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丸初到本丸的第一个晚上,是在三条派的部屋内入睡。有小狐丸作为抱枕,本来以为会一夜无眠的小乌丸倒是睡了个好觉。
夜半三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整个本丸一旁寂静,因为过于无声,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死寂。小乌丸便是在半夜三更的情况下,从睡梦衷苏醒过来。
三条派的各位都睡得正沉,本体是太刀的小乌丸在侦查和机动这两方面,比短刀还要优秀。最起码在小乌丸拉开门,走出三条派部屋的时候,还没有一把刀剑发现小乌丸的行踪。
以牺牲刀剑的唯一性来维护历史么?拿着自己的本体,小乌丸想到时府的做法,忍不住嗤笑。
用量产的方式生产刀剑付丧神,通过牺牲其唯一性使得刀剑付丧神得到推广,从而增加对抗时间溯行军的人数,出发点本是好的。但时之政府可能忘记一件事,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付丧神再怎么位于神明末位,他们的本质也是神明。
身为人类,却妄想插手神域,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小乌丸表情冷漠,在这一刻,才能清晰的看出这位童子外貌的刀剑付丧神,某种意义上,称得上的刀剑付丧神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哪怕外表再怎么稚嫩,漫长时间的洗涤下,还是给小乌丸留下某种特征,区别于人类和刀龄短的付丧神的一种特征。
那就是淡漠。
千年多的刀龄,让小乌丸见惯世间的悲欢离合,人类的尔虞我诈。若不是他一时兴起,选择回应某人的请求,选择小乌丸这个身份降临此世,从而和这座本丸的付丧神结下某种缘。
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切偶然,加上本丸里的付丧神性格实在合小乌丸的口味,从而改变小乌丸打算置之事外的想法。如果不是有这种种偶然的叠加,就小乌丸那么冷淡的性子,哪怕再过于残酷的事情发生在他眼前,他也能眼也不眨的走开。
毕竟千年的时光,带走了小乌丸为数不多的情感,使得神性浓厚而感情淡漠的他越发高高在上。无论笑容再怎么灿烂,亦或者是火气再怎么旺盛,都无法掩盖小乌丸稚嫩的外表下,那沧桑的内在。
时府牺牲刀剑付丧神的唯一性,量产出一批分灵,却不知道,本质上也是牺牲付丧神自身引以为傲的稳定性。也就是说,比起其他神明,这些牺牲了唯一性的刀剑付丧神,更容易受到诱惑而导致堕落。
神灵的堕落称为堕神。
不过在这里的称呼,似乎是暗堕?小乌丸有点不确定地想。不管怎么称呼怎么改变,本质还是不变。
暗堕便是堕神,也就是神灵的堕落。
虽然边走路边出神,但小乌丸目标坚定,七拐八弯的来到一间陌生的房屋外面。天知道第一次来到这座本丸的小乌丸,是怎么在层层叠叠又相似的房间里面,清晰地找到他想要的目的地。
神把本丸的格局提前告知吾了。小乌丸眨着眼睛,颇有几分童趣的自说自话。
提着本体,黑发黑衣的太刀付丧神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忽略小乌丸的目的,就这个场景,真的很像恐怖片里面鬼怪出现的前兆。
“阿尼甲QAQ”膝丸的一声尖叫惊醒了睡梦中的髭切,也惊醒了本丸的其他付丧神。
“不睡觉丸,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尖叫什么?”看到膝丸哆哆嗦嗦地往自己怀里缩,髭切快速看了一眼屋内,没发现异常,便习惯性地打趣弟弟,“做噩梦哭了吗?……哭哭丸?”
最后的称呼,髭切是用不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膝丸,阿尼甲。”抱住髭切的手,膝丸被屋外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不轻,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但是一听到切对他的称呼,膝丸却很是自然地反驳,都不带一点思考的。
纠正兄长的称呼,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呢,膝丸。
有这么一位白切黑的兄长,源氏重宝膝丸真的是责任重大。他用一己之力,挡住髭切的恶趣味,为本丸的和平生活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本丸有一只搞事鹤就已经不堪重负,如果再加上白切黑的髭切。无论是主控的长谷部,还是稳重的烛台切,都会奔溃的。
哪怕热衷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老爷爷,也不想平静生活被打破呢。所以,挡住髭切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膝丸殿。
“阿尼甲,本丸有鬼。”把头埋在髭切怀里,膝丸生动形象地演绎鸵鸟的样子。
“弟弟丸,你是不是做梦还没醒,本丸哪有什么鬼?”髭切笑容软糯,举止却是冷酷无情,莫得感情。
只见髭切一把推开膝丸,对膝丸欲哭不哭的表情视而不见。起身拿着自己的本体,然后推开障子门,毫无预兆地一刀向门外砍去。
意料之中,髭切那一刀什么东西都没有砍中,刀身划破空气,在月光下泛起一层银光。
哎呀,被弟弟丸耍了呢!髭切笑得无辜,浑身的黑气却没有抑制地往外扩散。
百合花开了呢,只可惜是黑色的。
得益于膝丸平日的沉稳,髭切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弟,拿出本体出门。
结果……
“髭切殿,大晚上你在干什么?”山姥切国广因为自闭的性格,房间特意选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但源氏重宝来到这座本丸,重点是某只搞事切来到这座本丸后,就把两人的房间搬到山姥切国广的附近,美名其曰关爱自闭同事。
山姥切国广:仿品只配待在角落,关爱什么的,才不需要。
而作为弟弟的膝丸,又是个兄控,基本髭切说什么膝丸信什么。所以髭切说要就近关心山姥切国广的身心健康,膝丸就主动收拾行李,髭切只需要拎包便可入住。
可以说是全能型人才了呢,膝丸。
因为髭切之前的操作,所以山姥切国广是第一个赶到源氏兄弟的门口,比本丸里面的短刀速度都快。
髭切虽然喜欢装痴呆老人逗逗自家傻弟弟,但不代表髭切喜欢把自己的黑历史公布于众。
弟弟丸,看来我是时候改名为弟切了。心里这么想着,但表面上看,髭切却软绵软绵的,格外好欺负的样子。
“弟弟丸半夜睡不着,要我表演刀术给他看。作为哥哥,我当然要答应弟弟的要求了。话说,弟弟叫什么来着?”仗着膝丸还在屋内没有出来,髭切抹黑起自己的弟弟一点情面都不留。“算了,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反正弟弟丸就是弟弟丸。”
髭切殿,你是不是因为我是仿品,所以觉得我傻?披着被子【是披风】的山姥切国广在这一刻,终于觉醒内心深处的吐槽之魂。在被被的完美遮掩下,山姥切国广那漂亮的翠绿眼眸浮现出嫌弃和同情。
前者是因为髭切的解释,后者是给有这么位白切黑哥哥,并一直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的膝丸。
“髭切殿,山姥切国广殿,晚上好。膝丸殿刚刚怎么了?”来人是栗田口一派的女装大佬,乱藤四郎。
山姥切国广被神出鬼没的乱吓了一跳,将自己往披风里埋了埋,力求被在场的人都无视。乱也是知道山姥切国广内向的性格,也就没有逼迫他,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髭切。
“哭哭丸刚刚做噩梦,作为好哥哥的我,迫于无奈只能舞剑来哄弟弟丸开心。这真的是一个甜蜜的烦恼。”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就是髭切。
知道从这把白切黑的平安京老刀身上套不出话,乱撇了下嘴,神情郁闷却无可奈何。
“那是什么?”
观察力是在场三刃中最好的乱,脚步轻盈地走到庭院内的一棵桃树下,绘有神纹的御神纸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夜色的掩护下,将这张不属于源氏兄弟的御神纸被遮掩得极好。
若不是乱,就在场太刀一到晚上就睁眼瞎的视力,靠他们发现这张御神纸,比登天还难。
“这是御神纸!”髭切这下也顾不上自己失忆老人的人设,走到乱的身边,仔细观察他手中的东西后语气肯定地说道,“看神纹,是风神神纹。”
“本丸有信仰风神的刀剑吗?”乱捏着手中薄薄的纸张,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漂亮得男生女相的小脸上,带着刀剑特有的锐利杀意。
乱当然知道本丸里面,除了不知道具体信仰的审神者外,其他的刀剑没有一把会信仰风神。毕竟他们刀剑付丧神就算神位再怎么末端,也是神灵,根本不可能会去信仰其他神灵。
像江雪等佛刀,他们会信仰佛法,是未产生付丧神的刀剑经历中,挥舞着他们的主人在他们身上烙下的最明显的印记。和刚刚所说的信仰其他神灵的问题,明显不是同一种概念。
前者是刀剑有付丧神后,再次拥有的信仰。后者是刀剑漫长的刃生中,因为持有者而带有的特有印记。
髭切淡金色的头发下,是他软软的笑容,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但在下一秒,就如毒蛇露出它的獠牙,髭切浑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晦涩阴冷起来。
“膝丸!”准确喊出弟弟的名字,髭切表情冰冷,头也不回地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该死的,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髭切气势汹汹地闯进卧房,因为担心弟弟,他软糯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杀意。
只有这时,这位锻造于平安京,历经千年沧桑时光的刀剑付丧神,才显现出他曾经斩过鬼王的锐不可当。
源氏兄弟的部屋内透过月光,依稀可见零星光亮。髭切带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闯入屋内,只见房内一片死寂,似乎没有活人的气息。还没等他拔刀斩向敌人的时候,一个带着疑惑不解的声音响起。
“阿尼甲,你在干嘛?”
“弟弟丸,你没事?”脑补了一大堆弟弟遇害的场景,以至于看到完好无缺的膝丸后,髭切直接丢掉自己的本体,一把抱住坐在壁柜旁边的膝丸,“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哭哭丸。”
“???”被热情的哥哥抱了个满怀,膝丸一脸懵逼。
仔细检查膝丸一番,髭切恢复了他平时的软糯,“弟弟丸,今晚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鬼吗?”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黑影,膝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自己埋入髭切的怀里。
视线的阻隔,使得膝丸看不到髭切突然黑化的表情。
不说鬼,他差点都忘记刚才的事情。害他出了那么大丑,弟弟丸你真是好样的。髭切笑容越甜,身上散发的黑气越重。从背影上看就和暗堕似的,不了解内情的乱一进门,看到黑气滚滚的髭切,差点没拔刀砍上去。
膝丸看不到髭切的表情,髭切自然也看不到埋在他怀中,膝丸那略带心虚的样子。
这是膝丸第一次欺骗髭切,他觉得愧疚又不安。但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膝丸不想被髭切知道害他担心,毕竟他刚刚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昏暗的壁柜内,一张带着暗香的素白信纸被压在箱底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秀气的小楷透露着主人的邀请,就如魔鬼的诱惑,让人感到不安,却又忍不住心升一探究竟的冲动。
膝丸并不知道这封信件是怎么拿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拿过来。但是他知道无论是兄长还是三日月,都在强行忍耐着某种东西。哪怕是小短刀众多的栗田口大哥,温柔的外表下也暗藏某种不安的情绪。
基于本丸这紧张的气氛,膝丸不想髭切知道那张来路不明的信纸,除了让自己阿尼甲担忧,并没有任何益处。
髭切和膝丸在屋内相拥而泣,两兄弟难得感性一次。走进部屋的山姥切国广和乱一看,两人对视一眼后,默契十足地退出房间,并顺手帮两兄弟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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