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小说:大宋男神手札 作者:总裁哥哥
    拿了个宋朝的“临时户口”,嵇尚正式成为半个宋朝人的第二天,发现这汴京忽然就变了天。

    仿佛一夜之间,全城缟素,汴京里前些时候才装点上的红绿纱缎一夜尽褪,素日里拥挤的街市尽显萧条,至于那些为了生活,而不得不上街走动的百姓,此时也俱是身着一袭素色。

    嵇尚和黄庭坚前日里好一阵奔波,这日起的稍晚,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还是找了正店里管事的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其中缘由——

    原是四更天左右的时候,官家病发,在福宁殿驾崩了。

    这本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嵇尚一早便知这是必然的事,甚至在知道这是治平四年的正月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着这天。

    毕竟,宋英宗原本就是有“病”的。

    这“病”到底是什么,嵇尚也想不大清。只据史料记载,宋英宗“疯”起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只一直打翻药碗。长子劝其用药,他也不听,双目无神,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

    这病,相当严重。

    而除此以外,宋英宗在清醒的时候,还很喜欢胡思乱想。受了宦官挑拨,一门心思要同养母争权夺利,竭劳精神。

    本来就不好的身子,长此以往,被拖累得愈发亏空。一朝暴/毙,似乎也合乎常理。

    嵇尚粗粗想着,并没把这只当了四五年皇帝的宋英宗的死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谁当皇帝还不都一样?反正也不是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的现代中/国。

    如果真要他来说,他还巴不得宋神宗赵顼赶快继位,好让他亲眼瞧瞧那位思想旷古烁今的“王相公”,究竟是如何操刀改革的呢。

    心里对宋英宗的死没有半点触动,嵇尚大抵是因为事不关己,是以面上总是“任你疾风暴雨,我自安然依旧”的从容模样。

    听过就将事情抛在脑后,只在朝廷将先皇的死讯昭告天下时,从中听到“由太子赵仲铖以继帝位,更名为顼”和“定先皇谥号为宪文肃武宣孝皇帝,庙号英宗”两点时,这才体会到了“先知”的快感,用着得意的语气,在心底叹了一句“果然如此”。

    原本,嵇尚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很普遍的。毕竟平常人,若非事情真的与自己息息相关,又哪来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去对旁人的经历感同身受?

    更何况在他的身边,一直还有个和他一样对官家的死无动于衷,整日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的黄庭坚在稳如泰山。

    这还是到了后来有一日,嵇尚跟着黄庭坚去参加这届赴京赶考的贡士集会时,瞧见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同黄庭坚的表现有多“异类”。

    当然,更准确的说,是黄庭坚的表现十分异类。

    官家驾崩从来不是小事,即使立时便会有新帝继位,不至于使得天下大乱,但到底还是会打乱朝堂部分原定的安排。

    新帝要给先皇守孝,三年里,诸如嵇尚刚来开封府时那般盛大的上元灯会,应不会再有。而眼下,众多前来参加省试的贡士们,最担忧的,即是往后的省试、殿试一应事项,会不会同样受到影响。

    各地的贡士们来一趟京师并不容易,故乡离汴京远的,往往一来一去便是一年半载。要是省试推延的时间不长,他们便大可在汴京住下,一直等着。但若是这一推便推个一年半载的,那可真就成了最差的情况。

    众贡士里,寒门士子,绝不在少数。

    “既是如此,我怎么也不见鲁直担忧?”

    嵇尚眉尾一挑,扭头去望黄庭坚,倒是颇感兴趣。

    “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不论朝廷如何决断,反正,结果也都是在下改变不了的。”

    黄庭坚冲着嵇尚一笑,悠悠饮茶。

    平心而论,嵇尚觉得黄庭坚说得挺对的。

    易身来想,假设他是黄庭坚,那么大抵,他也会是黄庭坚的这个模样。总归,他也掌控不了朝廷。

    嵇尚点头,正想应和一句,却听身旁有认识黄庭坚的人率先感叹一句。

    “鲁直兄可真是个奇人!”

    那人重重叹出一口气来,也不知道对黄庭坚的观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嵇尚觉得有些纳闷——

    就黄庭坚这两句话,怎么听也该是豁达的意思,怎么到了这人嘴里,就成了“奇人”了?

    询问的目光投掷过去,只见那人狭长的眼睛微眯,这就开始回忆起了过去——

    “那还是在下上次那参加省试的时候了。说来也惭愧,那时在下无缘金榜、名落孙山。只是碰巧,那时的在下,也是同鲁直兄一齐赴礼部应试的。

    当时鲁直兄的才气,我们一众人心里也都是有数的。是以,那时我们所有人都断定了鲁直兄必然会金榜有名。可兴许是那一年的主考官同鲁直兄并不怎么契合,总之,鲁直兄未能如愿。

    刚得知这消息,我们一干人都摸不着头脑,甚至也替鲁直兄不忿,偏就鲁直兄自己始终如一。不论是面对考前诸人的夸赞,还是面对金榜未有提名的结果,他都不急不慢的,仿佛置身事外。”

    只叙完事,那人便住了嘴。

    觉得黄庭坚宠辱不惊也好,觉得黄庭坚情绪平淡到像“异类”也好,总之,他并不对黄庭坚的态度进行评判。

    嵇尚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通过这位贡士,他确实是了解到了鲁直的另外一面——

    他与鲁直初见,见到的便是鲁直少年意气的一面。

    倒不是觉得觉得黄庭坚异类,而是想不通一个人得是多自负于自己的才华,才能在“跌倒一跤”后,仍能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迥异于常人、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必能金榜题名?

    是的,嵇尚认为,黄庭坚的淡定,始终基于他的才气和傲气。

    读书数遍即能背诵,六岁能作《牧童诗》。黄庭坚是神童、是千里之才。

    想来,在前一次得知自己名落孙山的时候,他就算不觉得考官没眼光、竟埋没了自己,也会觉得是考官没福分,未能发掘了自己。

    由是,方能不急不慢。因为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度和风采呢?

    嵇尚瞧着黄庭坚,嘴角衔笑,目光晶亮。

    大概,挚友和情/人是类似的。眼下,嵇尚便只觉得自己也“挚友眼里出西施”了,竟觉着黄庭坚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契合自己的,无一处不好。

    *

    集会散去,时至二月。

    省试照常进行的消息传来,最后证明了那些贡士的担忧,真的就是些没必要的杞人忧天。

    官家驾崩确实是大事,可新帝登基,正是百废待兴、求贤若渴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选择耽误一届贡举。

    只是,同鲁直他们这些贡举安排与自身息息相关的贡士不同,对于嵇尚这个闲人来说,相比起朝廷“官宣”的“贡举正常进行”的消息外,另一个消息其实更吸引他的注意——

    一代名臣欧阳修欧阳相公又被弹劾了!

    弹劾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纵观历史,不论是宋朝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朝代,嵇尚都觉得朝堂之上惯出“小心眼儿”。哪怕是屁大点儿的事,也值得大家伙儿动不动你弹劾我一下,我弹劾你一下的。

    其中许多,甚至都上不了台面。

    比如欧阳相公这次被弹劾的理由,就很可笑——

    那弹劾欧阳修的人,说欧阳修道德败坏、人伦尽丧,完全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这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勾搭自己的儿媳妇儿,甚至还生了几个大胖小子,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这要是不严惩以待,以儆效尤,这以后的官员要是都跟他学可怎么办?

    消息一传出来,原本还因宋英宗的死而略显低迷的百姓,立时就变得沸腾兴奋起来。

    假使,这个年代也有像现代那样便利的网络技术,那么,这时媒体的头条,一定都被欧阳修给占领了。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大概也能成为一代“网红”。

    这不是欧阳修第一次被人污蔑“通/奸”了。

    以往了解了不少历史上的趣事,恰好,嵇尚对欧阳相公的这两桩“风/流事”便颇有了解。

    早年的欧阳修,大致算得上是范仲淹范相公的左膀右臂。具体的年份嵇尚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约莫是现在往前推大概二十年的时候,在朝堂斗争中,就有小人为了削减范仲淹集团的势力,而构陷欧阳修说,“欧阳修如今竟与自己的外甥女通/奸,简直是恶心至极!”

    那些小人嘴里的“外甥女”,其实只是欧阳修妹妹亡夫原配留下来的女儿,只是欧阳修妹妹的养女。欧阳修也就只是在收留妹妹的同时,顺便很有爱地收留了她妹妹带回来的拖油瓶而已。

    甚至于后来,他还让自己妹妹的养女嫁给了自己的侄子,解决了这位“外甥女”以后的生活和去处问题。

    只是欧阳修的这位侄子可能有点儿那方面无能,于是这“外甥女”勾搭家仆的时候东窗事发,就被送去了官府。恰巧的是,官府里审这案子的人,同欧阳修有那么一点私仇,于是就对着欧阳修的这“外甥女”一阵威逼利诱,力图将欧阳修给拉下水来。

    彼时,这事刚传出来的时候,大抵也是如同今日一般轰动。

    而可笑的是,每当这样略显荒诞的诬陷出现时,总有很大的一部分人选择了相信。

    兴许是普罗大众天生就对名人和高官权贵的隐私生活感兴趣吧,这一点,古代和现代理应是共通的。普通人喜欢窥视名人和权贵的生活,但凡有点什么消息传出来,可能是好的,但最好是坏的,他们总能津津有味地探讨上许久,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上一句——

    “可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位欧阳相公和那些名人,可能也还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同。

    汴京的人们之所以那么容易相信这些泼在欧阳修身上的脏水,主要还是因为欧阳修有“前科”。

    一来,欧阳修年轻的时候太风流,干过的荒唐事并不少。例如有一次同妓/子午睡起来,原是答应了要前往上司家赴宴的,结果却因妓/子金钗找不到了,陪着小妾在床上找起了金钗。最后等带着妓/子前去赴宴的时候,人家的宴会也已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

    二来,欧阳修前一次被构陷的时候,虽宋仁宗有心要保,并未定他与“外甥女”通/奸之罪。但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给欧阳修定了三条罪名——

    分别说是欧阳修不该抚养这个出非己族的“外甥女”,不该将这个“外甥女”嫁给自己的侄子,也不该让这个“外甥女”这么了解自家的情况,给了她构陷的前提。

    很明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到了普通百姓的眼里,这就成了“事实真相”,欧阳修果然是“私德有亏”。

    于是,这也就使得这欧阳修被人第二次诬陷通/奸的消息传出来后,普通百姓们几乎想也没怎么想的就相信了。

    “话说回来,不知各位是如何看待欧阳相公的那件事的?”

    得到省试正常继续的“官宣”后,又一次类似于庆祝似的集会上,忽然有人问道。

    听到了这个问题,嵇尚不免也跟着思考。虽然私心里,他自己也觉得欧阳修这是自己造的孽。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欧阳修要是年轻的时候少干几桩艳/事,可不就没今天这破事了嘛。

    但相比起这些来说,他还是觉得,假设他也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那么他在得知这件事发生在朝堂的时候,首先就会将这件事的真实性打上一个问号。

    朝堂诡谲,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各执一词的,到底谁真是假?

    他所能做的,无非便是“背后不语人是非”,在没有真正深入透彻地了解过一件事前,绝不搬弄是非。

    率先表达观点的两三人,也不知是欧阳修的尊崇者还是如何,总之,结合他们的话来看,无非便是些“欧阳相公自成亲后便收了心思,兼之二十年前那事儿,仁宗定的罪名确实也是疑点太多”、以及“我绝不相信欧阳相公会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事”等等内容。

    这些话粗粗听来,似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到底还是裹挟的私人情感太重。

    不过,这也就像是现代那些明星的粉丝一样,事情还未明了之前,你就要让人粉丝抛下自家的偶像,转头就当曾经的喜爱都没有过,完全公正的进行评价,其实也不大现实。

    更何况,这时学子们对他们“偶像”的崇敬,要比后世纯粹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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