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鸣狐殿下……”
“呀呀,您已经决定好了吗?”小狐狸歪了歪头,盯着跪坐在鸣狐之前的少年,感到不能理解。
就这样决定了?明明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却还是要这样做吗?真是奇怪。
“……是我的无能……现在只能靠这样的手段为秋元家换一段能够缓和修养的时间。用鸣狐殿下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什么的……真的……真的……”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左手紧捏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鸣狐沉默地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年一丝不乱的黑发,眼神柔软地看着充满内疚的小家伙。
眼前的这个孩子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也看着他未到束冠之龄就担起一个家族的重担,只是终究是几百年了,当年的秋元家也快没落了。
送走他这件事,他早就猜到了。只是那又如何?难道要因此苛责秀信,又或者是拼着碎刀不走?
“……无事。”没事,不怪你……只是一振刀剑而已,作为礼品也没什么。
毕竟,陪主战死沙场,抑或被藏于明室,这都是刀剑的宿命。
鸣狐感叹着,收回了手,心下不忘赞一声发质不错,顺起来油光水滑的。(x)
“以我秋元第十四任家主的名义担保,有生之年定会接回鸣狐殿下!”头上轻柔的抚摸使少年的鼻腔有些酸涩,秋元秀信埋着头,突然对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哦,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听到主君这样的话鸣狐好像也变得高兴起来了。还有,放心哦,主君不必太过悲伤,在下和鸣狐并没有想要责怪主君的意思。”小狐狸看着鸣狐取下腰间的本体装进精致的礼盒中“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也是以前的主君教给鸣狐的道理呢。”
“可以走了。”
“嗨嗨——”
秋元秀信终于收敛了过分外露的情绪,他小心地捧起包装华丽的礼盒,跟上鸣狐的步伐。
门口的车队已经准备多时了。
“呀呀,那么在下和鸣狐就走咯,在我们不在的日子里,请主君务必保重!”
付丧神与本体不能相隔太远,这种令人心塞的设定让鸣狐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说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花开院秀元制作的那些神奇的符咒。曾经秋元信塞给他了一大沓,但是到现在他手上也只余下寥寥几张了。
得用在必要的时候吧。
鸣狐收起手里绘着奇异纹路的符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牛车的礼品堆上……当壁花。
哦,还是一般人看不到的那种壁花。
至少这个视角很方便看风景是吧。
“喂,三郎你老是拽我袖子干什么?有事直说。”一个长得勉强称得上清秀的青年突然冲着他旁边的另一个人喊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耐。
“什么?我什么时候拽你了?我现在哪里有那个闲心?!”被称作三郎的少年对同伴的话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他觉得这个平时就和他不怎么对头的家伙大概是在没事找事。
“你什么意思?一直折腾我袖子你还有理了?”
“安静!”眼见着一场口水战即将开始,一直走在队伍末尾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快步上前,眼神充满压迫感地盯着算是扰乱秩序的两个人。
年轻人嘛,一路上偶尔开个玩笑聊聊自己的见闻也算是增强感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吵吵嚷嚷地影响队伍进度的他却不能装作没看到了。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想吵等回去了再吵,我请家主来给你们做主都行,现在,先给我保持秩序,平日的规矩都被吃了吗?”
“鸣狐看到了吧,那里!”一直盯着青年人袖子的小狐狸动了动尾巴,舒展着因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有些麻了的身体。
“嗯,袖引小僧。”鸣狐看着青年衣袖旁穿着黑色衣服的、被所有人无视的小孩子,点了点头,十分笃定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呀呀,这里人可不少啊,那家伙为了一点‘畏’胆量变得相当……”小狐狸有些感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付丧神的视线,小孩子模样的袖引小僧转过头,黑色的豆子大小的眼睛与鎏金的眸子相对。
“大呢……”眼睁睁看着袖引小僧连滚带爬地跑开,小狐狸挤出了喉头最后几个字,有点懵。
等等?合着你这么大胆子是因为你没看到鸣狐?
几日的舟马奔波后,目的地终于是不远了。
至少凭着鸣狐的眼力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到地平线上城池的轮廓。
而尽管也已得知任务即将完成,护送的家仆却仍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他们要防的不仅有因世道无常而落草为寇的贫民,更要防的是那些想要做压死秋元家最后一根稻草的世家。那些不择手段的世家才是最棘手的,手段能力也比前者高上不少。
所幸,这最后一段路称得上是风平浪静。临近正午,牛车缓缓经过了古朴的城门。
“城主大人,这是秋元家为庆贺姬君及笄之礼而献上的礼品。以及家主托与城主的信。”
“把信拿上来看看。”高坐主位之上的中年人开口命令侍从道,他看着摆放在大厅的一担担礼品眼中充满了矛盾般的不屑与贪婪。
展信,毫不在意地一目十行粗略看完。
“秋元家的至宝鸣狐吗……喂,你把那个什么,鸣狐交上来,给秀元大人看看。”
“……是。”使者双手小心地捧起放在表层的,包装华丽的长条状礼盒递给了一旁的城主府的侍从,由他再转交给城主身旁身着狩衣的阴阳师。
阴阳师打开了礼盒,却不知为何不将盒中的刀剑拿出。
无时无刻不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扫过了一开始便抱臂站在一旁的白发少年,视线便落到了城主脸上。
“恭喜城主呐,秋元家送上的刀剑确实担得起至宝的名声,鸣狐……已经有了自己的付丧神,如果有他再加上弥弥切丸,璎姬殿下的安全便也不用城主太过挂念了。”
啧啧,秋元家估计是被逼疯了,这样的刀剑也舍得送出去,还是送给这样的人。
名为花开院秀元的青年心下感叹着。
只是……这位鸣狐殿下,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对他好像有点不爽?
呵,花开院秀元。
鸣狐面无表情地盯着跟只笑面狐狸一样的阴阳师,左手抚上小狐狸蓬松柔软的尾巴。
他需要撸下毛绒绒保持冷静。
“是吗?哈哈哈哈,那这可称得上一份大礼了!璎姬的安全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毕竟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好不就是我的心愿吗?快,把这振刀剑送去给璎姬,其他礼品送到库房里去,礼单交给夫人就好。”穿着华丽的城主有些惊喜,激动地拔高了声音,倒是像极了一个一心为女儿考虑的慈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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