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爷把姜云生带到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她被蒙了眼睛,这里头的人是如何看她的,姜云生也并不晓得。
前头的纪晏拉着她的手,步伐不快,行走间能嗅到他身上新的熏香味道,带着一丝薄荷香气。雨后的青石路上空气格外清新。
换了身道袍的青年面上带笑,和煦如春风。而秀美的侍女被她牵着似乎是跟不上他的节奏,低着头红唇微启,才走一段路程就显得力气不足跟不上了。
姜云生穿着藕荷色的衣衫,堕马髻上缀了不少琉璃小花,蒙着眼睛后碎发遮住眉心,小巧的下巴微收,若是从侧面看身形差不多就能被纪二爷给挡住。
皓白的一双手腕隐隐露出被掐过后的红痕,足以见方才马车里的纪二爷用了多大力气。事后他还摩擦着那一块肌肤,嗤笑她太娇嫩了。
姜云生怼了他一句,而后就是被摁在怀里亲。男人跟女人似乎天生就是有力气悬殊,她摁着姜云生时她竟就挣扎不出,反倒是蹭的男人一身火气。
……
到了院里,候在外面的丫鬟仆人头一次看到纪二爷如此开心。见他带回来了一个侍女,唇红齿白,腰肢纤细,纵然被蒙着眼睛,可光凭气质就完胜了宋氏给纪二爷安排的那几个通房丫头。
“二爷回来了,外面风大先进屋罢。”大丫鬟春儿行过礼将帘笼打起。
纪二爷朝她笑了笑,揽着姜云生没有放手,吩咐道:“你去厨房取些清淡的饭菜摆好。”径直往明间去。春儿盯着他二人的背影,面上笑容一僵。
“春儿姐姐,她是谁呀?”二等的丫鬟夏儿上前问道,将姜云生偷偷打量一遍过后满是好奇,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勾得了二爷的欢心。
春儿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瞟了她一眼道:“愣着干什么?二爷说了去厨房取饭菜,聋了不成!”
夏儿不敢不从,忙去了,但路上啐了她一口。
“真当自己好大威风。”
这一来一回一盏茶的功夫,小厨房里菜色齐全。挑了清淡的送来后夏儿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新来侍女的模样,一双眼眸澄澈如水,不笑时冷若初春新雪。端端正正坐在那儿还是二爷亲自喂她,真是好大脸面。
“怎么,不喜欢?”她不动口,纪二爷便停了筷子在她身边问道。
“我喜欢重口味的。”姜云生看了看碗里的素菜,味道虽好,就是略显寡淡,她委实没多少胃口。
纪二爷笑出声,眉眼弯弯的,声音清朗:“你上回闻了春日香,身子近期都疲懒,吃些清淡的好消化。你若不喜欢,我可就得用我的法子喂你了。”
说到后面,姜云生对上他那视线,心里隐隐觉得他又准备行禽.兽.行径了。
“我就吃一口,我不饿,你别乱来。”她说一句话,搁桌上的手抖不自觉捏紧,紧张兮兮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就像是被恐吓的乳猫,缩着身子怯生生的望着人。
“一口怎么成?”纪二爷正待着说下去,忽闻外面有人传道,老太太特意过来了。
宋氏亲自过来实属少见,纪二爷忙出了里间,正好看到老太太在大嫂的搀扶下过来了。宋氏面色不善,眼神望向他时锐利如剑刃。
上午受了纪寻的影响,宋氏回来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纪二爷是她看着长大的,二十七岁了居然还是孑然一身,说好的亲事总是这样那样糊了。一两次尚可接受,多了她便起疑,自己这儿子可是喜欢上了男人?
白日回来就听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身段好,看上去是个祸水的料。她等不及就先带着过来了。远远看见纪二爷迎上来,芝兰玉树般的人物瞧着都是赏心悦目的,她先开始想了许久的只闻暂且就憋着。
进了明间,她坐在了靛蓝软垫铺的榻上才悠悠问道:“最近生意上忙不忙?”
纪二爷站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回道:“一切尚可,母亲无须忧心。”
“我听说你昨夜一夜未归,可是出了什么事?母亲忧心你,这才巴巴过来看看。”宋氏示意他坐下来,“你日日这么忙,屋里冷清,那也丫鬟你也不喜欢。母亲也不知怎样待你才好。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委实不堪入耳。我纪家的二公子如今还孤孤单单的,晏儿你该娶个妻子了,这般母亲夜里都安心。”
纪二爷坐在边上,静静侧耳倾听,黑眸微沉,抬眼笑道:“母亲无须担心,快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宋氏被吊着一点不好受,便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可别跟你弟弟一样,取了个上不了台面的!”
里面不小心听见谈话的姜云生,她拿着筷子想笑,分明是意料之中的话,但是还是有些许的扎心。原本她是不需变成宋氏口中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只怪这纪家的两个兄弟都眼瞎了。眼瞎了,连累了她,两头都不愉快,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外面秋风凉,她喝了口热汤,过了两遍油后里面清淡的跟水一样。
“阿嚏!”汤洒了,这声音也惊动了外面的宋氏。
“里面是谁?!”她站起来就要进去看看,方才跟他谈了谈,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和缓下来。
纪二爷的卧房里还有个女人,宋氏在短短时间里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晏儿你房里是谁?”宋氏说罢不等回答就带着人进去找。纪二爷眉头一敛,发觉宋氏的反应太大,似乎先前就有了这样的猜想,若无人在后头嚼舌根……他眼里划过一丝狠戾,快步跟上去。
姜云生见人撩开了珠帘,宋氏久违的那张苍老的面孔便映入眼帘。
两人面面相觑,宋氏指着姜云生几近是到了目眦欲裂的地步了。
“怎么是你!”纪寻跟宋氏的交谈早已在她心里种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先前已经做了最下的打算,若是纪二爷也爱了一个低贱之人,大不了抬作妾好好收拾一番。再趁着他出去做生意时折磨,可宋氏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是姜云生。
姜云生算起来还是他的弟妹!
“晏儿你疯了!”宋氏转身抓着纪晏的衣领,使劲摇了摇,头上的朱钗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是谁?!你告诉我,你分明知道的!”
纪二爷神色凝重,尽量安抚宋氏,奈何她已然听不进纪二爷一句话。白日纪寻的话还回荡在耳畔,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哥哥觊觎上了他的女人?
一家两兄弟竟然……
简直是荒唐至极!
“你想过你弟弟没有??”宋氏现下脑子一团糟,恨不得就拿把刀捅死姜云生。松开了纪二爷的衣领后她转身就朝姜云生的方向走过来。
“你这女人,本事可真大。”她一字一句道,眼里红的可怕。
姜云生喝了一口汤,抬眼看过去,展颜笑道:“是你儿子眼瞎。”
她说罢不敢久留,见窗户是开着的就要翻窗。前脚离了位置后脚宋氏就要过来抓她。堂堂纪家的老夫人如今这副模样,外人看着那个都会觉得是姜云生的过错。
莫名其妙背锅的姜云生腿脚比她一个老年人要好,最后还是纪二爷拦着宋氏高声道:“一个个都嫌不够乱是不是?”
他扫了屋里的人,冷笑道:“忘了自己的职责,待会下去每人三十板子。”
人走光后纪二爷还是拦着宋氏,现在的她怕是恨死姜云生了,纪晏担心一放手她就是疯癫的状态。这背后的人也不知给宋氏灌了什么。他目光阴翳,末了把人松开了。
而姜云生撑着他思忖期间小步往外退,而后就是飞奔。
景物从眼前划过,穿着红衣的小姑娘从拐角出来正好就绊倒了姜云生。
她低头一看,先是充满惊讶,而后幸灾乐祸道:“原来是三嫂啊,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这人出了纪鸾就找不出第二个来,姜云生爬起来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
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引起了纪鸾的好奇心,小姑娘提着裙摆走到了她面前,细细看过姜云生后啧啧几声,嘲讽道:“三嫂穿着下人的衣物,脸上白的这么吓人,不知是做了什么去?今日来我家不先去见我祖母,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若是迷路了就跟着我。”
姜云生扯了扯嘴角,将衣衫掸了掸后拒绝了纪鸾。
“你可真是,可爱的紧。”她说道。
“别阴阳怪气的!叫你一声三婶都是客气,一个人到这里来干什么?”纪鸾抱着臂很是嚣张。
她的丫鬟从不远处过来,气喘吁吁的,见姜云生在场便小声附耳在纪鸾耳畔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纪鸾听罢眉头一挑,慢慢走近后语调拖得长。
“原来你方才干了那么一件不知羞耻的事情啊,我可真是小看你了。这会子是在逃命,要知道,不贞的女人都是要浸猪笼的。看到我后面的湖没有?把你放猪笼里活活淹死。”小姑娘声音如出谷黄莺,说这样的话笑得恶毒,一张好好的皮囊此时瞧着是格外不搭。
姜云生默默听完,半掀了眼帘,茶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唇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说什么?”她道。
“我说……”纪鸾凑近了正要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却猝不及防被她一巴掌扇偏了脸。
那一巴掌没有一点留情,硬生生把她给打蒙了,脸上红肿起来。
“你怎么这么犯.贱?巴巴将脸伸过来让我打?”
姜云生收回手,淡淡瞧了她一眼,笑容初绽,颜色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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