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在塞德娜深渊和威戈弗特兹隔空干了一仗?杀死了他的宠物章鱼怪,还召唤了一场陨石雨?”
克拉奇坐在主座上,目光呆滞,牙齿无意识的搓动着,他好半天才僵硬的挤出一段话,而特莉丝就要好得多,虽然同样惊讶,但她随即明锐地指出了艾德里安未曾详述的部分细节。
“威戈弗特兹从仙尼德岛通过紧急通道传送到塞德娜深渊,他事先在这个渺无人迹的海域准备好了船,然后就一直躲在斯提加城堡!天才的手段,斯提加堡旁边有一片荒野石湖,根据《隐秘矿物的魔法作用》记载,湖底里面埋藏着数目巨大的阻魔金,一定是因为这个,威戈弗特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委员会眼皮底下消失,躲过集会所所有人的魔法追查。”
“你确实能够独当一面了。”
叶奈法目光饱含赞许。“这就是我曾经的猜测,现在它得到了验证,威戈弗特兹的堡垒被毁,我想他也受了不小的伤。哈,他是作茧自缚,阻魔金是能干扰魔法探查,但同样会影响传送门的稳定。就算他还活着,我想他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同样的藏匿点,斯提加堡可不是个随便的安全屋,我猜他已经经营了那座堡垒好几十年。”
“如果是这样,那么另外一个猜测也可以得到证实,希里通过了仙尼德岛上的海鸥之塔,混战之中的混沌能量引爆了高塔,使它变成了一扇混沌传送门,不稳定的传送将她带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她才能逃脱尼弗迦德人和威戈弗特兹的魔掌。”特莉丝继续补充道。“而尼弗迦德的皇帝恩希尔,希里的父亲——”
特莉丝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有十几分钟了,但提起它她还是感到一阵恶心。“他扶持着一个假希里,借此掩人耳目,而在暗地里派人追查希里的踪迹。”
“非常精彩的推理。”
艾德里安为女术士的敏捷思维鼓掌,但克拉奇打断了他。
“等一下,关于那场陨石,那颗红彗星,你们就没人关心吗?就这么随口一提就过去了?它的火光烧了两天一夜,就连群岛上的六十岁老太太都看得清清楚楚,南方的消息还没传回来,要我说,恐怕庞塔尔河那边都能感觉到爆炸的震波。”
“是的,一场盛大的陨石雨,它摧毁了斯提加堡,还可能重伤了威戈弗特兹,然后呢?我们不关心它的震波能扩散到哪里,我,还有特莉丝,都已经从国王的顾问席上卸任了,而你效忠的辛特拉也早已亡国。”
叶奈法几乎是在自嘲。“所以,你在担心什么?还是你有那个亲戚住在斯提加?克拉奇,告诉我,是我遗漏了什么吗?”
“不,你说的都对,你从不犯错……”
克拉奇咕哝着。“但我没记错的话,那是禁咒,它不应该被施展的,它会伤及无辜。”
“是的,是禁咒。”
叶奈法有些不耐烦。“它砸到了尼弗迦德,而我们现在正彼此对立,有麻烦的是恩希尔,彗星意味着治国不善,他的皇帝大位现在可不稳。况且,斯提加堡附近都是大片荒野和原始森林,就算还有人住,那也怪不了别人,谁让他们是尼弗迦德人呢?他们可不无辜,尼弗迦德在辛特拉、马哈坎、庞塔尔搞大屠杀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他们对北方人手下留情。”
“叶奈法说的不错,没有人是无辜的。你不是知道吗?柯维尔和波维斯这种中立国都暗地里参与到了布鲁格战争中来,我想他们可不是自愿的。我们都在被时代挟裹,每个人都需要选边站,没人可以例外。”
特莉丝冷静的阐述着事实,尽管听上去极其刺耳,但真像就是如此冷酷无情。
“说的对……”
克拉奇声音低沉,他失落的呐呐道。“剑与斧的时代降临了,无法回避,无法退缩……”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艾德里安平静地对这场对话做出阶段性总结。“请把这些无谓的谴责都留到和平年代再说吧,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 ***
窗户外的天色开始变得阴暗,云层积聚在一起,虽然它最近半个月一直保持着这幅模样,但还是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特莉丝站在窗户前,她靠在墙壁上,挑着眉。“所以,你们是开船走了一半,在快要登陆麦提纳的时候又回来了?因为希里的失踪?”
“是的,我维持着一个定位仪式,虽然它的效果一直不怎么好,但好歹还是有结果的。”艾德里安不高兴的说道。“但就在前天傍晚,施咒的仪器发生爆炸,希里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维持定位咒的魔法仪器被他安发在魔法口袋里,虽然被折叠咒隔离,但爆炸还是毁了些其他物品,他下定决心不再偷懒,准备重新制作一个新的空间袋,专门存放这些易爆物品。
“为什么会爆炸呢?”
特莉丝抿着嘴。“大师,我想以你的水平,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谢谢你的恭维。”
艾德里安端起水杯。“仪式运行的很好,它是因为外部力量发生爆炸的。可能的原因有三种,第一种,希里那件八年前穿过的连衣裙达到了负荷顶峰,它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魔法能量。”
“连衣裙?”特莉丝好奇的问道。
“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这太蠢了。”
克拉奇立刻说道,虽然他不懂魔法,但他不相信艾德里安会因为低级错误而导致魔法事故。
“是有可能的,但这次不是。”
特莉丝追问道。“好吧,那么第二种呢?”
“她死了。”
特莉丝几乎有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她被艾德里安说的话吓住了,但她随后立刻翻了个白眼。“请停止无意义的打趣,这种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也是有可能的。”
艾德里安模仿着老学究说话的口气,故作深沉地说道。“这叫反向效应,说的越多就越不容易成真。”
“别管什么愚蠢的反向效应了!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
“语气么……第三种可能就是,希里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坐标超越了我的定位魔法范围极限,所以它才发生了爆炸。”
艾德里安没回答上一个问题,他主动说出了最后一种可能性,这也是他们早先经过讨论后,得出的最可能接近真像的结论。遭遇死亡的确会影响定位咒,但它和这次爆炸的原因不符,定位使用的魔法仪器是在一瞬间爆炸的,事先毫无预兆,而通常意义下的死亡是有过程的,除非希里遭遇了某种能在刹那间摧毁□□与灵魂的可怕事故,不过这种可能并不大。
“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可把我搞糊涂了,什么叫‘离开世界’?”
伯爵在座位上不安的扭动着自己魁梧的身躯。“这听上去和死亡……是一回事。”
“我对此同样疑问。”特莉丝困难的呼吸着,她对此也感到不解。
“特莉丝,你怎么突然和克拉奇一样犯蠢,我刚刚才夸奖过你。”叶奈法没好气的说道。“我没有使用任何隐喻,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离开了这个世界,想想你在艾瑞图萨学习的《天球交汇的隐秘规律》。”
“天球交汇——我明白了!”特莉丝眼神中闪过一丝窘迫,但立刻又被激动与疑惑所掩盖。“你是说她跨越了时空?但是,她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根据委员会的观测,距离下一次天球交汇还有好些年。”
“我们猜测是她体内长者之血的力量激活了某一扇上古传送门。”
艾德里安对此感到十分无奈,这个世界的先驱种族——精灵,曾修建了若干座高塔,每座高塔中都有一扇非常稳定的传送门,至少那本有关精灵传送术研究的大部头著作《上古种族魔法》中是这样说的。看完这本书他足足休息了两天,它里面全是些深奥、拗口、经过词义转换的指代,这还得感谢伊欧菲斯的帮助。
根据书上的记载,仙尼德岛上的海鸥之塔——托儿*劳拉,它通往另一座高塔,雨燕高塔——托儿*吉薇艾儿,至于雨燕高塔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即便是伊欧菲斯这位松鼠党内位高权重的首领级人物,他也仅仅知道这座高塔在精灵不为人类所知的传说中坐落于尼弗迦德境内。
凑巧的是,另有一座高塔,雌隼之塔,托尔·格瓦尔奇卡,它恰好坐落在史凯利杰群岛中的乌德维克岛北部山顶,艾德里安在出海之前和叶奈法联袂探查过。结果让人失望至极,它并不能正常工作,艾德里安费尽手段也无法激活它,他理解不了精灵的上古符文,但从高塔残余的能量波动中,他能猜测出这和长者之血之间存在有某些联系。
“上古传送门?”
特莉丝还没问完自己的问题,城堡大厅的木门就被推开,一大片晶莹的雪花飞舞着,它们随着寒风飘入室内。
史凯利杰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到了。
*** ***
“兰伯特,快把门关上!”
叶奈法挥手朝壁炉中投去一团火焰,不久前差点被寒风吹熄的火堆又活了过来,火焰汹涌,雪花落在上面噼啪作响,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往壁炉里添柴了。
“嘿嘿,各位,我们来了个老伙计,猜猜谁来了?”
兰伯特兴奋的挤在门前,他拉扯着不情愿的伊欧菲斯,两人一前一后的堵在大厅门口,他们后面还站着另一个人,但被挡住了。没等别人答话,看清大厅内部的狩魔猎人更加兴奋的大叫道。“哈,今天真是见了鬼,我没做梦吧?我们这群老家伙都聚齐了!特莉丝,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吧?”
“兰伯特。”特莉丝淡漠的、毫无感情的客套着。“见到你真高兴。”
“好吧。”女术士的冷漠在他预料之中,他们俩一直不对付,不过兰伯特高昂的兴头没有受到丝毫打击,他侧过身,脸上还堆着笑。“快看看谁来了!”
“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艾斯凯尔……”
特莉丝惊讶的喊出了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好久不见,特莉丝,叶奈法,克拉奇,还有——艾德里安。”
在兰伯特之后进入大厅的高大男人依次向厅内诸人致意,神色有些慌乱,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身材比起兰伯特更加健硕,穿着一身轻巧的棕色皮甲,最让人无法忽略的是他脸上那道可怕至极的伤疤,那差不多彻底毁了他的容。
“海神大人一定收到了我诚挚的祈祷!老家伙,我们上次见面是十几年前来着?”克拉奇激动地站起身,他快步跑过来和艾斯凯尔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哈哈,那都是二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克拉奇,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
艾斯凯尔左手拍了拍克拉奇的肩膀,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偷瞄了两眼坐在右前方的特莉丝,他凑在兰伯特耳边小声说道。“你没告诉我特莉丝也在这里!”
“我又不知道她在这。”
兰伯特乐呵呵地拽着艾斯凯尔走向壁炉,他还不忘回头朝克拉奇嚷嚷道。“准备一桌好菜吧,老朋友都聚齐啦,除了杰洛特那个倒霉鬼。克拉奇,让你的人把史凯利杰最好的都端上来!”
“最好的,全都是最好的。”
克拉奇哼着欢快的小曲走出大厅,他甚至给了路过的伊欧菲斯一个笑脸。
*** ***
兰伯特几人还没坐下,叶奈法就劈头盖脸的问出一堆问题。
“东西都搬回去了?有没有遗漏?那些玻璃器皿——”
“废话真多。”
兰伯特翻着白眼。“你为什么不过去检查下呢?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
“兰伯特,你——”
叶奈法直直瞪着他,过了几秒,她的目光才转向了新来的老友。“艾斯凯尔,我有好几年没见你了,给我说说,你怎么也跑来史凯利杰?”
“这可就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你还是这么着急。”
艾斯凯尔很严肃,他的右手又摩擦起横跨脸颊的伤疤。“兰伯特应该告诉过你,我从科德温一路往南,沿途都在打听杰洛特的消息,时局很不好,到处都在打仗,我那些侥幸活下来的老朋友都藏了起来,在亚甸——”
他说到叶奈法的故乡时,声音停顿了下,看到女术士没有其他表示,于是他继续道。“在亚甸,到处倒是烧杀抢虐的尼弗迦德部队。溃散的联军和地痞们处处设岗,搜刮钱财,东边的利维亚同样寸步难行,有人说那里爆发了瘟疫,我没有办法,只能跟随逃亡的亚甸人,趁着夜晚从马哈坎山脉的森林往南走——”
“柯恩呢?我刚才忘了问,他不是一直在马哈坎附近找活么,浮岗现在的水鬼和腐尸魔可不少。”
兰伯特忽然打断他。
“是的,水鬼是不少,不过现在没人关心那些怪物,大家都在逃命。我和柯恩见了一面,他加入了盟军。”
“柯恩怎么会加入盟军?他可是狩魔猎人。”
特莉丝皱起眉。柯恩是个来自波维斯的好好先生,她在凯尔莫罕度过的那个令人怀念的冬天,他可是帮了她不少忙,要不是柯恩在,她的心脏说不定早就被兰伯特这个混蛋气到爆炸。
“非常抱歉,特莉丝,出于私人原因。”艾斯凯尔无意详谈有关他同事柯恩的事情,他收回了摩挲伤疤的手。“柯恩告诉我,盟军探子接到消息说杰洛特出现在了布鲁格附近,于是我和他告别后,又往西走——”
紧闭的窗户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外面似乎下起了冰雹,但大厅内却十分暖和,无论寒风怎么挣扎,它就是无法扑入城堡分毫。
“来杯茶?”
“谢谢。”
艾斯凯尔双手接过艾德里安递来的茶杯,他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但看起来像是在狞笑,他接着说道。“萨顿已经全完了,到处都是尸体,烧焦的房屋,还有腐尸魔和妖灵,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又得面对被怪物给吃光的窘境。没办法,我在萨顿滞留了两周,尽量猎杀那些侵入村庄的怪物。”
他叹了口气,在座诸人都没有说话。在这个剑与斧的时代,无能便是原罪。这意味着,缺少战斗力的生物不但要遭受同类的残忍屠杀,更多的时候,还得面对异种怪物的可怕折磨。能死在战争之中甚至被视为解脱,毕竟这种死法,要比被巨魔熬成人肉汤,或者被腐尸魔活活掏空内脏惨死要好得多。
“我在萨顿把我能做的都做了,然后才启程前往布鲁格。在那里,倒是没有怪物,因为人都死光了,尼弗迦德人可没留活口,尸体都他们烧成了焦炭,一片荒凉,草籽都没留下。”
“布鲁格可不止有尼弗迦德人,还有松鼠党在里面呢。”克拉奇闭上城堡大厅的木门,转身大声说道。
“闭嘴吧,你的眼色可没你的听力好。”
叶奈法朝克拉奇喊道,她感到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于是坐的离壁炉远了点,但她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艾德里安身侧的伊欧菲斯身上。精灵没说话,辩解没有意义。布鲁格围城战中,他带领的松鼠党突击队从北面封住了泰莫利亚的补给线,这加快了尼弗迦德黑色步兵团打下布鲁格的速度。虽然城破之后的血腥屠杀松鼠党没有参与,但落在他们头上的罪名是一样都少不了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
克拉奇迈着步子朝桌子走来,他右手拨着冻结在肩上的冰渣,头上盖着一层洁白雪花的男人大声发泄着不满。“今年的天气真糟糕,第一次下雪,还夹杂着冰雹,海神真是过分。”
“真是虔诚的信仰。”叶奈法冷淡的嘲讽了一句,她示意艾斯凯尔继续。
“嗯,真是好茶,非常好的茶。”疤脸的狩魔猎人咂着嘴,他向坐在对面的艾德里安露出感激的笑容。“我肯定杰洛特一定离开了布鲁格,但之后的下落却没了踪迹,就在我失去头绪的时候,一位朋友帮了我。”
“一位朋友?我注意到你使用了中性词,是他还是——”
兰伯特的问题在艾斯凯尔‘你要是敢问出了你就死定了’的目光注视下又吞了回去。
“他告诉我杰洛特是从布洛克莱昂出来的,于是我认为,我极有可能和杰洛特在布鲁格擦肩而过,但我又想,既然现在距离树精居住的森林已经不远,为什么不多走几步去布洛克莱昂,打听打听杰洛特到底要去哪里呢?于是我前往了杜恩*卡纳尔。”
“是艾斯娜告诉你我们的行踪的?”艾德里安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切消息都串起来了。
“是的,是艾斯娜夫人告诉我的。”
艾斯凯尔再次笑了声。“说实话,我很惊讶,这位树精女王可不喜欢人类,特别是男人。不过她这次倒是热情,要知道,我只在很多年前和她匆匆见过一面,我想这可全都是借了你的威风。”
艾德里安摆了摆手,追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到布洛克莱昂的?”
“九月七日。”
“那是在我们一周之后。”艾德里安和叶奈法对视一眼,杰洛特的行踪已经明了。“所以,在仙尼德岛政变之后,特莉丝你带着杰洛特通过传送门去了布洛克莱昂,他在那里养伤,大概待了五周。”
“然后他离开了,往南经过布鲁格,那是在八月二十日左右。”叶奈法继续道。
克拉奇补充道。“大概在九月初,他再次出现在雅鲁加河桥,在那里,他帮助利维亚的米薇女王击退了尼弗迦德的黑衣军,女王因此封他为利维亚的杰洛特男爵。”
“等等,杰洛特受封了?”艾斯凯尔挑着眉,由于那道横跨面部的可怕疤痕,一点都看不出他在惊讶,反而显得十分可怖。
“是的,还不止他呢。”
“什么意思?”
“咳嗯。”兰伯特坐直了腰,轻咳一声。“事实上,我,兰伯特,现在你也可以称我为柯维尔的兰伯特。”
“柯维尔的兰伯特?”疤脸的狩魔猎人好奇的提问。“我想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得了吧,兰伯特,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伊斯特拉德的赐封。”
艾德里安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狩魔猎人得意洋洋的大话,虽然也不算离谱。
“艾德里安,你的话真多……”
“真是见了鬼,我的探子说杰洛特也没有接受封赏。”克拉奇眼神古怪,带着不解,他瞄着在座的两位狩魔猎人,疑惑道。“说真的,你们就一点儿都不在意爵位和财富吗?领了爵你们可就不用再过这种风餐露宿的糟糕日子了,那可比每天在村子里计较几十枚克朗要舒服的多。”
“……”
兰伯特和艾斯凯尔相顾无言,两人沉默许久,忽然发出好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在人生低潮的时候,有人顽强地宣称命运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而一旦功成名就,却又沾沾自喜,暗自思量自己是否是命运加持的宠儿。
命运,是一种难以捉摸却又无法抗拒的伟力,虚无缥缈,跨越了世界、种族和文化。大部分智慧生物在畏惧它的同时,又绞尽脑汁地尝试去理解它、揣测它,试图掌控它的力量好谋求更大的利益。
无论是否定它、恐惧它,又或是赞美它,追索它,命运自有其轨迹。奥弗森特学院的图书馆中《有关狩魔猎人这一隐秘职业的追根溯源》这本厚度高达一千三百八十一页的大部头里是这样记载的——没有能死在床上的狩魔猎人,他们要么埋葬在冰天雪地,要么丧生在怪物嘴里。尽管记载中有些疏漏,但在这一点上,身份早已无法追查的老学者说的没错。
狩魔猎人不渴求富有和名望,地位与权力,他们终将毕生与邪恶斗争到底,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从他们侥幸活过那场可怕的青草试炼开始,就注定这一生要和平凡生活说再见。
当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好运的家伙能获得善终,比如死在女术士的床上也说不定。
“所以杰洛特现在应该在尼弗迦德的某个地方咯?还不止一个人?”
“是啊,你知道的,无论他到哪里,都能交一堆朋友。据说,丹德里恩那个家伙也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诗歌的力量能否感化尼弗迦德军?”
“可是希里现在已经消失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他找回来?”
“特莉丝,你说的没错,但这得问问艾德里安的看法,艾德里安?艾德里安!”
陷入沉思的德鲁伊只听到耳边众人七嘴八舌的在讨论,他的意识早已飘荡到不知名的领域,兰伯特大声喊叫了好几声才让他唤回神。
艾德里安放下手里已经发凉的茶杯,他眨着眼皮。“我们刚说到哪里了?上古传送门是吧?”
“不,叶奈法已经告诉我雨燕之塔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在讨论要不要把杰洛特找回来?”特莉丝捏起自己右肩上落下的一缕发丝,静静说道。“说到这个,艾斯凯尔不是还没起誓吗?”
“我竟然忘了这个。”兰伯特惊讶的喊道。“梅莉葛德,你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决定站到我们这一边了吗?”
“是的,注意你的称呼,是特莉丝。”
“真是让人感动。”
城堡大门又被推开了,一众侍者捧着碟子和碗,陆续走进大厅。兰伯特噘着嘴。“这件事可以靠后些,我们边吃饭边说吧,放心,艾斯凯尔足够可靠。”
叶奈法这位希里的养母对此默认,伊欧菲斯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就连提出问题的特莉丝也不再坚持,艾德里安同样没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
艾斯凯尔这个面部毁容的傻大个还一脸茫然,他完全不知道众人在讨论什么起誓。
“别管这个了,让我们开动。”兰伯特大大咧咧的拉过一个银盘,里面盛着腌制的上等鳕鱼肉。“艾德里安,我们直接谈论这个没事吧?”
“没有问题。”艾德里安用叉子没劲地叉起一片柠檬,他现在对一切肉食都不感兴趣,特别是鱼类。
“那真是好极了。我还担心会不会一张嘴就立刻死掉。”侍者陆续走了出去,兰伯特嚼着鱼肉,牙齿搓动,他咕哝道。“那么杰洛特呢?我们应该把他找回来了吧?你知道的,希里已经不在尼弗迦德。”
“是时候把他找回来了。”艾德里安吮吸着柠檬汁。“但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找到杰洛特,同样需要一些他的贴身物品,或者毛发之类的东西,我们得去凯尔莫罕。”
“毛发?”
艾斯凯尔停住咀嚼的动作,他刚刚吃下一块螃蟹肉。
“是的,毛发或者衣服。”叶奈法用银刀切开烤面包,她焦虑的把面包片拨来拨去。“他懂得一种精确的定位魔法,需要这些东西作为介质。真是倒霉,我身上带的那些希里的东西都在仙尼德岛丢光了,也许我们可以去艾尔兰德的梅里泰莉神庙碰碰运气,说不定南尼克那里还保存着希里的贴身物品,小家伙在神庙可度过了不少日子。”
“等等,叶奈法,你是说还需要希里的贴身衣物。”特莉丝小口嚼着浇了鱼子酱的龙虾肉。“但是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那只是一种可能性非常大的猜测。”艾德里安吐出口中的柠檬渣。“我需要进一步确定,仅靠一件八年前穿过的连衣裙还是太勉强。怎么,你这里保留有希里的东西?”
“不,我当然没有,但是凯尔莫罕有。”
“凯尔莫罕?”兰伯特手里还握着叉子,他愣了下。“如果你是说小家伙睡过的那张木床,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维瑟米尔已经把它改造成武器架,毕竟它太小了,没有什么用。”
“不,不是床垫或者衣服什么的,是她的体.液,她最珍贵的第一次。”
“体.液?第一次?”
兰伯特、艾斯凯尔、伊欧菲斯和克拉奇全都愣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艾德里安停住咀嚼的动作,他隐约猜测到特莉丝所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她的那个!”
叶奈法是最先意识到特莉丝在说什么的,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咳咳——咳,特莉丝,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真做了。”
“是的。”特莉丝神秘的说道。“兰伯特,艾斯凯尔,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希里的第一次,在凯尔莫罕。”
“嗷。”兰伯特大吼一声,他总算明白了特莉丝在说什么,紧接着他涨红了脸。“是你让她穿上裙子的那次,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真是的,女人就是麻烦。”
艾斯凯尔同样红着脸问道。“可你为什么会想起收集那个东西?那可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别告诉我你能未卜先知。”
“死脑筋的家伙,这叫做有备无患。”特莉丝严肃的说道。“处女的初潮可是宝贵的魔法材料,你们男人不会懂这个的。”
“特莉丝,让我们准备……”
“……”艾德里安斜眼看向身旁的精灵,伊欧菲斯立刻回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随后兰伯特、艾斯凯尔、克拉奇三人迅速加入到了这场眼神交流之中。壁炉中新添的柴火在噼啪作响,凯尔卓堡大厅内的男士在沉默中达成共识。
女人的大脑结构,男人可能真的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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