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这确实是「亲妈」

    拿尼加的话对福泽谕吉来说，可以说是信息量巨大。

    他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对上拿尼加满脸期待等着被夸自己很乖的表情，福泽谕吉只好先抬手揉了揉拿尼加的脑袋，把她暂时地糊弄过去。然后他自己则在心里想着要怎么盘问明明也跟着一起去上课的江户川乱步。

    他是怎么照顾拿尼加的？

    发生了这件事？

    那个小孩子现在情况如何？

    ……

    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江户川乱步抱着虚弱的肚子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福泽谕吉阴沉下来的表情。而坐在旁边的拿尼加就像小仓鼠一样，边被福泽谕吉顺着毛，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啃着苹果。意识到拿尼加可能把今天欺负同班同学告诉了福泽，江户川乱步眼神飘忽，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吹起了口哨，即使一点声音也没有，然后慢慢地把门给关上了。

    乱步在假装不知道。

    看到这一幕，福泽谕吉不知道该笑他拙劣的演技还是该恢复平常心，好好地批评一下江户川乱步知情不报。不过又想到他肚子也被整不舒服了，福泽谕吉叹了一口气说道：“乱步，今天拿尼加和她班上的爆豪君发生争执，你有没有看到？”

    江户川一见福泽谕吉表情缓和，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表情轻松地说道：“没有。”

    “拿尼加说她把那个同学举起来了？还扔进水里了？”福泽谕吉怎么都没办法合理地处理这句信息。是拿尼加不太懂「举」这个动词的意思，还是她真的用双手把个子比她还要高的男孩子举过头顶扔出去的？她细胳膊细腿的。她是怎么办得到？还是港黑里面的谁撞见有人欺负拿尼加，暗中协助了？

    江户川乱步扶了扶眼镜，露出“我不懂社长你在说什么”的困惑表情说道：“拿尼加她不是一直以来力气都很大吗？”

    她哪里力气很大了？

    福泽谕吉完全抓不到这个证明这个真相的记忆。

    于是江户川就一点点地帮助福泽谕吉回想道：“拿尼加第一天来的时候，不是就玩坏过一次花洒吗？那个墙体不是整个都剥落了吗？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墙体不稳固什么的。”

    “……”

    福泽谕吉总算想起第一天带着拿尼加洗澡的时候，她把整个花洒从墙上扯了下来的事。

    “还有上次她不是把事务所门外正在运作的电梯强行由外往内打开过一次，倒现在那个物管还没有修我们四楼的电梯门。”

    “……”

    这件事情也是事后通知，福泽谕吉才知道的。

    他还记得那个厚五厘米的电梯门下端出现奇怪的变形，到现在电梯门都没有办法完全合上。

    只是因为都是事后转述，加上自己太忙了，所以福泽谕吉都没有具体鲜明的印象，好像他每次都只是对拿尼加说小心别受伤了，现在东西质量很差，要是伤到了就不好了。他完全没有想过拿尼加力气很大，毕竟她的手掌还不到自己一半大小。

    福泽谕吉忍不住盯着拿尼加白白嫩嫩的小手看。

    拿尼加正吃得开心，注意到福泽谕吉看着她，以为福泽谕吉也想吃，马上把手上咬了一半的苹果递到福泽谕吉脸边。

    “阿吉也吃！”

    福泽谕吉就着拿尼加的手咬了一口苹果。因为他想法太多了，他觉得这个苹果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吃吗？”

    拿尼加兴奋地问道，好像是那种刚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想分享出去，然后得到别人的认同一样。她那双蓝瞳就像是最干净澄澈的天空那样毫无阴霾，直直地望得福泽谕吉心口微软。

    福泽感觉苹果的甜味还残留在口中，点了点头。

    “非常好吃。”

    明明有这份能力的话，不该是被人欺负到底的。

    可是却还是那么顺从地听着其他人的话，又那么乖巧。

    福泽嘴边的话绕了一圈，最后温声问道：“拿尼加，跟我和乱步一起生活，开心吗？”

    拿尼加连连点头，满脸笑容，脆生生地应道：“开心！”然后继续抬手再给福泽谕吉喂苹果吃。

    “谢谢。”

    拿尼加大概也不知道这句“谢谢”表达了福泽谕吉什么样的感情，喜滋滋地说着不客气。福泽谕吉也不解释，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他毕竟不是那种感情丰沛到任何事情都会触动自己的心弦，又或者满心如同像是那些心思敏感的会为着每天一点一滴而感恩戴德的人。只是，非常单纯地，他从拿尼加的话里感觉到了被认同了。

    生活开始慢慢地在彼此磨合着，彼此成长着的过程中展开。

    福泽谕吉认为这份感觉是真实且触手可及的。

    拿尼加和江户川乱步也不能待太久，毕竟福泽还需要休息。

    才离开病房不久，就在江户川乱步前头自顾自地走着，落在后面的拿尼加一边向前伸着手，一边小短腿追在他后面，喊道：“阿步，我要牵手。”

    江户川乱步听到声音，忍不住抓了抓头，满脸写着伤脑筋地转过身说道，：“你太麻烦了吧，你不是有两只手吗？自己握着自己不就好了？”江户川乱步示范地两只手合握在拿尼加的面前。但是拿尼加这次两只手都举了起来，停在半空很久，就是没有放下来。

    “……只有这次。”

    江户川一伸手握住了拿尼加的手，拿尼加两只手立刻拢了上去。

    拿尼加还问道，我们今晚吃什么？

    “列车商店街最近开了一家新的和果子店，我们去那里吃羊羹和红豆汤。”江户川乱步想到那甜如蜜的味道在嘴巴里化开，嘴角就忍不住松弛，然后低头看向还在为新名词冒问号的拿尼加，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个也不能和社长说哦。”

    其实自从福泽进院之后，他们两个人都是靠着吃各种零食和甜点过生活的。正餐不是不吃，只是因为糕点吃太多了，所以吃不下正餐。

    “我们要怎么去？”拿尼加顺势问道。

    江户川乱步往门口一站，朝着路边竖起大拇指，拿尼加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路边竖起大拇指。这是最标准的搭顺风车的手势，只不过每次停下来的都是出租车。

    这次也是，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就停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两位，要去哪里？”酒红发色的出租车司机无意识地压低着帽檐，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镜片闪过一片光，接着又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和拿尼加一块上车了。

    拿尼加进了车子后，表情上瞬间一愣，趴在驾驶位上的座椅背上朝着司机嗅了嗅。

    司机看着毛茸茸的头在自己头旁边窜动着，忍不住回头笑了笑，好脾气地问道：“怎么了吗？”

    “司机先生身上有一股烤焦了的味道。”拿尼加想起今天煮焦的巧克力仙贝粥，下意识地舔舔嘴巴说道，“好好吃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刚从任务里结束回来，正伪装成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掩人耳目，被拿尼加那句「烤焦味」惊了一跳，以为是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火丨药味。结果被她最后那句“好好吃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接着他的视线毫不留痕地从江户川乱步身上扫过。他早在几年前还没有从杀手身份金盆洗手前，曾经被抓进警察局，和身为侦探的江户川乱步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站在身边的还有现在成立了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但是，江户川乱步就算认出他，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既然他没有说，织田作之助也没有理由自爆身份。

    “拿尼加，你的安全带不见了。”江户川乱步直接插进他们两人的话题中去。

    拿尼加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还没有绑安全带，连忙坐回位子上把安全带给自己扣上，然后想继续去闻那股味道时，发现自己被安全带绑住，出不来。

    和安全带做着斗争的拿尼加无意识地发出类似“唔”一样的苦恼声，惹得在前头用后视镜观察她的织田作之助连连低笑起来。

    一路一直相安无事，送他们到了目的地后，原来并不搭理他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在在下车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嗯？”织田作之助困惑地看着江户川乱步。

    “你现在是港黑那边的吧？”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跟着这句话严肃起来。

    “我们不会和港黑的人亲近的。”

    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忘记基本全港黑的人都对拿尼加不好的事情，再加上社长身上的伤就是一人独战港黑武装部队落下来的，江户川乱步下完车后，立刻像分清立场一样地对着织田作之助说着。不仅如此，他还把下车后立刻被各种东西吸引住的拿尼加的头扭了过来，让她跟着认同自己。

    “对不对？”

    拿尼加歪了一下头。

    “这个时候说对，就好了。”

    拿尼加不明所以，但也十分配合地边鼓掌边说道：“对对对！”

    江户川乱步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给了钱后，把门给痛快地关上，扯着拿尼加一路往和果子店狂奔。

    一头雾水的织田作之助在车里蒙圈了几分钟，然后才慢慢往港黑的总部大楼过去。

    开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黑发少年喊了那个小孩子“拿尼加”。

    是那个被武侦社救走的小姑娘啊？

    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呢！

    织田作之助觉得这场相遇太过偶然又奇妙，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拿尼加去幼儿园的时候，听说爆豪胜己感冒了。

    昨天的事情，他直接和老师说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所以老师自然没有想过他和拿尼加会打架，也并没有把事情想太深。正好因为桃井五月和爆豪胜己住得近，佐佐木老师让桃井五月顺便把幼儿园的园报给爆豪胜己带过去。

    桃井五月虽然不太亲近那批有个性的男生，里面也包括爆豪胜己，但是新搬来的邻居阿姨爆豪光己她是很喜欢的，所以也没有太拒绝。在回家之前，桃井五月还顺便邀请拿尼加也跟着去她家玩。

    两个小孩子玩之前，桃井五月还问拿尼加可不可以陪她一起去给爆豪胜己送园报。

    拿尼加毫无犹豫地同意了。

    给两个不足一米高的孩子开门的是奶金发色的年轻漂亮女人。

    桃井五月对着她打招呼：“光己姨，你好！”

    拿尼加看着桃井五月，也对着爆豪光己有样学样地打招呼。

    “五月，这个孩子是？”

    桃井五月立刻小声地对爆豪光己说道：“这就是爆豪君一回家就叨念的揍敌客君。”从拿尼加进幼儿园开始后，爆豪胜己见识到拿尼加一支笔可以切开厚纸板，就一直想和她比比高低。但是谁知道她没来两天就请假几个星期，一回来又直接把他扔进水里了。

    爆豪光己对着比桃井五月的个子还小一截的拿尼加，想到今天怎么都不想去幼儿园的爆豪胜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你是拿尼加，对吧？”

    “是！”拿尼加抬起小手，像是报告一样脆生生地应着。

    “请进来吧。”爆豪光己说道，“你们现在客厅里坐一下，我给你们把那个臭小子叫出来。”

    拿尼加丝毫不怕生，听到有吃的就扯着桃井五月的手进客厅。

    爆豪光己给她们两个按开了现在最流行的《改造人汽水超人2号》的动画片。果然，穿着淡蓝色战斗服的主人公一出现就把她们两个人都给吸引住了。这次改造人汽水超人2号的敌人有着把人变成菠萝汁的个性，非常棘手。拿尼加很少在家里会看电视，立刻被这新奇的画面给镇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爆豪光己正好切了菠萝请两个孩子吃。

    见两个孩子已经往嘴里塞水果片的时候，爆豪光己起了一点恶作剧的笑容。

    “其实，这盘菠萝是胜己那个臭小子来着。”爆豪光己说着，还故意擦了擦没有存在的眼泪。

    熟悉套路的桃井五月无动于衷，甚至想要拆穿光己姨这个恶作剧。但是那边的拿尼加整个人都傻了，直愣愣地看着爆豪光己说道：“爆豪他变成了菠萝片？”

    难得有一个小孩子被骗了。

    爆豪光己立刻入戏地点了点头。

    接受不了「自己已经吃下一片菠萝片其实是爆豪胜己」的事实的拿尼加抓着菠萝片僵在原地石化，就像有人把她的时间按成了「暂停」，半天都没有见到她的魂回到身体上。

    爆豪光己忍不住戳了戳拿尼加软软的脸颊。

    拿尼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一分钟后被自家妈妈叫出来救场的爆豪胜己看见拿尼加抱着盘子，对着桃井五月哭。

    而自家妈妈又无奈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喂——小不点，在干嘛？”

    拿尼加一看到爆豪胜己，立刻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菠萝片：“爆豪你没变成菠萝啊？”

    “我怎么会变成菠萝片？”爆豪胜己两手叉腰，小大人气势十足地反问道，“你倒好，在我家哭起来做什么？”

    “光己姨说你变成菠萝了嘛，然后我又吃了。”

    “你傻不傻？！”

    拿尼加也不管爆豪的态度，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满脸笑容。

    我居然会被这样的孩子打败了。

    想哭的才是他啊！

    爆豪光己见拿尼加又恢复了，忍不住想逗她。

    “所以，刚才吃完后，我们家的胜己好吃吗？”

    拿尼加高举着盘子的菠萝，兴奋道：“超好吃！我还想吃！”

    “喂——！！！谁许你吃我了！”

    爆豪胜己想也没有想就去抢盘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拿尼加一脚踩在地上，怎么都挣扎爬不起来。

    爆豪光己忍不住在旁边大爆笑。

    桃井五月：“……”

    光己姨，你还记得爆豪君是你亲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