧接着，一个短发男孩现出身影，他背着一把剑，从一根搭在斜坡上的粗大原木上滑了下来，落地时不小心踩空，他微微晃了晃。等他转过身，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的男孩被站在风雪中的一群男男女女吓了一大跳，又是一个趔趄，黑发的雷欧差点摔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哎呀！艾，艾，艾——”
“是艾斯凯尔！”兰伯特打断了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结巴的男孩，他气呼呼的骂道。“你这个笨蛋，不合格，考试不合格！”
“放松，放松……”另一旁的艾斯凯尔就要温柔得多，他柔声安抚受了惊的年轻见习狩魔猎人，咧开嘴笑着说道。“我们回来了，和客人们一起。小雷欧，你的运气不错，今天的功课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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