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并没有在皇宫中多呆,今日正好是辛灏的休沐日,皇后也体谅这孩子想念家人,也并未留二人,便叫人把他们安全送回去。
辛夷靠在软软的垫子上,终于把宫里的不对劲给说了出来。
“四公主是宸妃的女儿,我今天怎么瞧着与宸妃好像并不亲近,还有些怕她?”
辛灏神色有些复杂,“宸妃自承宠以来一直圣恩浓眷,三皇子与四公主出生时间相差仅一年。四公主刚出生,三皇子才满一岁,更是需要照顾的时候。那时宸妃分不出精力再去照顾四公主,便把四公主全交给宫中奶嬷嬷照顾。”
辛灏叹了口气,“四公主出生身子便弱一些,奶嬷嬷照顾得又不尽心,夜里受了风寒,那么小的孩子险些没了。后来皇后看不过去,去求了先太后,把四公主抱在膝下养了两年,才把身子养好。”
辛夷捕捉到关键词,“养了两年?”
辛灏点头,“两年后,宸妃以皇后教她们母女骨肉分离为由,求皇上把四公主给要了回去。”
辛夷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无语了。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养,皇后帮你养了你还倒打一耙说皇后离间你们母女感情。
早不说晚不说,等皇后把你女儿身子养好你才把孩子要回去?
两年的时间,四公主还不记事,也不用担心女儿将来跟皇后更亲。而且那时三皇子三岁,已经不用再无时无刻照看着。她又有足够的精力与耐心去修复与女儿的关系。
可真是精啊。
“宸妃这么做,皇帝就不说什么?”
辛灏笑得意味深长,“宸妃是陛下的心头肉,以前先太后在的时候皇帝还会收敛,对皇后还有几分面子情。自从先太后薨了,皇上没了辖制,自然处处向着宸妃。”
辛夷一言难尽,“外面的人都猜测说冲冠后宫的宸妃有倾城之貌,可……”
辛夷往辛灏身边挪了挪,小声地说:“可我今日见着,宸妃长得虽美,却算不上绝色。而皇后娘娘长得那么好看,皇上是不是审美有些奇特?”
辛灏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后这种事在心里嘀咕便好,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那就不好了。”
辛夷斜了她哥一眼,“我是那么傻的人么。”
辛夷瘪了瘪嘴,无聊地掀开窗帘的一只角,微微蹙眉,“哥,这好像不是去军营的方向。”
辛灏点头,“今日不回军营,回侯府。”
“侯府?”辛夷问:“那陈老爷已经走了?”
辛夷疑惑,不久便从窗帘缝隙中看见汝阳侯府门外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难得清瘦飘逸,女的背影就看着楚楚可怜,身材窈窕。
那男的的背影怎么看都是她二伯啊。
二伯不是离家出走了么?虽然心里知道他不会离开太久,但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不到三个月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辛夷愣愣地看向她哥,辛灏勾起一个讥讽的笑,看着二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团污秽,“陈老爷那边妥协了,二伯母也软化了,二伯自然就回来了。”
“陈老爷那轴脾气的人竟然妥协了?”
“不妥协能怎么办,事情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祖母都被吵到庄子去了,这京城的风向便变了。陈老爷再端着,没有半分好处。”
一个丈夫背叛了妻子儿女,为了拿外室竟不顾妻儿与家族的脸面离家出走,结果没有半点惩罚的就回来了?
还带着那外室和肚里的孩子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
辛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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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啪——”是茶碗碰地粉身碎骨的声音。
“母亲。”陈老爷三十好几的人了,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跪在地上,竟是一脸委屈的表情。
“汝阳侯府仗势欺人,我这就进宫去找皇上评理。”
“你给我回来!”陈老夫人气得声音都有些漂浮,见陈老爷竟还站着想往外走,有气无力地叫人把他给硬拽过来,“你是不是还嫌我们陈家不够丢人?非要闹到朝廷上,让陈氏一族在皇上啊面前也丢尽颜面是不是?!”
“可是,明明是辛荣背信弃义在先。”陈老爷仍旧不服。
陈老夫人苍老的手搭在陈老爷手上,尽力克制住内心翻腾上涌的火气,声调平顺地说:“你也说了是他辛荣背德在先,陈府明明占在有理的一方,明明可以给你妹妹谋得最大的利益。为何今日是这样的局面?”
陈老爷羞愧的低下头,“母亲,这……这是意外。”
“意外,”陈老夫人嗤笑道:“是你拿不清分寸,不但要辛荣让那外室把孩子给堕掉,还要让辛荣跪下陈府门口谢罪。”
“那外室肚子里的孽种打掉有何不对。辛荣背叛妹妹在先,我让他有机会跪地道歉已是仁慈了。”
陈老夫人血气上涌,拿起脚边的拐杖就往陈老爷身上招呼。
陈老夫人的拐杖是稀有的灵寿木所做,肌轻体赤,这样的拐杖拿在手里轻,打在人身上可一点都不温柔。
“我让你得意忘形!人家辛荣再怎么也是汝阳侯府的人,天地君亲师,你占哪样?你让别人给你下跪!你好意思!狂妄自大,害了你妹妹不说,还让陈家在京城颜面扫地,今天我就为陈家列祖列祖,打死你这个逆子。”
陈老爷皱着脸扛着母亲的打,时不时替自己伸冤,“母亲,我这也是为了给妹妹出气啊。”
陈老夫人打累了,拄着拐着气喘吁吁,一听这话差点没拼着老命又揍儿子一顿。
“出气,有你这么出气的吗!”陈老夫人对这木头一样的儿子无可奈何,坐在椅子上,疲惫地说:“若真是想要给你妹妹出气,打胎这种事两家私下里商量便好。而且,我们陈家最好别说出要了那孽种的命的话头,要让辛府主动说出,你妹妹在辛府才能安稳。”
见儿子一脸仍是迷惑,陈老夫人吐了口浊气,她知道她这儿子除了在朝中还有点才干外,在这点人情世故上是一窍不通,便把这事掰碎了给他听。
“陈府占领高地,理亏的是辛府,我们给你妹子出气,磨得她辛府做主把那贱人肚子里的小杂.种给打了。出力的是辛府,以后就算辛荣心里有怨,首当其冲的便是辛家自个儿窝里反,你妹妹与陈府清清白白,他辛荣就算再怨再气,你妹妹也有底气说此事与她无关。”
陈老夫人疲惫地靠在圈椅上,“我知道你气那辛荣背信弃义,可男儿膝下有黄金。辛荣不做官,那也是一等清高的文人,你让他下跪,这不是逼着那些读圣贤书的人说你陈府得理不饶人?”
陈老夫人手捂着疼得发紧的额头,“现在好了,陈府丢了夫人又折兵,你妹妹在侯府两面不是人。你满意了?”
陈老爷虽然人固执,对陈氏这个小妹还是很关心的,闻言眉头紧皱,“辛荣一介小人,这件事因我而起,与妹妹何干!”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是把你小妹绑在府里嫁到外地去,也不由着你和你父亲把她嫁给辛荣那小子!”陈老夫人叹气道。
“娘。”陈老爷眼神还是好的,他清楚地看到母亲沟壑般的鱼尾纹上嵌着的泪,有些怔忪,“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陈老夫人拿手绢点掉眼角的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当初要不是看在老汝阳侯宠妾灭妻,他辛荣极有可能成为世子,你们会同意霓儿嫁给辛荣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子?”
陈老夫人优雅地抬了抬下巴,“现在之所以跳脚,只不过是见老侯爷命短,辛荣不思进取没有官身,对自己的这份投资没有回报不满罢了。”
“娘,瞧你这说的。”陈老爷不知为何竟不敢去看老母亲浑浊的眼。
“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答应为娘,莫要再去给你妹妹添乱了刑部?你妹妹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傍身,难道你要她以后膝下没有一个男儿只能抱别人的孩子养么?”
陈老夫人慢吞吞地站起来,“还有,就算你又去辛府算账,也斗不过他家的老夫人。还是别去了。”
“母亲你是说侯老夫人?”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拐杖敲击着一顿一顿地敲着石板,“第五氏我年轻时便见过,心机,手段都非同小可。”
“要不是她,你觉得为什么我们陈府会这么快败下阵来?”陈老夫人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要不是你给了她把柄,让她就坡下驴,大庭广众地去什么庄子休养,这是在给我们上眼药呢。瞧瞧吧,陈家霸道专横,把人家侯府的老封君都逼到庄子里躲着了,从那时起,我们便输了。”
陈老爷愣了,“这……”
“这什么这。”陈老夫人说:“第五氏在闺中的时候只是一小小的庶女,能越过几名优秀美貌的姐姐爬到侯夫人的位置上,你以为她是善茬?”
陈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外走,“给我好好夹紧自己的尾巴,另外把府里珍贵滋补的药材送一些给你妹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你妹妹成功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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