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找你是为了什么?”布鲁斯一边开车,一边很随意地问。
“哦,他想跟我做笔交易——让我把他捞出去。”温蒂妮也很随意地回答,顿了几秒 ,评价道:“真有意思。”
她好不容易把马歇尔关到监狱里去了,马歇尔居然会觉得她能答应他的要求。
布鲁斯也觉得挺逗的,“既然是交易,他给出的筹码呢?”
“他告诉了我两件事。”温蒂妮对托马斯的死因实在没什么兴趣,觉得那没什么可提的,便没有说,只说第二件事:“我问他‘托马斯为什么没向法院申请宣告我死亡’,你知道马歇尔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
“他说,‘托马斯每年都会向法院申请,但是无一列外,都被驳回了’,并且驳回理由居然是‘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我没有生存的可能’?!”她特别好奇处理这个案子的法官是谁,她该登门去道谢。
“Wow.”布鲁斯微挑眉梢。
温蒂妮侧着头,认真地看着布鲁斯。
按照常理,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目光应该特别撩才对,但是温蒂妮就是有一种能把所有或感动或撩人的场景变成理性正经的法庭或谈判场的特异功能。
她那种很纯粹的打量目光让布鲁斯一点暧昧感都没有,反而特别奇怪,“怎么了?”
温蒂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冷静地指出:“你并不意外。”
布鲁斯装傻,“什么?”
“你并不意外托马斯提出申请被法院驳回的事。”温蒂妮直指重点,仔细思考一会儿,用介于笃定和不确信之间的语气问:“你做的?”
法院不可能傻缺到驳回一个那么明显可以被同意的申请,也不可能为这种答案明显的事情得罪一个亿万富翁,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授意,他们胆子应该不会那么大。
布鲁斯语气戏谑地反驳:“证据呢?”
温蒂妮:“……”
完了,竹马都被她带坏了。
“第一,证据一定会有的,只是我现在没有,我也不想找,可能以后也不会想找。”
“第二,你刚才的反问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测——如果我的猜测错误,根据一般人的思维习惯,你该质询的不是证据,而是事实。一个人只有在辩解不了事实的前提下才会转而辩解别的东西。”
……除了她这种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实”,都会甩一句“证据呢”的人。
温蒂妮顿了一下,“布鲁斯,为什么?”
布鲁斯没有说话,温蒂妮也没有再问,直到车开到了埃利奥特集团的楼下,车辆停稳,布鲁斯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这才开口回答温蒂妮的问题:“但你没有死,不是吗?”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转过头来,看着温蒂妮的目光莫名温柔。
“你可是蒂妮呀。”怎么会轻易地离开呢。
男人柔和的语气轻轻地飘落,却又像是承载千万的重量,有信任,有温柔,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愫。
温蒂妮有些排斥被感动,下意识地想打破这种氛围,不解风情地问道:“你是对法官是威逼了还是利诱了?恕我冒昧,你的方法如果没用对,很可能是犯罪行为。”
布鲁斯:“……”
他又手痒痒了,想打她。
“都不是,我只是提醒他,最好考虑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慎重决定。毕竟剥夺一个人做人的权利,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不管初心如何,只要涉及到了威逼利诱这种做法,那么他就和那些蔑视法律的罪犯无二区别了——布鲁斯最不愿意染指法律。
“哦……”温蒂妮还是觉得气氛怪别扭的,不太适应地动了动,想要逃离,“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布鲁斯忽然倾身过来,温蒂妮克制着逃离的本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离得近了,男人笑了一下,磁性的声线性感得要命,他的手指搭在她身旁的座椅上,“啪嗒”一声……安全带解开了。
“……”解个安全带你靠我这么近干嘛?有猫饼啊你?
布鲁斯若无其事地坐回去,把温蒂妮的物品递给她,勾着唇角笑,“今天让你受惊了,明天我请你吃阿福做的晚餐赔罪。”
温蒂妮在心里不屑地想:你以为我会被你贿赂吗?
但下一秒,温蒂妮便克制地点下了头,“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布鲁斯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嗯……有人看了你很久了。”
温蒂妮抬眼看去,安迪抱着一叠资料站在车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害怕被灭口的样子。
温蒂妮:“……”
安迪也是很绝望的,她听见前台打电话上来汇报大小姐回来了,连忙抱着资料下楼,却没成想,一下楼便看见隔壁集团的BOSS满脸温柔地看自家大小姐,两个人之间还靠得特别近……嗯,她好希望自己是个近视。
温蒂妮走到安迪面前,语气平静:“不管你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请注意表情管理。”
安迪想要八卦的心情都快写在脸上了。
安迪表情一收,连忙道歉:“抱歉,大小姐!”
温蒂妮看了一眼安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好奇表情和眼中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无语凝噎地别过头。
算了。
安迪穿着正装跟在温蒂妮身后,一边走路,一边用越来越精进的业务水平向温蒂妮汇报公司事务。
末了,还是忍不住偷偷用好奇的目光看温蒂妮。
“……”温蒂妮觉得自家小助理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不是自己对她太好了,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人?
可是温蒂妮确实是除了职业问题,对别的事情都不太在意的人,她不生气,也不觉得被冒犯了。
温蒂妮做了简单的加减法,觉得这样能拉进和员工之间的距离,便开口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别再暗戳戳地看我了!
安迪眼睛一亮,知道温蒂妮不喜欢讲话累赘的人,便快速组织措辞,省略掉无意义的形容词,直奔主题:“您和韦恩先生在谈恋爱吗?”
“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太大可能有。”
安迪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极了,“为什么呀?”你们是青梅竹马诶,这么好的感情基础!
“他不太可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应该不会喜欢花花公子——这里的不喜欢不是指带有讨厌性质的不喜欢,而是不会产生爱情的意思。”
“可是人的择偶观是会变的啊。”说着,安迪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具有反驳力度,毕竟大小姐说的是“不太可能有”,那么便斩断了她所有反驳的可能。因为她所有的反驳,大小姐都可以归于那些一小部分的“可能”中。
但温蒂妮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一般来讲,当一个人的择偶观是泛指而非特指的时候,除非遭遇重大变故,那么就不大可能变化了。那些变化的,都是表象,而非核心。此处的泛指是指某种类型的人,特指是指特定的某个人。”
安迪:“……”一般来讲、除非、不大可能……想从大小姐口中听到一句肯定的话怎么那么难呢。
安迪不知道,温蒂妮作为一个法律人,她说话时总会特别注重严谨性,会下意识地避免绝对化表述。
“比如说,你说你喜欢超级英雄,最后却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谈了恋爱,你觉得是你的择偶观变了,事实上,你的择偶观的核心的那一部分可能并没有变化。”
“有一句话很俗,但是很正确,叫‘答题前要多想想出题人想考什么’,当一个姑娘说她喜欢超级英雄的时候,其真实的目的多半不是她真的要和一个超级英雄谈恋爱。此处的超级英雄是一个泛指,你想想超级英雄的普遍特质是什么?”
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是这样,只要你知道出题人想考什么,便能轻松解决问题。
安迪被温蒂妮的话带动着去思考,“呃……正义感?”
“对,正义感。当她说她喜欢超级英雄这个泛指的时候,喜欢的往往有可能是超级英雄普遍带有的特点,比如:正义感啊,帅啊,很厉害啊,带出去很有面子啊……等等等等。”
“所以这个时候,哪怕追她的那个男生没有超级英雄那么有正义感、那么帅气、那么厉害……只要他肯做点善良的小事、花点功夫把自己收拾收拾,不至于特别帅气,但是带出去也不丢面子、有一个能让那个姑娘崇拜的技能……那么那个姑娘也很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不管是追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技术活,只要用点便能轻松地追到了。啧啧,要是她的性取向政治正确一点,估计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最后,温蒂妮问。
安迪似懂非懂地点头,“您的意思是,您不喜欢的‘花花公子’并非特指某个人,而是特指‘花花公子’背后普遍带有的特质?如果某个花花公子没有那种普遍特质,那么您还是有可能喜欢他的?”
温蒂妮微微一笑,“是这个意思。”
“那花花公子的普遍特质,是花心吗?”
温蒂妮:“……”
安迪有些心虚,“我说错了吗?”
“亲爱的,我刚刚教过你的,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花心的本质是什么?”温蒂妮特别耐心地为她解惑。
“呃,喜好追求新鲜感?”
温蒂妮这才收了视线,微微颔首,“对。”
“嗯……我想想,而喜好追求新鲜感背后的普遍特质,就是缺乏责任感、无法给伴侣安定感,是这样吗?”所以大小姐不喜欢的是缺乏责任感的男人?
温蒂妮再次点头,“没有错。”
就好像她之前说自己不喜欢有钱人,其实她不喜欢的是那种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而非真的是有钱人本身。
安迪一边为自家大小姐的思维方式叹服,一边在心里自带粉丝滤镜地犯花痴。
大小姐连这种感情问题都能这么理智地剖析,太厉害了吧!
大小姐真是无时无刻都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迷人!
弯了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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