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简桀和倪姜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像都在思考着这件棘手的事情,两个人额头上的皱纹也不约而同地拧得死紧,紧得可以缩死苍蝇。
这两个人坐在读书角的样子,在他人眼里看来,就像两座俊酷的“思想者”。
就在他们可怜的小脑袋高速运转并且即将当机之前,晚自习铃声救场般地响了起来。
是欢快而又婉转的《土耳其进行曲》,听得人怪想甩脖子或是扭那么一段秧歌的。
尼玛,晚个自习而已,铃声弄得那么欢快,叫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学校的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哦,简桀心想。
“走了走了,先回教室自习去。”他一挥大手,暂时把那些个困扰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切,你是会晚自习好好呆教室的性格吗?”倪姜翻起一个白眼,“还不是为了多看几眼你家那位单纯小同……哎哟!”
简桀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眼疾手快地掐上了他腰间的软肉,稳、准、狠。
倪姜神情极度不满地搓着自己自认为婀娜的腰肢,扭着臀瓣不满地嘟囔,一如既往地开启了他碎碎念的模式:
“一天到晚就知道欺压我,一到单纯小同学那边眼神温柔得跟小葵花似的能拧出水。”
“按你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啧啧啧,桀哥,兄弟奉劝你一句。”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一视同仁,万万不可搞双标主义,这个样子是不行滴,你啊,就得……”
简桀最后是一脚将这人踹进6班教室的。紧接着,他自己也懒洋洋地转进隔壁5班。
“晚自习晚自习了啊,”这才一进门,解忧那菜市场卖菜大娘一般的吆喝声就立刻传了过来, “各课课代表在黑板上写上今天的作业,其他同学赶紧回到座位,我有点事要说。”
她在讲台前神情兴奋地拿手锤着桌,双眼射着亮光。
同学们闻言这才懒懒散散地从各个角落扭着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拉过椅子坐好,浑身写满不情不愿。
简桀见状也往座位上走,经过的时候恰好听到有个人喊冲着讲台了一句:
“班长!你的倚天葫芦丝呢?怎么没见你亮出来?”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还有一本正经板着脸说出“我的大葫芦丝已经饥渴难耐”这类中二台词跟着瞎起哄的。
“怎么回事?”坐到位置上的简桀扭头向着同桌虚心求教,“葫芦丝是什么梗?”他完全get不到。
同桌便边笑边颤抖地将解忧上午带领葫芦丝女兵齐心协力赶走外敌、保家卫班企图拯救单纯的英雄壮举大肆渲染了一通。
简桀明白了。怪不得他从老刘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女生们人手一根葫芦丝。
当时还以为这些心灵手巧的妹子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课间助兴活动,比如葫芦丝大合奏什么的。
“现在想想,那场面还真是挺带毒的。”同桌边说边靠在椅子上,依旧发笑个不停。
“何止带毒,简直剧毒。”
简桀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的却是: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这种事情,女生们竟然是想维护单纯来着。
虽然班里的人平常不怎么和单纯往来,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同学爱的嘛,他有些感动。
“安静!安静!”眼见场面要失控了,解忧在上面努力维持课堂秩序,“你们别吵了,再这么大声……”
“再这么大声班长要吹葫芦丝警告啦!”
“可以可以,给大佬递葫芦丝。”
“你是魔鬼吗?还真的递啊!回来!”
“高一5班葫芦丝演奏晚会正式开始!”
“首先有请我们练习时长还没有一天的解班长替我们演奏一曲——《X你太美》!”
“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
台下热切的回应着,一时间大家都兴奋得像是被猛灌了三罐红牛,好半天也停不下来。
就连解忧最后也崩不住,软倒地背靠在了黑板上,皱着眉和大伙儿一块笑,嘴上却还在很不诚实地说着:
“安静……安静……哈哈哈哈嗝!”不甘心地负隅顽抗着。
一旁往黑板上布置作业的课代表看她这个样子,粉笔都笑得抖断了几根,导致最后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根本没法用人类的思维来破解。
简桀心这群逗比真是没救了,同学们笑作一团的时候,他的视线却是忍不住不由地游离到单纯那边。
他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结果在恰巧目睹到单纯正露出个“老人家看膝下孙儿嬉戏打闹、我自佁然不动”的微笑,把本来顾及形象、一直崩着崩着的他弄得也是一个现场破功。
什么鬼!他才多大点啊,为什么脸上会露出如此慈祥的笑容!哈哈哈……
简桀那同桌见他身边坐着的这位人设高冷霸气的校霸,此时也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突然有感而发地来了句:
“这个班真是深得我心,天天都能这么笑,真好。”
说完,他还很舒服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椅子发出“咯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
听他这么一提,简桀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了几分,
眼见着班里的局面接近失控,解忧也是笑得蹲讲台下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这时,黑板前有个课代表在这时抬手敲了敲黑板,似乎是示意大家朝这边看一下。
同学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笑容完全消失了。
只见黑板上用笔锋劲道的正楷规规矩矩地写着:
1.《荷塘月色》
2.《短歌行》
……
……(略)
8.《归园田居》
9.《游褒禅山记》
“副班长你什么意思?”同学们顿时危机感群起,纷纷作托腮状,“你坐下你坐下,我们谈谈?”
“同学们,有时间在这里瞎闹腾,还不如多背背书。”副班兼语代搁下了粉笔,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这是今天所有要背的内容,晚上记一下,明天语文课上要抽默。”他面不改色地拿沾满粉笔灰的中指推了一下眼镜支架。
搔首弄姿的模样惹得全员想拎起脚丫子上套着的拖鞋上去给丫一耳光!
听闻此等噩耗,班里立刻传来一片哀嚎。
仔细听去,处处响起以头撞桌的痛彻心扉之音,有人甚至也同桌二人深情搂抱这种一起痛哭互撞。
似乎是想借此来抒发郁结于心的惆怅之情。
“哎,我严重怀疑杜康是跑出来护妻的!”底下有人碎碎念道,眼里闪过一道“我已看穿所有”的犀利目光。
“谁说不是呢?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们这群平民百姓!”另一人点头附和,“噢,狗粮真好吃,什么时候吃喜糖?”
而已经有人开始摇头晃脑在朗朗背诵课文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是《短歌行》里面的一句话,搁在5班阴阳怪气地念出来,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背诗那人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众人听了更是心领神会,立马发出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
几十道视线纷纷向着台上的两位班长看去。
其他课代表:“溜了溜了。”
原本还边写作业边看班上大伙儿插科打诨的单纯,此时听到同学已用诗句调侃起了这正副班长二人,也是不由地会心一笑。
5班的副班长虽说生得白净斯文,正正经经,但名字却起得十分地有槽点,叫作杜子鸣。
曾经5班的同学对于这样一个不正经的名字总“肚子叫肚子叫”的喊他的。
并且这种称呼的使用情况,总是会在最后一节课时异常频繁。
比如,早上第五节课,教室里已经接受到了食堂飘来的饭香,某位同学肚子呱呱叫了一会儿,那么他的同桌就会指着杜子鸣说:
“你怎么就饿啦?肚子叫的肚子还没叫呢,再忍忍吧。”
然后,这两个人就会收到来自他们亲爱副班长一个充满关怀的白眼。
不过自从大家这学期学了曹操的《短歌行》以后,便不叫他“肚子叫”了,他们改叫他为“杜康”了。
原因就是这样的叫法和女班长的名字“解忧”比较配。
在这些个幼稚鬼眼里,“解忧”和“杜康”是对绝妙的情侣名,并且乍一看还诗情画意的。
解忧平日里就是个特别豪爽的女孩,她一点也不介意别人拿她的名字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和着一起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是正儿八经的乖乖读书生就不一样了,杜子鸣在洞悉到“杜康”这一层含义之后,他……他挺高兴的。
因为按他的话来讲,他早就钦佩着文武颜三全的女班长解忧了。
似乎他当初想竞选副班也是有想和解忧共事的这一部分原因。
然后呢?然后……吃瓜群众在得知杜康暗搓搓的小心思后集体疯狂了!
从这以后他们全员化身媒婆本婆,使劲儿地撮合正副二班这一对金童玉女,因此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抗议!杜康!你不能因为我们欺负班长就公报私仇让我们背那么多课文给她出气啊?”
5班反狗粮协会的代表唐添秀同学站起来发言,只有哪里有乱可添,哪里就有他。
“添秀同学你给我坐下,不要再带气氛了,”解忧莫得感情地朝她挥了挥手中的葫芦丝,刚刚还真就有人递到了她手里。
“就快要期末考试了,是很重要的分班考试!”
“杜子鸣同志身为语代叫你们多背些课文怎么了?他是在为你们好!”
她的语气严肃地像是一个宣扬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优秀干部。
杜子鸣在一旁乖巧地点头,完全没有了刚才一脸霸道、全身上下写着“少废话给我背,往死里背”的咄咄逼人霸总气场。
“我的妈,我不想让杜康‘为我好’!”唐添秀同学抱着胳膊作出瑟瑟发抖的小模样,他眨着小眼睛疑惑歪头,“他对人好的标准是什么?让那个人疯狂背课文吗?”
其他人纷纷称是,并表示杜班长只要一心一意对解班长好就行了。
毕竟解忧语文成绩那么好,多背点课文自然也不坏。
他们就不同了,一篇小短腿的《归园田居》都也可能随时要光了他们那一天课程下来、已经不剩多少了的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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