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隔壁的王二红,何月圆穿越前的亲妈。
何月圆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萝莉,她妈小时候原来是这么个样子?这么瘦弱,细胳膊细腿,仿佛一折就断似的。头发又稀又黄,一看就是极度缺乏营养。小小的她,还挎着一个跟她体型不相称的又大又破的竹筐。
她的衣服又脏又破,不知道补了多少回,鞋子一只大一只小,样式也不一样,几根脚趾头从鞋子里探出头来。
何月圆时常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她知道妈妈小时候过得很苦,可是听说跟亲眼所见根本不是一回事。后者所带来的震撼大多了。
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何月圆哽咽道:“妈……”
王二红惊诧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何月圆。
何月圆身边的叶兰香也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儿,刚才与李春花对骂时她没有吓哭,跟虎子打架时也没哭,怎么这会儿见着王二红就哭起来了?特别是,这孩子怎么会对着王二红叫妈,她会不会是吓傻了?
叶兰香突然想到自己的傻儿子,再想想自己那听到动静就害怕的大闺女,顿时悲从中来,老天,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吗?
她急地抱着何月圆大哭起来:“圆,你、你、这是咋了?”
王二红也吓懵了,赶紧丢下竹筐跑过来。
何月圆被叶兰香的哭声猛地惊醒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何月圆,是妈妈幼时的邻居和好朋友,身份不能搞混了啊。
她不能再触景生情了,何月圆想了想,赶紧想出一个办法来扑救,于是她转身回抱着叶兰香,一边哭着一边对王二红说道:“二红,你刚才不在,你不知道前院那个母老虎有多可怕,要不是别人拦住,她就要上来撕了我和我娘,我爹又不在,我好害怕。呜呜,她欺负我们家,她欺负我娘,我为了不让别人看扁,我装得一点不害怕……”
叶兰香听到这话,又是感动又是释然,原来闺女没有被吓傻,她只是害怕而已。想想也是,李春花又凶又悍,别说是一个孩子,就连她见着对方也不由得心里发怵。孩子明明害怕却为了她去跟李春花对吵,还不是因为自己嘴头不利落,话都说不清,才逼得孩子不得不这样。
叶兰香越想越内疚,越想越觉得亏待了孩子。她抱着何月圆哭得更厉害了。她哭,一旁的王二红也跟着掉眼泪。
何月圆见大家哭成一团,还都是自己惹起的,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她赶紧擦擦眼泪,好声劝叶兰香:“娘,你别哭了。爹不会说话,你说话不利落都没关系,以后有啥事我来出头,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口才,我才不怕那个李春花。”
她说这话一是安慰叶兰香,二是为自己以后的崛起做铺垫,省得别人怀疑。
叶兰香听到女儿这么说,哭着哭着不由得笑了,她用粗糙的手掌给女儿擦了擦眼泪,结结巴巴地说:“不、哭了,你、你们、去、玩,妈、干、活。”
叶兰香做为王家的邻居自然是知道王二红这孩子的玩耍时间很少,每次来都是掐着点儿的,她常常是呆不了一会儿,隔壁就传来她娘的吼声:“二红子,你又死哪去了?回来——”
王二红一听到声音,片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跑着回家去。
叶兰香体谅这孩子,一看到她来,就算有活要月圆干,也不叫她,以便留出点时间让两个孩子玩耍说话。
何月圆笑着对叶兰香说道:“妈,你去忙吧。”叶兰香和气地冲王二红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叶兰香一离开,王二红跑上来抓着何月圆的胳膊,关切地问:“小圆,我在路上听人说了,你、你没事吧?“
何月圆摇摇头:“我没事。”
王二红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没事就好,刚才你那样子吓坏我了。”
何月圆想到自己的性子跟原身肯定是不一样的,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她可以先借着这次的事件给自己一个改变的契机和理由。
她看着王二红,用坚定的语气说:“二红,你今天不在场,你不知道那个母老虎有多可怕,她竟然想抢我家的母鸡。二红,我跟你说,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要当一个比李春花还厉害的人。”
王二红想想李春花那种泼辣厉害劲儿,再看看好朋友这小身板,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不过,王二红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不忍心给好朋友泼冷水,便点点头说说:“我也想变厉害,可就是变不了。你要能变厉害也很好的。”
何月圆说道:“我会的,你等着瞧吧。”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两人的玩耍时间和说话时间。
这个时代乡下女孩子玩的花式并不多,无非是挑花绳或是抓石子之类的,她们年纪不大不小,性格偏早熟,对于这种玩法兴致也不大。大多数时候,都是何月圆在引导王二红说话,她想多了解一下妈妈小时候的情况,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境况。王二红毕竟年纪小,也没什么心眼,也没觉察出小伙伴是在套她的话。何月圆问一句话,她能说出三句。
不多一会儿,何月圆便把妈妈的情况掌握得差不多了,与其说是掌握,倒不如说是确认好一些。因为有不少事情,她都听说过,只不过是时间太久,有些细节已经很模糊了,她现在需要回溯和确认一下。
妈妈家的情况现在很糟糕,外公已经去世,外婆带着四个孩子苦熬着。生活的艰难再加上她性格中本来就有些缺陷,导致外婆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喜怒无常。外婆不舍得打骂两个儿子,就把火气全撒在妈妈和小姨身上,小姨年纪还小,主要是妈妈在承担这份火力。在家里,妈妈干的活最多,吃穿最差,挨打受气最多。好东西都是哥哥和弟弟的,脏活累活黑锅都是自己的。这也使得妈妈后来养成了自卑、怯懦,对什么都不敢争取的包子性格。而且还身边的人和外婆洗脑成了补弟魔和扶哥魔,对娘家予取予求。这也是她和父亲婚姻破裂的原因之一。
不过后来,这一切都在陈海然渐渐长大后发生了变化。她从来不吃亲情绑架那一套,她怼爷爷奶奶,怼姑姑叔叔,怼外婆舅舅舅妈,反正就是一个怼天怼空气的主儿。
怼到后来,外婆要和她断绝关系,她听后高兴地说道:“你说话要算话哦,谁不断谁就不是人。”仿佛断了这门亲戚对她是多大的损失似的,她是迫不及待好嘛。当然,看在母亲的面上,这门亲戚到底也没断,只不过是她把母亲接到帝都去了,远远地离开了这帮人,眼不见心不烦。
何月圆一边跟妈妈说话,一边暗自思忖,真是想不到她要见到年轻版的外婆了。她对此是一点期待都没有。
人生真是艰难呀,她自己这边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妈妈那边也有很多问题。
不过,她陈海然是谁?一个屠杀恶龙的勇敢少女,她什么也不怕。
何月圆一句接一句套王二红的话:“二红,你哥你弟呢?怎么不见他们?”
王二红说:“我哥上学了,我弟跑出去玩了。你咋想起他俩了?”
平常何月圆是很讨厌这两个人的,其实她自己也讨厌,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何月圆笑了笑:“哦,我就是随口问问。”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何月圆想着跟她多呆一会儿,王二红也是这样想,可惜的是,两个小朋友刚玩了一会儿,就听见从隔壁西院传来一阵怒喝:“二红子,你这个死丫头,你又死哪去了。给我回来——”
何月圆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颤。
王二红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吓得小手一抖,赶紧站起来就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对何月圆说道:“小圆,我娘叫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等我有空再来找你啊。”
何月圆望着妈妈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是不舍。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妈妈,想她坎坷半生,人到中年好容易过上好日子,结果自己半夜去闪电却被雷劈了,也不知道她能否承受这丧女之痛。想想自己也真够作死的。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悔恨也是无益。还好,年幼版的妈妈现在就住在她的隔壁,她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妈妈不受伤害,她还要妈妈早点读书,要让她少经历一些人生的坎坷。
想到这里,何月圆不放心妈妈,便也起身往外走去,她想去隔壁看看。没想到她刚一出门,叶兰香就比划着跟她说话:“她、刚、走,你、别去,她娘、骂。”
何月圆一想也是,妈妈刚才被吼回去,肯定是要干活,她一去外婆肯定不高兴,不高兴了倒不一定对对她这个外人怎样,但一定会骂妈妈。
算了,她还是别去了。何月圆虽然打消了去隔壁的念头,但是还想看一看隔壁的情况。她看了看自家院子,他们两家中间用一道不太高的土墙隔开,墙上挂满了眉豆和丝瓜的秧子,郁郁葱葱的,能遮住视线。于是,她悄悄地搬了只凳子,踩上去,趴在墙头,借着眉豆叶子的掩护侦查隔壁的情况。
王家的院子格局跟她家的院子差不多少,甚至更小更脏乱些。两间坐南朝北的泥胚房是正房,右手边是一间小些的灶房。左手边是一个鸡圈,鸡圈旁边开垦了一小块菜园,沿着墙边还种了一溜黄瓜丝瓜之类的攀爬类蔬菜。
院子南边有一口压井,妈妈正在用力地压水,井旁边地湿泥地上,坐着一个四五岁、黄头发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就是她没见过面的小姨。听妈妈说,由于外婆的忽视,她在七八岁时得病死了。何月圆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件事情,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
何月圆一边偷窥着隔壁一边思考事情,突然听见下面有一个怯生生又好奇的声音问道:“二妹,上面有啥好玩的吗?”
何月圆一怔,低头一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一脸好奇地仰头望着她。
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皮肤晒得黑黑的,下巴和脖子上还有两道新添的伤痕,男孩眼睛又大又圆,眼神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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