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古窟

    十六、古窟

    九人围地而坐，谈论起来。说是谈论，也只是法相等人在谈在论。缘修与张小凡两个，并不知晓万蝠古窟的诸多事情，两人竖着耳朵静静盘坐一边仔细听着。

    原来这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那些蝙蝠乃是当年魔教畜养的异种，凶蛮残忍、性好吸血，本为魔教帮凶，八百年前魔教在此地据点覆灭之后，仍有少数蝙蝠残存下来。天长日久，居然繁衍旺盛，有了今日庞大规模，每出掠食，把这方圆五百里内搞得是全无人烟。不过这些蝙蝠似是畏惧阳光，所以都只在夜间活动，白日都栖息在万蝠古窟之中，昨晚青云门众人便是碰巧遇上，若是白日上山，便可无事。

    听到此处，缘修皱了皱眉，低声嘀咕道：“不知昨晚的那群蝙蝠是不是全数出洞，若是如此，想必此时所谓的万蝠古窟要改名无蝠古窟了。”法相等人修为也是颇厚，听力甚是灵敏，听得缘修此语，皆是不解。缘修这话是何意？几股疑惑不解的视线紧紧锁着缘修，缘修抬头，疑惑看了众人一眼，道：“怎么了？做什么都这般眼神看着我？”法相微笑，神态温和，道：“只是对缘师妹所说的话感到不解，不知缘师妹可愿为我等解惑。”法相说的我等，自是不包括青云门的几位，也只单单指与他一同来的三人。“哦，听见了啊。”缘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道：“其实没什么解惑之说，法相师兄想听，我说就是了。”当下，将昨日晚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法相听完，内心震撼，燕虹与法善二人也是惊诧不已。李洵却是一声冷哼，端着身架，高昂头颅，一副不屑的样子。

    法相听完缘修所述，沉思片刻，道：“此事小僧也不敢断言，但无论是与不是，万蝠古窟我们总是要进去的。师门受命，总是要去做的。且依缘师妹所言，即使有残余的蝙蝠留在古窟内，想必也是不多的，不若也试上一试，大不了我们退出来便是。今日我与法善师弟还有焚香谷两位施主本想进去打探一番，没想到正遇上诸位，如此也好，人多好照应！”

    “哼”，却是一旁的李洵又是冷哼一声，缘修厌恶的抬头看向发出第二声冷哼的人，余光瞥见她的师兄姐也是一同看向李洵，只见李洵对她的师兄姐们的目光丝毫不惧，只是当陆雪琪的眼神望向他时，神情有些变化。“哼！”缘修对李洵一声冷哼，眼光冷冷盯着他，李洵抬起下巴，神态高傲与缘修对视。半晌，缘修撇开目光，低下头去，李洵脸上露出喜色，以为缘修不敢再与他对视，被他的气势所压。却听见缘修低低的笑声，到最后那笑声越来越大，直至变成仰天大笑，眼角还有泪滴流出。青云门人被她吓着了，皆是面色一变。缘修停下笑声，抬手擦了一下眼泪，站起身体，眼神忽的冷冽，神色不屑看着李洵，道：“仗着师长辈的厚爱，修为高点，便目空一切，自高自大么？难道不知道还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么？哼！不过跳梁小丑一只罢了。”

    言罢，向法相等人恭敬施了一礼，道：“恕缘修失礼，先行一步，明日再见。与那位李姓师兄哪怕多相处一分，都会觉得不如被砍上几刀来的好受些。”转身离开，陆雪琪淡淡撇了一眼众人，站起身，施了一礼，不发一语转身追缘修去了。三两步追上缘修，静静跟在缘修身后，缘修走一步她走一步，缘修停一步她便停一步，只是不言语。陆雪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向缘修说今日早间的事，她只是厌恶缘修身上的血污而已。

    李洵铁青着脸，剩下的青云三人都不再去理他。齐昊把目光转向法相，道：“法相师兄，还有一事要请教法相师兄。”法相点点头道：“齐师兄请说。”齐昊道：“三个月前，我青云门长门弟子，萧逸才萧师兄已经先行来此，不知各位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法相摇了摇头，道：“我们与焚香谷二位一起到此，并未见过萧师兄。”齐昊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片刻之后，与曾书书、张小凡起身施礼，告了饶，要下山与缘修、陆雪琪汇合。李洵脸色愈发的铁青难看，却仍是高昂着下巴，对着众人，齐昊看他那幅样子，颇让人心生厌恶，不由皱眉。又由此想到自己以前竟也是有些李洵的影子，甚是觉得心底异常不舒爽，一番思量，怎么着也得正了自己，摒弃那些个恶习。

    隔日，朝阳初升，青云五人洗漱妥当，吃了些东西，便与法相等四人在空桑山下汇合，李洵看到缘修的瞬间，脸色堪比坏掉的鸡蛋，一个字，臭！缘修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过眼去，免得眼见心烦。加上从刚才到了空桑山下开始，她心底总是莫名其妙感到焦躁不安，发慌，没心情理会李洵那么一个人。法相带头向着万蝠古窟走去，倒是与前日青云五人上山的路线不同。不过接近古窟时，去路被阻，放眼望去，从古窟入口开始，绵延看不见尽头的巨大冰封带覆盖在地表，而且还有那些数不尽的蝙蝠死尸。这应该就是昨日缘修所述了，不过她还真是轻描淡写啊，只说把这些恶畜封冻而已，不想这冰封的如此壮观。

    破了阻路的冰冻，九人直奔古窟，到了入口处，法相以法力震散了冰封洞口冰冻，整个洞穴展现在众人面前。还未进洞，洞里吹出阵阵阴风，拂过脸上，阴冷入骨。法相提议，洞内危险难测，众人还是备妥仙器，再一路向前为上策。当张小凡拿出他的黑呼呼的烧火棍时，李洵与燕虹与天音寺二僧都是呆了一呆，神情错愕。张小凡脸上一红，颇感尴尬。缘修却仍是将从风别再腰间，立在张小凡身边，她现在心底的不安，惶恐愈发剧烈起来。视线扫向陆雪琪，只看到面无表情的侧脸，天琊在她手中蓝光闪闪。似是感到有人在看她，扭过头，目光与缘修相触，微微一怔，又撇过头去。缘修心底叹息一声，她总是不放心陆雪琪，貌似从一开始见面至今，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放心。缘由她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莫名其妙去在意一个人。久了，她也不愿去追根究底，放任自己意识去那么做，用她自己的话就是，管它那么多，我想这么做才这么做，开心，顺意不就好了。

    此番进洞，前方危险未知，张小凡修为在众人中又是极低，下山前，田不易也嘱托过她，她也为这位大竹峰的老七担心，索性离他近些，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陆雪琪修为与她相差不大，自保足以，可仍是不放心，再次叹息一声，几步走到陆雪琪身旁，手指触及陆雪琪微带凉意的指尖，淡淡的橙色光芒一闪而过。大法护身二次施用，不似第一次施用那般费时费力。陆雪琪低头看着缘修稚嫩的脸庞，缘修微微对她一笑道：“洞内危险，陆师姐要小心。”退后几步，回到了张小凡身边，道：“小凡师兄，你同我并肩行走，不可离我一臂之远。”张小凡张嘴，他知缘修此举是在护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才呐呐说道：“小魔师妹，我、我、我可以的，而且我是师兄、我本该护着你的，我、我、~”话被缘修瞪在喉咙里，张小凡微红了脸，点点头，牵起缘修的手并肩而立。

    “走吧。”陆雪琪冷冷声音传来，缘修与张小凡看她，陆雪琪目光站在他俩相牵的手上停顿一下，又眼神冷冷看了张小凡一眼，转身踏步进洞，缘修对张小凡也太过护着了。张小凡感到阴风似乎更盛了，打了一个寒战，牵着缘修随着众人进洞，才跨进洞穴之中，没走几步，两人便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陷了下去，张小凡大吃一惊，紧了紧抓着缘修的手，惊声道：“小魔师妹？”缘修淡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是男人好不好，遇事要镇静。”张小凡不好意思红了脸，平静下来，这才感到那些软物陷到脚踝处便停了下来。此时众人已身处黑暗之中，除却缘修，其他人各自法宝仙器祭起，散发出道道霞光，张小凡向脚下看去，脸色登时就苦了下来，原来脚下踩着的竟是极厚的蝙蝠粪便，恶臭不说，脚还陷在里面，那滋味说有多难受便有多难受，“小魔师妹，是蝙蝠粪便。”缘修身子一怔，原本的淡然瞬间消散无影，脸色苍白起来，她的鼻子灵敏，张小凡说出这是蝙蝠粪便，刺鼻的恶臭加上脚下的粘稠恶心的触感，顿觉胃里开始翻滚起来，一刻也不想停在这里。

    好在前面的人走动了起来，拉着张小凡目不斜视快步向前走去。就这般又走了三、四丈远，忽听前头有人低声道：“慢！”听声音是齐昊。缘修随着其他人立刻都停了下来，齐昊的那柄寒冰仙剑缓缓升起，光芒渐亮，把前头洞穴照亮不少时，缘修眼光看过去，更是胃里翻腾加剧。

    这是极大的洞穴，洞穴顶端离地极高，在寒冰仙剑白光照耀下，赫然看见在这山洞顶端稀疏倒挂着黑色蝙蝠，数量比之前日晚间不知少了千倍或是万倍。如今这洞穴里的怕是只余下这些老蝙蝠与幼仔了，黑暗之中，被白光照到的蝙蝠彷佛感觉到了不安，一只只活动起来，但并没有飞起，而是用爪子在岩石上攀爬着向黑暗处移去，那些在黑暗中越发可怖的獠牙大口，令人惊心。

    片刻之后，众人便都发觉，虽然这里的光亮在一片漆黑特别醒目，但这些蝙蝠似乎没有动静，不会袭击，发现了这一点，多少松了口气。又再向这恐怖古窟深处，更深沉的黑暗那端走去。随着行进的脚步，脚下的蝙蝠粪便越来越厚，缘修的脸色也愈加苍白，不知走了多久，感到脚下有异，竟好像一脚踩到了硬地之上。低头看去，真真实实是踩着硬地了，再也撑不住，甩开张小凡的手奔到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小魔师妹！”张小凡惊得连忙要靠上前，陆雪琪快他一步，到了缘修身边，递出一条素白的帕子，缘修接过帕子，一把捂在嘴巴上，奇异的清香传入鼻间，恶心的感觉方才舒缓了一些。低哑着声音，勉强扬起笑脸，道：“多谢陆师姐。”却见陆雪琪苍白着脸色，皱着眉，缘修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陆雪琪眉头又皱了一分，缘修支支吾吾，道：“陆、陆、陆师姐~~”

    “我素来爱洁，那日并不是有意离你太远~~~~只是讨厌污秽暗灰的脏污，所以~~”陆雪琪忽然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缘修一怔，满脸疑惑“哎？？”陆师姐这是嘛意思。耳边一声佛号，循声望去，一颗闪烁着庄严肃穆金光的圆珠从法相手中祭起，起先这光芒还似依恋着法相，但随着法相法力催持，刹那间金光大盛，以这珠子为中心，金光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缘修站在原地，耳边“呼”的一声呼啸，金色的光圈已掠过了她的身边。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被映成了淡淡金色，同时心情一阵舒畅，缘修的恶心感也瞬间平伏了下来。偌大的一个空间，转眼间已亮如白昼。缘修抬头向陆雪琪看去，陆雪琪却是瞥过脑袋，侧脸对着缘修，内心颇感别扭，这小孩平日里那般聪颖，怎的这会变得愚笨起来。缘修歪着脑袋，消化陆雪琪那句突然冒出的话，蓦地眼中精光一闪。目光触及陆雪琪侧脸，陆雪琪脸色依旧苍白，不过耳垂却泛着淡淡的粉红，缘修收好了素帕，心情大好，原因暂且定与陆师姐有关。不过面上却是淡淡一笑，道：“哦，知道了。”

    陆雪琪瞬间觉得自己一直如同一汪死寂的潭水般的心湖上起了不小的风浪，她多想一巴掌拍在缘修那颗内里构造奇异的脑袋上。这算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