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程稚初早上醒来，妈妈已经去上班了，只有爸爸还在家。昨天手术太晚太久，今天是爸爸额外的休息时间。
吃完早餐，爸爸就开门见山切入正题：“程程，我听你妈妈说了，你想去打游戏。”
程稚初坐得很端正，低着头玩手指：“嗯。”
“爸爸想了解一下你那个游戏到底怎么回事。”
“啊？”程稚初眼睛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说，“那我带你玩一把你就知道了。”
爸爸：“？？？”
*
程稚初站在旁边，弯腰指导爸爸操作。
爸爸坐在电脑前，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游戏画面，推了推眼镜，得出结论：“画风还挺好看的。”
人机局，简单模式，第一局。
国服第一，“十五岁中单想打职业”，玩简单人机。
程稚初告诉爸爸：“你选的英雄叫拉克丝，光辉女郎，是个中单英雄，也经常打辅助。”
爸爸看了看自己操作的界面，点了点鼠标，转头问：“什么是中单？”
“就是，游戏里会有三条路，走中间那条路的那个人，叫中单。中路单人的意思。”程稚初指小地图给爸爸看，“你走中间的路。”
“其他路呢？”
“还有上路，叫上单。”
“——下路叫下单？”
“下路有两个人，叫AD和辅助，AD就是物理输出的意思，一般是射手英雄——射手就是，远程输出的意思。他很脆弱需要保护，所以有一个辅助帮助他。”程稚初解释这些基础入门问题，都相当耐心，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游戏。
“所以这个游戏就是四个人玩？”
“不是，还有第五个人叫打野。”程稚初在小地图野区圈了一下，“就是这些地方，会有一些野怪，所以需要打野在野区获得资源。打野也可以帮助其他三路线上的人打赢对面的人，所以是特别重要的位置。这是一个五人团队游戏。”
爸爸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个游戏，具体怎么玩？”
程稚初在说起自己熟悉的游戏的时候充满自信。是一种类似阳光一样透彻闪亮的东西，在他眼睛里闪烁。
他说：“这是一个推塔的游戏。我们家和对面，都有一个水晶在基地里，谁能先推掉对面的水晶，谁就会赢。”拉克丝出生在泉水里，程稚初指给爸爸看：“从泉水里出来，面前这个就是我们家里的主水晶。——按鼠标右键，可以让拉克丝走出来。”
爸爸操作着拉克丝跌跌撞撞往中路走，程稚初继续说：“游戏分三条路，每条路中间都会有防御塔。我们基地大水晶前面有两座塔，叫门牙塔。你刚刚经过的塔叫高地塔。”
“然后每条路上还有两座塔。对面的构造跟我们一样。推掉这些塔，才能推水晶。谁能先把水晶推完，谁就能赢。”
爸爸稍微理解了：“……那你五个位置玩哪个？”
程稚初想都不想，回答：“我都会玩。玩中单和打野比较多，别的也可以打。”
他顿了一下，补充：“因为中单操作是最多的，再玩别的位置就比较容易。”
“操作最多？最难吗？”
“……还好，玩得好都比较难。”
爸爸的拉克丝呆呆地站在防御塔前，程稚初叫他：“爸你往前走。看到那个小兵了吗？你A他一下。”
“A？怎么A？按A键吗？”
走A这种算不上高端的操作对新手来说是比较难的。程稚初赶紧换个说法：“你把鼠标移到小兵身上，鼠标变成一把小短剑，按一下右键攻击，这个叫平A。”
爸爸照着操作。
程稚初继续指导：“你看到旁边那个小兵了吗？对，就是血最少的，你打它一下。”
爸爸点一下鼠标。
“这个小兵就被你杀了。你只有最后一下，杀掉它才能得到金币，这就叫补兵。如果小兵被你的小兵杀了，你是得不到金币的。”
爸爸问：“金币有什么用？”
“可以买装备的。买装备可以让你的英雄变厉害，加各种属性。你按B回城，就能去商店里买装备。”
又指出人物面板的各种数据，移速攻速攻击力法穿魔抗，全都解释一遍。
爸爸懂得很快。
毕竟是祂的母校毕业生，哪怕年纪大了反应下滑，该懂的东西依然能够瞬间领悟。
程稚初耐心地指导爸爸和电脑瑞兹对线，一直让拉克丝升到六级学会了全部技能，接着讲解拉克丝的操作技巧。
“……看到对面的瑞兹了吗？按E，对，再按一次。你的E可以减速他，还可以打伤害——看准了吗，朝他发一个Q，Q可以禁锢他让他不能动。再按R，对，对准他放R。”
爸爸完全按程稚初的指挥操作，一套连招打下来，瑞兹居然被拉克丝的伤害秒掉了。爸爸语气里产生了一点兴趣：“就这样就可以杀人吗？”
程稚初点头：“是，伤害高的拉克丝，用QR就能秒人。”
爸爸懂得很快，程稚初没有继续指导，只在旁边安静地看。
打完一局，手忙脚乱笨拙操作的拉克丝战绩居然还算好看，一次没死，还拿了五个人头。这固然是因为简单人机里的电脑实在太菜几乎站着不动让人打，另一方面，爸爸掌握得也确实算快。
爸爸说：“我好像知道这个游戏怎么玩了。”
程稚初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说：“爸你懂得真的很快。我刚上手的时候打得没你好。”
因为他刚上手的时候，玩的第一个英雄是阿卡丽。
“真的？”
爸爸转头，突然问：“所以……打游戏，就是，真的可以去打比赛吗？就是那种，跟篮球比赛一样的？”
程稚初：“嗯。”
他弯腰拿过鼠标，关掉游戏客户端，噼里啪啦按着键盘百度输入“LPL夏季赛”。第一条搜索记录是海豹台直播，点进去首页就能看到巨大的宣传题图“2017年LPL夏季赛常规赛 WinTeam VS AKL”。
点击开始直播，音响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奔腾与嗡鸣声，现场的呐喊倾泻而出。
下午两点，今日常规赛刚刚开始，直播里两支队伍刚结束BP阶段进入游戏。现场观众大声喊着“Win队加油”，欢呼雷动。
爸爸被吓了一跳，看了一会屏幕，问：“……这就是比赛？你以后要打这个？人气这么高？”
直播画面切给了两支队伍的选手，大屏幕拍摄了WinTeam的ADC昭阳很长一段时间，现场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破房顶。爸爸被直播的声浪唬住，仔细看了看屏幕里的选手。
昭阳是LPL赛区AD排面，也是……
和四月一样，最有商业价值的两个全明星选手。简单来说，最帅的选手。年轻、干净，瞬间颠覆了爸爸对网瘾少年的印象。
“你就是要去打这个比赛？这个选手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程稚初赶快解释：“刚刚大屏幕上那个是Win队的核心，ADC选手昭阳。他打了好像有……四年了？是老将了，很厉害，年薪应该是最高的几个。”
爸爸问：“所以你说你要去打职业，就是和他们一起打比赛？”
程稚初想了想：“这是中国最厉害的比赛，叫LPL，职业联赛。……我先去打的是LSPL，次级联赛，比LPL低一个等级。”
“为什么你不打这个？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
“……”程稚初有点无奈，“因为LPL要十七岁才能打。”
“那你以后能打这个吗？”
“肯定可以，我不仅可以打LPL还能拿冠军，爸爸你信不信？等我拿了冠军，我给你签名，你拿去卖给我粉丝。”
爸爸笑了：“这么自信？我听你妈说，你好像还挺厉害的，是什么、什么第一？”
程稚初从Wegame调出国服排名。切到峡谷之巅，第一名，“十五岁中单想打职业”，程稚初说：“这个是我。国服第一。”
爸爸看了眼排行榜，突然问：“你下面这个，第二名怎么跟你ID一个格式？”
程稚初迟疑了一会儿：“啊……嗯，这是我的好朋友。”
“你这个第一，难吗？”
程稚初说：“不知道算不算难。我觉得没有特别难。不过，是全国第一，我们这个游戏有三千万玩家吧，全国来说。”
爸爸：“啊？这还不算难？”
爸爸本来对这个东西是没有概念的，第一就第一，他念书的时候老是考全区第一全校第一。
可是......全国第一？三千万里的第一？
爸爸说：“比考清华北大都难吧？”
起码清华北大每年全省一百万考生里也招三百个呢。
程稚初挠了挠头：“不知道啊。”
“让我看看你怎么玩？我刚刚玩那个，什么，拉克丝，没有觉得很难啊。”
程稚初在电脑面前坐下了。拿过键盘和鼠标，他要在爸爸面前展示自己，立刻锁了一个最秀的阿卡丽。
他边调整符文，边跟爸爸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英雄，叫阿卡丽。”
“阿卡丽。”
“嗯。离群之刺。”
进了游戏，阿卡丽在手，真是花里胡哨一顿乱秀。中路单杀，上路双杀，爸爸看得眼花缭乱。
左下角有人发公屏了：
-决明你不是说过不主动选阿卡丽的嘛
-饶了我吧弟弟
-就是宁在核武器威慑？
爸爸问：“对面的人都认识你？”
“因为我比较有名。我是国服第一阿卡丽。”
同时也是国服第一刀妹，国服第一卡特，靠阿卡丽刀妹和卡特上国服第一。
爸爸看了一会儿屏幕，又看程稚初在键盘上飞舞跳跃的手指，突然问：“你按那么快，手指不累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刚刚玩的和你现在玩的，好像不是一个游戏？”
程稚初：“？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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