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垂眸吃了口水果，语气怪怪的，“你不是喜欢声音好听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温蒂妮听错了，她总觉得男人的声音中有点小委屈。
她拿水果叉戳着水果，有些莫名其妙，“那仅是浅表性的喜欢而已，谈不上择偶的必要条件。”他问这个干什么？
戴安娜也是懵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在跟另一个身份的自己吃醋吧？！
可以，这很蝙蝠侠：)
布鲁斯在心里念了一句小姑娘的善变，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只是一个在法制外动用私刑、私闯民宅、破坏公共治安的罪犯而已。”
戴安娜：自己骂自己，讲究。
温蒂妮不知道布鲁斯的隐藏身份，只是觉得他这样说自己的被资助人有点奇怪，就好像是……花钱买一个东西，花完钱之后说这个东西不好，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继续花钱购入一样。
充满了傲娇的气息。
温蒂妮觉得自己应该宽容小朋友无伤大雅的别扭，于是她说：“对于你的看法我不发表意见，我只是提醒你一条国际人权法中最基本的无罪推定原则——在未经审判证明一个人有罪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称其为罪犯——所以，你对他的称呼是不合法的。”
你会被起诉的你信不信！
布鲁斯：“……”
他满腔奇奇怪怪的小别扭顿时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漏掉了，他眉宇间染上无奈的笑意，看着心上人的目光柔和至极，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我的错，下次会注意的。”
温蒂妮很满意竹马知错就改的态度，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一旁的戴安娜却恨不得自戳双眼，想把这个时候的布鲁斯拍下来放进正义联盟的交流群里。
夭寿啦！那只黑漆漆的、贼吓人的蝙蝠精居然笑了！而且还笑得那么正常！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在戴安娜看来，布鲁斯对温蒂妮的喜爱简直再明显不过了——她甚至怀疑布鲁斯压根没有隐藏这一点——但是向来对人心看得很准的温蒂妮却丝毫没有发现布鲁斯对她不同寻常的感情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追过温蒂妮呀，但是温蒂妮每次都能在他们表露出一点点倾慕——甚至可能他们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心意的情况下，敏锐地察觉他们对自己有意思，然后立马与他们拉开距离，明确且不留余地地拒绝他们。
戴安娜为此极度疑惑。
但她不知道的是，温蒂妮之所以会那么敏锐，除了她本身聪明之外，还因为她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当一个人忽然对她很好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或者受宠若惊，而是质疑他们的动机，是以，温蒂妮总是能快速发现他们的心思。
但是布鲁斯不同。
因为在温蒂妮最初始的记忆中，她的布鲁斯哥哥就对她很好，就连对她最不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对她说话时语气有点冲而已。
所以布鲁斯是唯一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近她，还不让她质疑其动机的人。
而聪明的战略家觉察到了这一点，仗着小姑娘对自己的熟悉和纵容，一点一点地试探着会让小姑娘对自己起疑心的雷点，最后得出结论——只要不顺从心意地拥抱她、亲吻她，做出逾矩的举动，她大概都不会起疑心。
唉，真不知道该烦恼小青梅的警惕性差好呢，还是该开心小青梅只对他毫无防备。
等到宾客都差不多走光了，温蒂妮走去大厅。
阿福出去送客人了，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戴安娜故意落在后面，犹豫半秒，小声提醒布鲁斯说：“她的理性和你的理性是不同的。温蒂妮她……有些排斥被感动和让她觉得无法回报的心意。所以，如果你真的要追她，最好是让她主动来追你。”否则她一定会把你推得远远的。
布鲁斯明白这个道理，小姑娘的性格果决，不喜欢暧昧，不是一个能容忍和追求者保持现有关系的人，但他向来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他愿意等小姑娘自己忍不了心动和好奇，主动靠近他，只是，“理性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了眉，不解地问。
这理性和理性之间。还有差别的吗？
戴安娜摇了摇头，“这是她的秘密，未经她的允许，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她，说不定她会告诉你。”
布鲁斯看向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吃东西的姑娘，她的动作有一种难言的优雅，那种优雅却不像一些世家淑女那样一板一眼，而是自然流畅、浑然天成的，颇具美感。
她觉察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碧绿的眼眸清冷而平静，像是一泓深邃静谧的绿水，乍一看并没有特别惊心动魄的美，但是却悄然影响着你，等你反应过来，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它。
“怎么了？”温蒂妮偏了一下脑袋，脸上适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声音却不急不缓的，清冷得犹如轻敲屋檐的春雨。
布鲁斯想了想，觉得现在问那个问题会有些突兀，小姑娘会质疑他怎么会问她那个问题，继而问戴安娜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个问题，再然后……依这个姑娘的聪明，估计他对她的心思就瞒不住了 。
风险有点大，布鲁斯不愿意现在问出口。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没事，看一下你而已。”
温蒂妮：“……”
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
看她干嘛？她脸上有花吗？
难道是觊觎她的美貌？
温蒂妮被自己的脑洞逗乐了，对布鲁斯和戴安娜招招手，“你们不饿吗？”
戴安娜：“不饿。”
布鲁斯：“有点。”
戴安娜瞥了战友一眼，忍着想要留下看八卦的心情，善解人意地说：“既然我不饿，那我就先走了，正好我还有点事，再见。”她总觉得，自己如果继续戳在这里当电灯泡的话，某只睚眦必报的蝙蝠肯定会在她的训练计划里打击报复的。
“啊？”温蒂妮觉得自家大姐姐一定是不爱自己了，居然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她？
“喔……”她拉长了尾音，伸出手挥了挥，“再见。”
等戴安娜离开之后，布鲁斯想了一下，在温蒂妮身旁坐下，“你是怎么认识戴安娜的？”
温蒂妮用叉子叉住盘子里好不容易剥好的虾仁，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她救过我的命。”
布鲁斯一顿，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你碰到什么危险了？”
在他看来，小青梅的格斗水平虽不及他，却也能轻松打过普通人，更何况，她善用投掷类武器，还有一身强大的、控制植物的能力——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中等水平及以下的危险应该奈何不了她才对，怎么会落到还需要别人救她的程度？
“哦，那个时候我还在哥谭，托马斯·埃利奥特雇了杀手想弄死我，恰好戴安娜路过，听到声音救了我。”温蒂妮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我失踪的那天。”
那个时候的她既没有特殊能力，也没学过格斗，自然没办法打过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布鲁斯有些心疼她，柔声问：“没受伤吧？”
温蒂妮跟见了鬼似的，惊诧地看着他：“就算那年受伤了，到现在，都过了十几年了，也早好了呀，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也就是说，当时受伤了，是吗？”布鲁斯固执地问。
“一点皮外伤而已，两三天就好了。”倒是因为那次受到危险而激发出来的特殊能力让她花了好些功夫去学着控制。
布鲁斯看起来松了口气，点点头，戴上塑料手套剥虾。
温蒂妮一边吃东西，一边莫名其妙地偷看他。
所以……他为什么要固执地追问那个已经过去老久了的无意义的问题？
带有社交性质的随口关心？不对。他问那句话的时候很认真。
因为好奇？也不对。他说那句话时附带的情绪里没有好奇，很复杂，听起来好像有点……愧疚的意思？
EXM？愧疚？他为什么要愧疚？又不是他的错！
布鲁斯的余光一直关注着温蒂妮，他见温蒂妮一直偷看他，冷淡的眉宇间染上了柔和的无奈，“你想问我什么？”
温蒂妮眨巴着眼睛，直言不讳道：“我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那么无聊的问题？”
布鲁斯笑了，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
——因为我想知道！
温蒂妮猜到布鲁斯会怎么回复她了，不自觉地鼓了下腮帮子。可是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布鲁斯问那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愧疚？那有什么好愧疚的！
可是她思量片刻，却没问出口。
因为“愧疚”不是什么好词，它是所有情绪中最糟糕的一种，比悲伤还要糟糕，她担心如果她问出口了，会让布鲁斯更加不好受。
布鲁斯见姑娘陷入沉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不知道青梅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而已。
他要怎么跟她讲自己心里的抱歉？
——他的小姑娘在他失去父母后那段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未曾做过什么，甚至连那段过往也不知晓。
“布鲁斯。”温蒂妮斟酌着开口了，“我希望你知道，别人道德绑架你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连你自己都道德绑架自己。”
布鲁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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