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终究太熟悉,这一躲也没能掩藏住眼神里的心疼和心底的疑惑。
“你想问,我怎么活下去的?”男人问,声音柔和暗哑,在狂风暴雨的节拍里,无形中给人种亲近感,“很简单,信念,我心中的信念和你所理解的不一样。”
“怎么?”梁天阙傻傻问。
“你们的信念是观点,是认识,是情感,是从小到大生活环境渲染出的东西,而我的信念,只是你。”男人说这话时,神态认真到一丝不苟,语气铿锵有力,不容半分置喙。
梁天阙心神一震,嗓子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什么时候变成萧云生的信念,是真还是假?似乎无从考证可又像是蛛丝马迹通通指向这个事实,一时间脑子乱成一窝粥,心也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出现不单单是蛊虫,还有那家伙的执念。”男人捏捏梁天阙的脸颊,这次没被打,但他懂得见好就收,免得被秋后算账,“你大概不知道,他很早就喜欢你,追溯起来要到你们初遇,你偷溜下山被小偷盯上,他帮你解围,带你四处玩闹的那几天,是他近二十年内,最开心的短暂美妙时光,后来…每当他遇见过不去的坎,就会想起你,习惯使然,时间太久感情就变了质,你懂得。”
男人朝他丢了个暧昧的眼神,勾唇笑起来。
梁天阙本就乱成一窝粥的脑袋,因那句萧云生早就喜欢他更乱了,深感自己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无力的捏捏鼻梁,试图唤醒理智:“你今天是要将他藏起来的秘密都告诉我?”
“说点无关紧要的黑历史,真正的秘密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男人嘎嘎笑了两声,“他这个人吧,喜怒不形于色,别人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看中什么,就更不会知道他也会患得患失,也会担心害怕。”
这话勾起梁天阙回忆,明白他在告诉自己,萧云生很重视他,这个认知让梁天阙心暖洋洋的,唇角梨涡乍现。
“你笑了,就代表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男人也跟着笑,“藏情绪,不让别人看清早就成他身体一部分。他很会说话,想撩你也能将你撩的腿软,可要坦诚告诉你,他心里真正想法,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太了解你,你喜欢自由,他不想自己成为你的枷锁。”
“他真该感谢你。”梁天阙由衷而发,“虽然我能感受到他克制自己不对我横加干预,但我不能确定那是我的猜测还是事实,有你这番解释后,我相信以后我会更加了解他,不再单是行事作风上,还有……感情。”
“我就喜欢和你聊天。”男人拍了下手,笑弯眼,“不像小庄,十句里我要给他解释九句,好半天才给我回一句不行,非常惹人生气。”
梁天阙:“……”
这么说,你还在小庄面前出现过?
“他还有件事瞒着你,很久很久。”男人笑眯眯挖下坑,并不想填上,“这件事就得你自己问,我就不说了。”
“……行叭。”梁天阙无可奈何。
“天阙,我真的很喜欢你。”男人忽然道,“能不能给我个拥抱?”
梁天阙坐在沙发上没动,抬眼定定看着他良久,久到两人对视的眼睛发酸,在他漂亮眼里看见小小的自己,清澈又美好:“不能。”
男人脸上闪过失望,低声叹息,咕哝一句:“冷血无情。”
梁天阙听见,忍俊不禁,时间指向十一点半,他问:“睡觉吗?”
“我能说不吗?”男人说,眉眼间满是希冀,“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你能…陪我度过最后时光吗?”
“你想做什么?”梁天阙的警惕去而复返,浑身肌肉紧绷,只要男人举动有一丝不对,他就会不假思索的加速开跑,哪怕外面大风大雨,也不畏惧。
“别紧张。”男人更无奈了,“我就想让你陪我打游戏看电影,通次宵,我看网上说通宵一整夜,精神一整天,想试试。”
梁天阙:“……”
“不是,你不让我亲亲抱抱就算了,连通宵都不行吗?以后你都见不到我,只能面对一个将心思藏得死死的闷骚男,你不觉得难捱?”男人张口胡说,为拉梁天阙通宵,不惜抹黑某人。
“再乱说我就走了。”梁天阙说。
“行行行,被偏爱的有恃无恐,那,你陪我通宵吗?”男人已经走到电视柜前,边在各个抽屉里翻东西边问。
“先声明,我游戏打得贼烂,不准瞎逼逼。”梁天阙先表明自己能力,让男人有个心理准备。
“一定不说。”男人乐呵呵应下了。
几小时后。
“天阙!少爷!太子!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懂吗?!”男人操控小人第N次重新闯关,给梁天阙洗脑,希望对方能认识到竞技真理。
梁天阙不理他,一个归档游戏非要当成即时性闯关游戏,能怪谁?
魂斗罗的背景音乐声再次响彻客厅,液晶电视上两个小人跟脑子少根筋似的,走路一蹦一跳,完全不成正形,花花绿绿的光照在两人脸上,照射出同款认真严肃脸。
“走走走,趴下,开枪,跳!干得漂亮!”男人嘴上不停,手上动作配合,几下跳到出口,当下激动地放下手柄,片刻后重新拿起手柄,神色很沉重,“我的队友,你怎么了?”
卡死在趴下起身的梁天阙默默放下手柄,没脸再看:“不玩了。”
“不行。”男人非常固执,不肯轻易放弃,“再来。”
梁天阙执拗不过他,只能重新捡起手柄,继续在第一关耗着。
屋外的狂风骤雨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魂斗罗的背景音乐声依然坚.挺,临近五点,梁天阙实在熬不住,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不省人事。只剩下孤军奋战的男人。
他知道梁天阙会困到睡过去,昨晚就没好好休息,白天又没补觉还收拾掉一帮人,晚上被他从永城带回临安,直到现在,梁天阙终于睡着了。
他按下电视静音键,在花花绿绿的亮光下,凑近梁天阙,将人五官仔细描绘,描绘到眼睛发涨,甚至有点儿刺痛,才闭闭眼,在近在咫尺的脸上摸了下:“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真的很喜欢你,下一次,我会让你先喜欢我,让他没机会翻身。”
男人长长舒了口气,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拽过为打游戏准备的小薄被,帮两人盖上,挑了个合适的位置,贴着梁天阙缓缓闭眼,轻声呢喃:“晚安,早安,再见。”
梁天阙是被饿醒的,同时他还觉得热的可怕,睁眼一看,他窝在萧云生怀里,大夏天两人裹着小薄被,火炉似的贴在一起,能不热吗?
他掀开薄被,按住沙发就想从萧云生怀里出来,也得亏沙发和茶几间的距离够大,睡得下两个男人,不然他肯定腰酸背疼,还得惊动萧云生才能安全撤离。
梁天阙自认为动作够轻,心思够小心,却还是没能避免将人弄醒,刚直起的腰间倏然多了条手臂,他动作一顿,就被人重新揽回怀里,男人在他锁骨处蹭了蹭。
“去哪?”声音里满是刚醒过来的沙哑,透着撩人的性感。
“我,我找点吃的。”梁天阙被蹭的发麻,忍不住抬手抵住他的头,“你回来了?”
“嗯。”萧云生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没能压住,让他跑出来乱说一通,吓到你了?”
“没有。”梁天阙说,“他说了很多过往,都是我不知道的。”
“嗯,我知道。”萧云生道,“都是真的,也都是过去,听听就好。”
“有件事没过去。”梁天阙说。
萧云生看他,看到他眼里的笑意,瞬间就明白了:“对,喜欢你一直不会过去。”
“我可没说是这个。”梁天阙嘴上这么说,心里乐开花,情话真甜。
“是我想说。”萧云生笑了,知道他小别扭的心思,又道,“他让你问我的那件事,和七星寨有关。”
提到七星寨,梁天阙瞬间郁郁寡欢,他记得那次落在萧云生手里,对方说过,七星寨不复存在,也正是那时候,他从少当家变成小随从,中间还尴尬当过一次暖床小厮。
“想什么呢?”萧云生见他脸颊红了下,逗他,“七星寨的人我放走了。你义父是个很聪明的人,得我手令连夜带人离开塞外,直奔中原,手脚麻利的话应该无事。”
梁天阙怔神一瞬,想不到他是怎么瞒过八神殿那么多双眼睛,将整个七星寨救下,那是…六十多条鲜活的人命啊,他忽然想起男人说的‘在自己能力所及内存有善意’,原来是指这么做吗?
“所以你那时候让我做随从,故意演戏给八神殿的人看,是保护我?”梁天阙知微见著,瞬间明白萧云生那些举动背后的真正含义,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他是真的狗咬吕洞宾,将恩人当死对头。
萧云生没忘记他说饿的事情,将被子收起来,转身拎着围裙走进厨房:“嫉恶如仇的梁少当家,太容易被人利用,连白长醉的话都信,落入圈套还不自知。”
“你的意思是我蠢咯?”梁天阙跟着走进厨房,“我终于明白义父那句话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让你留在中原,等塞外局势平定再回来?”萧云生从冰箱里拿出饺子,将他义父的话猜得分毫不差,“今天来不及弄其他的,先吃点饺子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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