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圆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眼前又出现了刚才那一幕情景。小院仍在那里，泉眼无声地流着，泉水清冽纯净，让人忍不住想去掬一捧水。
不过，何月圆眼下还有紧要的事要处理，她只得先把这件奇事抛在一旁。
何月圆定定心神，推开门，清了清嗓子，大声朝闹哄哄的院里喊道：“李春花，你给我住手！”
李春花正在满院子地追何家的那只老母鸡，突然被人喝了一声，不由得一怔，随后便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一齐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
他们就看到黑黑瘦瘦地何月圆正圆睁双眼，气势十足地瞪着李春花。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暗自感叹，要说何老三家的三个孩子也就是数月圆最聪明伶俐，人也能干，比她那胆小如鼠的姐姐好很多，嘴头也比她妈利落多了。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子顶不了大用，而且年纪又小，别人也从不把她当回事。李春花可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何月圆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叶兰香看到小女儿出来，赶紧一脸担心地跑过来，先是结结巴巴地问她头好些没，又推着叫她进屋去不要管这事。
何月圆看着面前这个面色焦黄憔悴的妇人，她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娘，我暂时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把咱家的老母鸡抢走。”说完，她推开叶兰香 ，朝着李春花走过去。
何月圆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李春花。李春花大约三十多岁，生得膀大腰圆，面容粗糙黝黑，三角眼，大蒜头鼻子，宽而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但是，不好惹，她也得惹。而且今天必须得狠狠地惹，要不然，他们家就没法生存了。
李春花看了看何月圆，轻蔑地一撇嘴，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去捉母鸡。
何月圆走到李春花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她的眼睛，大声说：“李春花，今天是你儿子虎子先动的手，他把我哥哥打伤了，把我也打伤了。我不找你家赔偿就罢了，你倒找我们家来要赔偿了。你还要不要脸？”
李春花一听何月圆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这么辱骂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用手指指着何月圆回骂道：“死逼妮子，我好歹是你长辈，你竟敢出口骂我，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恶毒，以后长大还得了？我看以后有谁不长眼敢娶你？”
何月圆冷笑道：“你也不吐口唾沫照照自己，就你这熊样配当我的长辈吗？你是非不分，胡搅蛮缠，满口脏话，人品败坏，欺负我妈，抢我家的鸡，连你这样的人都能嫁出去，我怕什么？”
大家一听不由得一怔，他们是知道何月圆的嘴头还算利落，但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敢跟村里最泼辣的李春花对骂，而且竟然还不输阵。这些人围观得更加津津有味了。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把何月圆的娘给吓坏了。她目光焦急又慌乱，想劝李春花，她插不进去嘴，想劝何月圆，何月圆也顾不上理她。
李春花这下也不捉母鸡了，而是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跟何月圆对骂。何月圆也不输阵，她也没有叉腰，而是语速飞快地跟李春花对骂。
李春花骂道：“你给我滚开，我懒得跟你吵，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叫你娘过来，你娘一个大人躲在孩子身后是咋回事？”
何月圆出语嘲讽：“说得你好像没有欺负人似的，你明知道我娘结巴，说话不利落，你还是步步紧逼，你安的是什么心？我看你就是王八吃煤球——黑心肝，黑心肠。你儿子就是马蜂的儿子——带毒，歹毒。你们一家简直就是那毒舌窝子，蝎子洞，一家都带毒。”
众人：“……”这孩子跟谁学的，骂人还一套一套的。
李春花气极败坏地骂道：“你们全家都是蛆，都是臭虫，一个哑巴一个结巴，生得儿子傻，生得闺女不是没胆就是没良心没脸皮，我要是你爹娘，我早一头扎粪坑里死了得了。”
这是最狠的人身攻击，叶兰香的脸色煞白，身形不由得一晃，险些摔倒。在场的邻居赶紧扶着她。
对于这种戳心的攻击，何月圆没有多生气，她转过脸安慰了一下母亲，说道：“娘，对于这种畜生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慰完母亲，何月圆又接着对李春花进行新一波的攻击，她的脑中飞快地分析着李春花的弱点，据说李春花当年很是心高，年轻时还看上了下放来的一个儒雅俊秀的知青，用尽了方法想接近人家，结果人家一直不理会她，这事后来也成为她娘家村里的笑谈。另外，李春花还为自己的相貌自卑。
何月圆抓住这两点，又狠又准地对李春花发起了语言攻击：“我爹是哑巴，娘是结巴又怎么样，我们一家从来都是靠自己过活，没占别人便宜，也没欺负别人。倒是你，你四脚是健全了，可是你长得比猪还寒碜，长得寒碜就罢了，可你的心还是残的，你缺心眼缺良心，你黑心黑肺，从脸皮一直黑到到最里面，你整天占东家便宜，抢西家东西，村子里被你弄得鸡犬不宁，好好一个儿子被你教坏了。你这样的，怪不得你娘家村子里的那个知青看不上你，因为人家不但嫌你丑，还嫌你毒嫌你蠢。扎粪坑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吗？说你是蛆都委屈它了，人家蛆都比你强。至少人家蛆没欺负邻居，没抢人家的东西。”
何月圆一口气骂下去，中间都不带喘气的。
众人一阵目瞪口呆：“……”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有的说这李春花是碰上硬茬了，也有的说，月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就这么泼辣也不太好，还有的说，月圆这孩子他们从小看到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还不是被逼的？爹哑娘结巴，哥哥又傻，她再不泼辣，还不被李春花这种人给欺负死。何月圆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人的议论。她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快速击退这个李春花。
何月圆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刀刀直入李春花的痛处。她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一双锐利的三角眼中冒着可怕的毒芒，看上去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何月圆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叶兰香久跟这个恶邻打交道，一看这架式就觉得不好。她像母鸡护鸡仔一样，把何月圆护在自己身后，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对李春花说道：“她、她、还、是、孩子，你、你不能——”
李春花像只被激怒的母老虎一样，对着叶兰香母女就冲过去厮打。
何月圆的尖叫声响在村子上空：“救命啊，李春花要杀人了，咱们村要出命案了！”
她一边大声喊一边拉着母亲躲闪着李春花，同时还用眼睛瞄着家里的那些工具能派上用场，众人也赶紧帮忙拉架劝和。李春花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她目带凶光，歇斯底里地叫嚣道：“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就在双方紧张对峙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村主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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