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八中附近某家奶茶店内，冷气开得很足。
鞠冰却在座位上坐立不安，浑身冒汗。
在她对面，林延锋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直到鞠冰快要受不了地大叫时，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放到桌子上。
鞠冰没敢低头，僵直脖子盯着林延锋看：“你什么意思？”
容羽一扬眉，手指轻点桌面：“你先看了再说。”
鞠冰这才看向那只手机。
泛着机械冷光的屏幕上有好些张照片。
鞠冰粗略一扫，额头上的细汗瞬间增多。
——她看见好几张自己和绿毛他们出去玩的合照，还有一些聊天截图，全是她在拜托绿毛对付林延锋的内容。
先不说聊天截图，光是那些合照让她妈看见就不得了。
她妈最讨厌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
如果让她妈看见，鞠冰下个月甚至下下个月的零花钱都要没。
确定鞠冰看清了这些照片的内容，容羽收起手机。
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眼圈已经红了，哑着嗓子质问他：“这次你又要讹多少钱？我告诉你，我们真没钱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容羽温柔一笑：“我知道。所以这次我找你来，是特意推荐你一个赚钱的法子。”
鞠冰愕然。
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疑着开口：“推荐？那我能拒绝吗？”
容羽微笑：“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
***
石柯这几天有点烦。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上了一朵烂桃花，而且这朵烂桃花这几天都在对他死缠烂打。
一开始他是听朋友说有个外校的女孩子在打听他。
石柯没在意——打听他的女生海了去了。
说句不要脸的，他有钱还长得帅，成绩也还行，招惹女孩子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这一次石柯听说后，也只是一笑了之。
他没想到，这次的女生这么执着。
打听他之后，就混进了建秋，直接找到他班级。
女生傍晚在班级后门出现时，整条走廊都轰动了。
因为她长得很不错，烫了头发，身上有股建秋女生所没有的特别气质。
听说女生要找石柯，班里同学全都齐刷刷看向他。
石柯第一反应是瞥向林妍妍。
叫他松了口气的是，林妍妍只是看着那个女生，似乎有些惊讶。
估计是在惊讶这个外校女生怎么混进建秋，还找上门的吧。
石柯心不在焉地想。
他自己也挺惊讶的。
女生还站在后门处，眼睛炯炯有神地扫视整个班里人。
石柯站起身，准确无误地接住她充满倾慕的视线，在同班同学的哄闹声中走了出去。
“你是谁？”
“我叫鞠冰！八中的。”
“找我干嘛？”
“……我喜欢你！”
“……”石柯表情古怪，“我们见过面吗？”
女生垂下眼，脸发红：“我见过你打球……”
石柯恍然。
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市篮球联赛，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学校的露天篮球场打球。那里就在建秋外围的铁栏杆旁边，从外面人行道上的确能看见。
这个鞠冰恐怕就是路过时看到的。
不过她还蛮有心的。
只是路过看见，就上了心，开始打听他信息，现在甚至直接冲进来告白。
这放在建秋女生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能当面告白已经是鼓起最大的勇气。
毕竟还年少，有漂亮女生为了他废了这么大周折，石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反应到表面上，就是他的态度非常温和：“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只想专心学习。”
鞠冰直直盯着他：“我知道！那……我们能先交个朋友吗？”
石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女生期盼的目光中给了自己的手机号。
在这之后，石柯的噩梦就开始了。
鞠冰似乎误会了他态度的含义，开始了全面攻势。包括并不限于放学堵人，打球加油，送早餐和奶茶等等。
石柯不胜其扰。
因为他的小弟们都开始拿这件事调侃他了，班里同学更是如此。
石柯在学校里的形象向来是阳光开朗谦逊有礼的少年，他不好直说自己的不快，只能委婉地向鞠冰暗示。
结果这个女的就跟听不懂暗示一样，依然我行我素。
这样下去不行。石柯心里清楚。
于是他找上了管听蓉。
“你要我帮你？”
午休时间，管听蓉正坐在一棵树下看书。
听到石柯的话，她抬起头，似笑非笑：“你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石柯一脸无奈：“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分明是头疼的不得了。”
管听蓉冷哼一声，重新低下头。
看似冷漠，实在按在书页上的手迟迟没有动。
石柯干脆贴着她坐下，仰头靠在树干上，叹息：“你还不知道我么。那个女生我是真的不熟，外校的……说实话，你觉得我会看上她？”
管听蓉斜眼看过去，还是没说话。
石柯冲她笑，双手合十：“拜托了。蓉姐，帮我这一次吧。”
管听蓉“噗嗤”一下笑了。
笑完又赶紧憋住，艰难地板住脸，翻白眼：“谁允许你叫蓉姐的。”
石柯：“……蓉蓉！蓉蓉拜托了。帮个忙。”
管听蓉：“这个女生我帮你解决了。那另一个呢？”
石柯：“还有另一个？”
管听蓉盯着他的眼睛，不允许他逃开：“林妍妍。”
这个名字，让石柯脸色一变。
管听蓉开始冷笑：“石柯，你算得好啊。”
石柯：“……”
管听蓉站起身，抱着她的书，居高临下：“石柯，要么两个一起，要么别找我。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能上天！”
不等石柯阻拦，她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已经猜到了石柯的答案。
石柯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声音却卡在喉咙中，半晌才化为一声叹息。
他放下手，垂下头，明白了。
管听蓉是不会再管这件事了，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
往教室走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石柯迎面撞上了林妍妍。
她同样要返回教室，两人自然而然同行一路。
看见她，石柯就想起刚才管听蓉的话，还有鞠冰的事。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班长，那个女生的事，我马上就会解决，不会让她打扰到大家学习。”
“嗯？”林妍妍愣了几秒钟，“哦，你说的是鞠冰啊……好……”
石柯有些失望，稍顿片刻，突然反应过来：“鞠冰？你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难不成……
难不成她其实是喜欢自己，或者至少在意的？
石柯的心“砰砰”加快。
他越想越有道理。
如果林妍妍不在意自己，怎么会去特意打听鞠冰的名字？
如果她不去特意打听鞠冰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说……
林妍妍：“她是我邻居。”
“……”
林妍妍：“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石柯勉强微笑，“没想到这么巧啊。”
“嗯……”林妍妍露出犹豫之色。
石柯眼睛一亮，鼓励她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地说出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完了所有楼梯，站在班级所在的三楼走廊上。
微风吹拂，带来阳光的热意。
林妍妍柔顺的黑发乘着这阵风飞舞，像是在跳舞。
石柯很想伸手去捉住一缕，但他的理智阻止还是阻止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林妍妍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你拒绝她的时候，能委婉点吗？”
石柯一怔。
“虽然这件事和我无关，但鞠冰她毕竟是女孩子，还是我邻居……”林妍妍抿了一下唇，“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拒绝的时候留些面子？”
石柯又好气又好笑，真心不觉得这有什么。
之前林妍妍还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搞得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
就为这个……
算了，果然是她的性格。
“我知道。”石柯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我本来就不想伤害她。”
且不说被石柯拒绝的鞠冰如何继续坚持，对林妍妍来说，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足以在她充满“学习”的脑子里留下半点痕迹。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又到了去姑姑家吃饭的固定日子了。
作为兄妹两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林姑姑除了每个月打生活费，还要求他们定时去她家吃顿饭。
这么做，估计是为了确保兄妹两还正常的活着，尤其是林延锋。
为了确保这次林延锋也会去，当天下午放学，林妍妍就去七中堵人。
她一站到七中校园门口，就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没办法，建秋中学的英式校服太有特色了，其他学校的学生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对七中学生来说，建秋的学生可是个稀罕生物。
平时在路上，那群天之骄子鸟都不鸟他们。
现在居然还有个主动跑过来的？还是个女生？还是个长得很不错，可惜一看就是乖乖女好学生的女生？
不少七中小混混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在他们付诸行动前，一只手从后面把他们推开。
紧接着，手的主人以绝对强硬的姿态从这些小混混中挤过。
不少人被推得一歪，一扭头就要开骂，结果在看清是谁后，又把脏话给吞了回去。
是林延锋。
算了算了，这人打起架来不讲道理。
说断腿就断腿的，惹不起惹不起。
林延锋无视了周围纷纷后退的混子们，径直走到林妍妍面前，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妍妍拽着书包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等你一起去姑姑家。”
“做什么？”林延锋眉头皱得更深。
他果然忘了！
林妍妍深吸一口气：“吃！饭！”
容羽一翻记忆，才想起来这码事：
林延锋和林妍妍基本每三个月都要去姑姑家吃一顿饭，如同去给将军检阅的士兵。
再稍微细想，就明白了林妍妍特意来七中堵门的缘由——
原身有过放姑姑鸽子的黑历史！
“行，知道了，走吧。”容羽刚迈出一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林妍妍不得不跟着紧急刹车，满眼疑问地看向他。
只见这位一直靠不住的兄长环顾一圈四周，冷笑着捏了捏拳头：“不想挨揍的，就给我挪开你们的狗眼！”
林妍妍顺着周围人的视线低头，看见了自己校服裙下的双腿。
“……”
对不起，她想起之前林延锋的那声口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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