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万蝠（二）

    十四、万蝠（二）

    缘修与陆雪琪两人站在最后，是以刚才那番举动并未引起三个男人的注意。齐昊见众人都已在六合镜的光晕中，便道：“空桑山在八百年前，乃是魔教妖人集聚之地，而且我观此山荒凉诡异，只怕多有山精魅怪。六合镜功能护主，我们也好防范於未然。”他话刚落音，忽听得远处一声巨响，随之是“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声音渐渐密集，到了最後非但越来越响，更是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轰隆隆”巨大杂音回响在这荒山野岭，远处，靠著黑暗中六合镜发出的一点点光芒，众人赫然望见在那远处山背後，霍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黑暗中更增诡异，而轰隆巨响便是从那发出。

    缘修单手按住刀柄，神色严肃道：“来了！”众人听她一言，都是变了脸色，忽听曾书书失声喊道：“六合镜！”他话一出口，那片在空中越来越是巨大的黑云却已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这里移了移，片刻之後，彷佛从黑云中传来一声刺耳呼啸，刹那间那片黑云竟是齐齐转了过来，向这五人处，这黑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扑了过来。瞬间，原本星光闪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彷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缘修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转眼充斥了四周，抽出腰间的从风，双手握紧刀柄。张小凡等人大惊失色，齐昊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已发白，疾道：“不用乱动，千万莫要离开六合镜光圈范围。”

    又过片刻，呼啸轰隆声已近在耳边，映著六合镜的光芒，众人终於看清了那片黑云，赫然竟是无数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著身形，比往日所见的蝙蝠竟是大了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张著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里猩红一片，狰狞恐怖。至此，陆雪琪似乎有些渐渐明了，倘若是她祭起六合镜，怕是见到这景象之初，一个失神，体内灵气供用不济，足以让这些蝙蝠冲破六合镜的光圈，将众人吞没。

    巨大的蝙蝠群盘绕在六合镜光圈周围，奋力扑向光源里的众人。却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蝙蝠，黑色的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挣扎不已，眼见是不能活了。缘修看着这群蝙蝠，鼻尖充斥着恶臭，胃里一阵痉挛。好不容易才压下这恶心，对众人道：“蝙蝠太多了，这群蝙蝠怕是没有数百万数千只，现在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众人放眼望去，夜空星斗被遮盖，黑压压的，眼前除了蝙蝠还是蝙蝠。而且蝙蝠前赴後继，冲撞六合镜的光圈，五人被围在中央虽暂时无事，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光圈周围的蝙蝠尸体便越堆越高，腥臭味愈加浓厚令人作呕，缘修再也撑不住干呕起来，心里不禁感叹，还好早上未吃东西，否则这会儿更加难受。惨白着脸，愤恨看着这些恶畜，手中的从风竟也抖着鸣出声来，抱怨着对现状表示极其不满。一只手覆上缘修肩膀，带着一丝颤抖，缘修扭头一看，站在身旁的陆雪琪的脸色竟也是苍白之极。触及缘修的目光，陆雪琪苍白的脸庞似乎又白了些，覆在缘修肩上的手力道加重，指节泛白。

    从风鸣声越发响亮，刀身白光大散。缘修连忙喝止，若是从风全力一吼，那些个妖魔蝙蝠之类的自然会顷刻七窍流血而亡，但这里还有修为不高的人，即使运功抵挡，也逃脱不了落个残废的下场。更何况她自己也不过刚刚达到玉清顶层而已。若是师兄妹齐力斩杀这些蝙蝠，怕是杀到第二日太阳出来也斩杀不完，而且可怖的是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落为蝙蝠口粮。

    眼光在众人之间扫视一圈，眼光落在齐昊身上。齐昊祭起六合镜后，也祭出了他的仙剑“寒冰”。寒冰剑性属寒，缘修眼珠一转，将从风别回腰间，屈指弹了一下刀身，小小一个警告下去，从风才安静下来。缘修盯着齐昊手中的寒冰剑道：“齐师兄，寒冰剑借我一用。”众人皆是一惊，与自己修行关系重大的法宝怎能随便借与他人，而且这也是修行之人最忌讳的事。齐昊颇为不悦，紧皱眉头看着缘修。缘修道：“快点，不想大家困在这里，把剑借我。”齐昊看看周围堆起来已有一人高的蝙蝠死尸，再看看缘修，犹豫一会，才将寒冰剑递与缘修。缘修接过寒冰剑，瞪了他一眼，口气颇冲，道：“没见过你这么婆妈的男人！我又不会把你的寒冰剑怎么样！看好了！能不能活学活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齐昊被她说得一愣，缘修这是什么意思。只听缘修吼道：“发什么愣，仔细看着！”

    只见缘修将寒冰剑单手拿着直直竖在胸前，另一只手做剑指状，从剑身一路掠过，停在剑尖处。又突然将剑横陈与胸前，双手拿剑的姿势不变，双目紧紧盯着剑身，口中大声吟道：“皇天后土，六合之聚，煌煌宇宙，莫非王治。以吾王名，以吾之身，接天地灵气，御气凝冰。”缘修周身淡淡聚集越来越多的光亮渗入体内，顷刻之间，缘修手中的寒冰剑剑身寒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起来。曾书书大惊出声：“缘师妹！你竟以自身为引导体，直接将天地灵气导入并用以直接催使寒冰剑！”缘修狠瞪了她一眼，道：“闭嘴！”渐渐众人受不起寒冷，全部运起修为抵挡着寒冷，怎奈寒源就在身边，而且冷意直线巨升。

    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这寒冷时，缘修一声大喝：“万里封冻！！”手中的寒冰剑疾驰冲出六合镜光圈范围，驶进蝙蝠群中，片刻之后，咔嚓声不绝于耳。众人望去，蝙蝠身体被寒冰急速包裹，而六合镜光圈外的蝙蝠死尸早已经让最开始的寒气也给冰封起来。众人眼前一花，被冰冻的蝙蝠，向下雨般不断从空中砸落下来。还好有六合镜护着，否则皮肉之苦一定免不了。片刻，死尸堆成小山。远处冰冻蝙蝠掉落地面的啪嗒声不断，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零一刻之久，怕是已经冰封到蝙蝠出来的源头了。

    缘修收回寒冰剑，扔给齐昊，便两眼一翻，双腿一软竟是晕了过去。迷糊中被人揽进一团温暖之中，于是抱着那温暖再也不撒手了。当天边第一缕的阳光照过来时，缘修疲累的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衣胜雪的仙子面对着她，紧皱眉头。缘修撑起身体，声音有些沙哑，道：“陆师姐早啊。”再转身看其他人，个个眼神怪异看着她。脚趾头一动也知道与昨晚脱不了干系。

    齐昊的六合镜还没有撤下来，光圈依然护着众人。缘修道：“你就这样撑了一个晚上？”齐昊点点头，道：“昨晚~~~~~~~~~~我还是不放心~~~”缘修赞赏的看他一眼，道：“你考虑挺周全的，不过现在阳光出来了，大凡这种低级又生活在黑暗中的恶畜，是断然不敢曝露在光里。六合镜可以收起来了，还有我昨晚上的那招你自个琢磨去吧，我不会白借你的剑，当做谢礼给你，咱们两不相欠。不过提醒你一点，忘了那咒语，它对你，哦不，不光对你，对所有修道之人都是无用。”缘修站起身子，感觉还有些虚，脚步不稳，陆雪琪连忙扶住她，缘修轻轻回了一句“谢谢”。

    齐昊撤了六合镜，光圈消散，一声闷响，周围堆积如小山一般的蝙蝠尸体，从四面八方向中间倒了进来，寒气扑面而来，把五人淹没在冰冻的蝙蝠尸山之中。缘修心脏猛然一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大怒：“齐昊，你做的好事！看准了再撤掉六合镜会死啊！”耳边传来一声尖叫，胳膊被狠狠抓住，用力之大，隔着衣服，缘修都能感觉到指甲陷进肉里。缘修流着冷汗，钻心的疼。扭头看着陆雪琪，这个受惊的美丽的女子，缘修心里一阵哀嚎，疼啊，陆师姐哎，你轻点儿行不？你冷静点行不？但当她看到陆雪琪苍白的脸在朝阳中带了一丝惊惶时，怔了了一下，微微一笑，伸手抚上陆雪琪苍指节泛白的手，轻拍几下，道：“没事的，陆师姐，放松。”当然没事，陆雪琪身上的大法护身还在呐。陆雪琪的喘息声缓缓平静了下来，她微微抬头，嘴唇轻动，深深看了一眼缘修略显稚嫩的脸庞，松开了手。

    陆雪琪开始觉得看不透缘修，一个外表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不仅是她，缘修像一个炸弹，昨晚炸了不少人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