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当天凌晨3点，白梓然的微信。
白梓然：“街访？？？”
曹歆：“是啊。虽然是烂大街的玩意，出镜时间也不长，但这个姑且是省台综艺的外景MV部分，这个综艺以前经常拿同时段收视冠军，热度还是蛮高的。现在先露个脸，刷刷存在感也好。”
“倒不是担心热度什么的……”白梓然发了个挠到头秃的表情，“街访这东西，原来不是随机采访路人的啊？”
“………………”对面发了无数个点点点加一个白眼，半晌才发了段语音，曹歆语气里满满的操心：“当然是有剧本和特约嘉宾的啊笨！要不然你以为那些视频里的路人怎么颜值都高，回答得又有梗又流畅？全是安排好的呗！正常路人赶着上班，根本不理人的。梓然啊，你这么天真，我对于你即将开始的经纪人之路很是担忧啊。”
这回轮到白梓然发无数个省略号了。
“……对我这个赶鸭子上架的纯菜鸟，你要求就别这么高了行不？”
…………
……
说到一无心机二无人脉三无口才的白梓然怎么就从助理变成了经纪人，还有一小段插曲。
最初，考虑到金又凌是0基础的素人，曹歆是计划让她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先以没什么门槛的网红身份出道，有一定知名度再扩展平面模特、综艺咖、迷你网剧主演、唱唱口水歌之类的其他业务，这种路线虽然只在娱乐圈的外围混迹，但相对比较容易，只要满足长得好看这一个条件就够了；然而当金又凌无意中提起自己小时候被逼着学过钢琴时，曹歆发现似乎可以安排更有挑战性的计划。
比如偶像出道。
曹歆手上拿着一份“新签艺人初步方案设定表”，金色的钢笔笔尖在“包装方式”那一栏的“网红”和“偶像（预备）”两个勾选框之间踌躇。
“又凌会唱歌吗？”
“会啊……声带没问题的人类，应该都会唱歌吧。”
金又凌唱了几句他们那的流行歌，曹歆不知道跑调没，但是音色干净细腻，听上去基本是好听的——虽然未经专业训练的通病是中气不足，声音略飘，但要当偶像的话，只要跑调不严重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靠百万调音师和现场真跳假唱来解决。
“学过舞蹈吗？”肢体协调性也是很重要的。
金又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面色为难：“舞蹈没有诶，武术可以吗？反正读起来差不多。”
“……勉强应该也可以。”反正殊途同归，胳膊大腿啥的别太僵硬，跳起甜美系的舞蹈至少不顺拐就行。
倒是白梓然惊讶了：“小凌你还会功夫？”
“我家孩子多嘛，姐姐们都很温柔很漂亮的，哥哥们就蛮讨人厌了。七哥哥大我两岁，一个超级垃圾的男beta，小时候老是欺负我，为了暴打他的脑袋，我就悄悄地跟着老师学咯。”金又凌回忆着自己算不上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寻到一块废弃的厚木板，有点嫌弃上面沾着的灰尘，用湿纸巾擦干净后才用左手按住在茶几上，“没什么道具，那我就随便劈块木头吧。”
说完一记极其随便宛如只是在活动身体的手刀，二指厚的硬质木板应声断成两截。
白梓然：“……”
她已经没那么担心金又凌的安全了，现在她比较担心她自己。
“非常好！这样一来，偶像出道我认为没有问题，梓然你觉得呢？”
白梓然瞥见曹歆拍着巴掌看似发自肺腑地赞叹，身体却诚实地悄然往远离小金女侠的方向挪了挪。
然后果断地在“偶像”的选项前打了勾，还不忘飞快地加上一行备注——
“女爱豆中绝无仅有的练家子属性，可作为独特隐藏亮点打造”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白梓然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毫无偶像业务能力却仍在沾沾自喜的金又凌，对曹歆低到不能再低的标准表示些许怀疑：“我觉得不行……”
“业务能力可以慢慢培养嘛，现在看个天分就行。不求天赋异禀，只求中人之上就可以胜任了。就说夏仪萱吧，刚开始当练习生的时候跳舞跟广播体操似的，现在不也还凑合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曹歆不惜拿出自己手机里压箱底的前墙头黑历史视频出来分享，“呐，这是我刚进悦动的时候无意中在老同事电脑里翻到的，夏仪萱15岁进圈前的素质测评视频，你看这歌唱得，这舞跳得，我侄女上去都比她强。”
“然后你就脱粉了？”好歹也是以前真情实感爱过的爱豆，白梓然瞅着高糊画质的视频里夏仪萱粗糙的妆容和笨拙的姿态，乍一看还是有点接受不能，把头别了过去，“夏仪萱再怎么说都是你们公司的摇钱树，这种黑历史你留着干嘛，万一传出去了要扣工资的吧？”
“是‘我们公司’喔，”曹歆做出NO的手势摇了摇手指，纠正道，“梓然，你已经答应签员工合同了，要尽快摆正心态哈。这个视频嘛，我是为了随时提醒自己，再红的爱豆成名以前也就是个啥都不会的普通人，所以在挖掘潜在艺人的时候，要抛弃掉那些附加条件，只要一眼看中的，就要坚决拿下。”
“我没有被你拿下喔，”骄傲的王朝公主拒绝向任何人臣服，金又凌学着曹歆的模样摇了摇手指，纠正道，“我是为了还白姐姐的三百万，才答应你的。”
“那签了艺人合约之后，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白姐姐的？”金又凌的叛逆发言却令曹歆来了兴致。
“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跟你很熟吗？”
金又凌奇怪地瞧了一眼曹歆，骨子里的高傲和自由，令她不喜欢任何受人指使的感觉，从前在家的时候，仗着一键切换的乖巧外表，阳奉阴违的事儿她干得可多了，即使现在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也不打算屈就自己，“就算你是看起来很拽的那个什么‘经纪人’，我也不会全听你的。”
随后往白梓然身上贴了过去，补充道：“白姐姐的话我当然是会听的了！”
不然她不给自己做好吃的，不帮自己回去怎么办！
“小凌……”听不见金又凌内心小算盘的白梓然自然又被感动了一把，揉了揉挨着自己胳膊上的小脑袋，内心被某种类似母爱（？）的情愫占据着，没注意到一边的曹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合手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好！梓然你别签助理合同了，这是悦动的经纪人合同，条款我都写好了，以后你主要就负责又凌的艺人事宜喔，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掉吧！工资比助理高多了，提成大大的有。”
“哈？？”呆滞了半天，直到曹歆拿着笔在她眼前晃悠，白梓然才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你在说什么呢曹歆？我不行的，搞经纪人什么的，完全不会啊。啊对了对了，我还社恐。”
白梓然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认知，经纪人一般都是在娱乐圈有数年从业经验，积累起一定人脉，且有较高社交能力、谈判技巧和严格管理方案的人才能胜任，这也是她当初只投了助理岗位而从未考虑做经纪人的原因——其他的先不说，一个有人群社交恐惧症、人际圈子狭隘到几乎没有的经纪人，怎么可能给艺人争取到高质的资源和高量的工作机会呢？
“梓然啊，你该对自己自信一点。几百万粉的后援会账号你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说明这类的事情你还是比较擅长的。”
白梓然：“……”
“我刚刚才说过，业务能力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重要的是眼缘，”这边曹歆还在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地劝说着，换身行头简直宛如传//销窝点专门给人洗脑的大姐头，一套套的理论忽悠得白梓然一愣一愣的，“前三个月我带你。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我……”
“你也听到了，凌凌不听我的，只听你的，我也没有办法。况且凌凌这特殊的性别，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有个亲密的人带着她会安全些，再说我平时又比较忙，所以除了你以外，也没别人能干这活了。”曹歆内心巴不得把任务丢出去，她自己主带了两个大流量艺人，因为手下带着的新人经纪人都还不靠谱，所以他们带着的女团实际上曹歆也得花很多心思，实在是分身乏术。金又凌虽然长着一副有爆红潜质的高级脸，接触了一两次发现是个别扭又难搞的小鬼，自己要真当了经纪人，不得把她给折腾死才怪。
“对啊白姐姐，”金又凌也在一边十分情真意切地附和，“艺人合同上写着，每单要给经纪人分成的呢，咱们手头紧凑，别让曹歆把钱分走啦。”
对哦！
“那还是我来吧。”
曾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白梓然果断向金钱势力低头。
早晨跟M国陈博士的助理沟通完，付了50万软妹币的定金，还剩下250万的尾款要两周后当面付清，白梓然的400万存款还剩100万，这其中还有80万存了长期的P2P取不出来，等于说是目前她们可支配的现金只有20万了。金又凌要出道了，日常的用度也不能随意，还得准备好些大牌点的衣服鞋子包包啥的，这么一笔笔帐算下来，区区20万根本不够花。
白梓然认命地接过经纪人合同，心一横眼一闭就把字给签了，随后才开始翻阅合同内容，对照着足足两面纸的工作内容条款逐项对过去——
“负责签约艺人的推荐、包装、推广、管理全方位事务；通晓包括合同法在内的多项法规和演艺相关政策”
“开拓公司艺人与其他公司、项目、媒介的合作，协调统筹艺人的工作进程和时间安排”
“有较好的艺术鉴赏力和市场前瞻性，负责剧本阅读、挑选、分析，项目风险的把控，预算的制定、确认和条约谈判等”
……
白梓然从头看到尾，觉得自己唯一肯定能满足的条件只有“不和旗下的艺人发展恋爱关系”这条了。
“你们招的是经纪人，还是神人啊？？”
按这合同描述的，经纪人要懂法律、会算账、能管理、善沟通，还得挑剧本，白梓然觉得自己要是有这些本事，也用不着每天为了金钱而焦虑了。
“这些理论知识入职培训都会讲的，不用担心啦，重要的是实践。”督促着白梓然把手印按好，曹歆收好合同也准备撤了，“最快这两天我就会接一些小工作给凌凌了，梓然先上手一阵子，等凌凌的合同签完，你俩再一起来公司报道，会有人给你们安排培训的。”
“噢……那行吧。”
…………
……
就这样，白梓然万万没有想到，在正主正式卖身之前，反而是她这个局外人先把自己给卖了，干的还是她最不擅长的人际沟通工作。而果不其然，此时的白梓然，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份自己将要从事的职业的麻烦之处——
“什么？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不能过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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