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几大口血,顿觉干燥的口腔得到了舒缓。
……神清气爽。
虽说吸食人血是件极其恐怖又恶心的事情,但因为对方不是善类,我这么玩自己也能泄恨,也就不在意了。
当事人倒是很平静地问我:“好喝?”
“嚎(好)呼(喝)!”我含糊不清地吧唧着嘴,“呼(喝)始(死)哩(你)!”
我吸食血液的速度堪称牛饮,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泄愤的幻想:干脆吸光他,让他失血过多而死好了。
“呵,这样下去,我倒是要被你吸光血了。”
老妖怪伸手扼住我的喉咙,我吃痛松开了牙齿,他将我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然后端正地放平在床榻上。
我惊讶地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竟然在一瞬间就愈合了。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但心里却隐隐期待他不杀我。
他没有说话,俯身咬住了我的脖子。
有轻微的疼痛传来,我能感受到他冰凉的嘴唇贴在我的颈动脉处。
鲜血缓缓溢出——他竟也是在吸食我的血液。
然而,他只吸了一口就停住了。
他抬起脸来,神情复杂,思考了很久,他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先前带我沐浴更衣的侍女快步进来:“侯爷有何指示?”
“先把她带去天心阁养着。”老妖怪顿了顿,又道,“再去挑一个送到这里来。”
我本来还想反抗一下以示尊严,老妖怪伸手点了我的穴道,顷刻间我就无法动弹了。
……我好像也没有内力能冲破穴道。
“带下去。”
“是。”
老妖怪的侍女也是个妖怪,力气大到惊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扛在了肩膀上。
*
天心阁并不是这里的牢狱。
而是一座小小的城堡。
小城堡的装修风格和大城堡无异,处处精致无比又处处冰冷无情。
我被止了血,解了穴道,趴在床垫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很无聊。
我从城堡的小窗伸出头,冲外面大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没有人回答我,甚至,也没有回声。
城堡外四处守着的士兵们身穿银白色的铠甲,就像是摆设一样,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大吵大闹。
依然没有人理睬我。
我鬼哭狼嚎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变成了公鸭嗓。
“呱呱——”
我一边学鸭子叫一边看日出。
其实这里被乌云密布,只有淡淡的光影,根本看不到想象中壮阔的日出。
身后有人走近,脚步很轻。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是谁。
“她叫了一晚上,影响你们了吗?”
老妖怪以一个很装逼的姿势站着,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冷了我一眼,从耳朵里掏出两团棉花:“回侯爷的话,她精力很好。”
我盯着老妖怪的站姿看了半天,脑海里回忆着这个装逼的姿势究竟叫什么来着的……
“精力确实是很好。”老妖怪对上我的目光,问道,“现在你在想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他的站姿叫什么了,一拍脑袋道:“呱呱,我知道你这个站姿叫什么了?”
“哦?”
“是负手而立!呱呱——”
我从床垫上蹦起来,学着老妖怪的样子,也摆了一个“负手而立”的装逼站姿。
侍女已经满头黑线,老妖怪倒是很淡定,抬了抬手:“白灵,你去给她拿点冰米茶。”
“是。”
侍女走后,老妖怪按着我的肩膀让我站好,又把我的小手小腰都摸了一遍,直摸得我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又专注地摸我呢= =
“你跟卫庄一起十年,他竟然没教你一点武功,没传你一点内力。”老妖怪摸到了我的勃颈处,“你看,你这么弱,我只要稍微用点力,你的脖子就会被掐断了。”
我生怕他一个发力,控制不住自己,就把我给掐死了,赶紧道:“轻点,别真掐断了。”
老妖怪颇为意外:“你还怕死?”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我很诚恳地说道,“病痛、衰老、死亡,这些是任何人都不想去面对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不得不去面对而已。
他放开了我,继续负手而立。
过了片刻,白灵给我端来了一碗冰米茶。
……会不会有毒?
我只犹豫了一秒,随即就端了起来。
我居然还在担心有没有毒,反正已经身在虎穴了,他想我死,秒秒钟的事,我还需要担心食物有毒吗?
冰米茶味道有点甜,糊烂糊烂又冰凉冰凉的,一碗喝下去,我干的冒火的公鸭嗓舒服了很多。
“去给我再拿一碗。”
白灵被我随意使唤,面上黑了几分,也没有接过我的碗。
老妖怪淡淡道:“冰米茶不宜多食,你若想吃,明日再吃。”
求食被拒,我有些不高兴地“哦”了一声。
“白灵,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她就交由你照顾。”
老妖怪说完这话就走了,偌大的天心阁,又只剩了我和白灵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我好起来了?难道他爱上我了?”
我尝试着与白灵搭话,试图从她那里获得多一些的有关老妖怪的情报。
白灵瞥了我一眼:“如果你想吃一头很好吃的猪,但是这只猪太瘦了不够你吃,是不是要养肥一点再宰杀呢?”
……这比喻没毛病。
我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有一副萝莉样貌的平板身材,暗搓搓地想如果我一直保持身材胖不起来,是不是老妖怪就不吃我了。
不过作为老妖怪的储备粮食,我的身份还是很高贵的(自我感觉)。
白灵告诉我,如果觉得太无聊,可以在雪衣堡里随处转转――当然了,她也提醒我,这边都是白甲兵,我是怎么都不可能逃出去的。
顺带一提,老妖怪的名字叫白亦非,人送外号皑皑血衣侯,听听,多么有逼格。同时他也是韩国掌管十万兵力的世袭将军。
在我问到白亦非年龄的时候,白灵不吭声了。
“40?50?60?――呐呐,白灵你不要跑啊!”
……好吧,现在白灵也不陪我玩了。
我只好在雪衣堡里瞎逛起来。
雪衣堡的环境很压抑,大门长得像蝙蝠的爪子,两边印有血红的蝙蝠印,看起来阴森可怖。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环水的那面支了座吊桥。
我虽不懂行军布阵,也知道这里易守难攻。
昨夜下了雨,雨水将吊桥上的木板冲刷的分外干净。我问人找了根鱼竿,蹲在桥上钓鱼。
大约是从来没人在这里钓过鱼的原因,我没用饵料就钓上来两条肥嘟嘟的大头鲢子。
我拎着两条大头鲢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看到一双漂亮的黑色军靴。
白亦非正站在吊桥的另一端。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手上:“你饿了?”
我甩了甩手里的大头鲢子:“倒不是饿,只是因为觉得无趣,便想找些事做。”
“无趣啊……”白亦非想了想,建议道,“我让白灵给你找本《诗三百》来读吧。”
“不想读。”
……鬼才想读书吧。
“那你想读什么?”
“《本经阴符七术》!”
我想摆出负手而立的装逼姿势,无奈手里还拎着两条大头鲢子,怕抓不好鱼,只能作罢。
“哦?”白亦非对我的回答很意外,忽而又笑了笑,“是我忘了。鬼谷的弟子,怎么会沉迷于《诗三百》呢?”
他向我走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好,你想读什么便读什么。”
……我有点后悔胡说八道了。
这位皑皑血衣侯看起来就比卫庄和盖聂有文化,他的书房也很大,上下两层十几个书架上都塞满了竹简。
他指着其中一个书架说:“你要的《本经阴符七术》就在那里。”
“哦。”
我走过去想拿竹简,却又被白亦非拦住了。
“先洗手。”他指了指我刚刚抓大头鲢子还湿漉漉的手。
我把大头鲢子交给白灵去养起来了,但是还没洗手,我满不在乎地在身上擦了擦,雪白的衣服上顿时出现了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我再抬头看白亦非,他的眉头已经深深蹙起――
这位侯爷对待储备粮食的卫生习惯也是很严苛啊。
他命侍女打来了一盆干净的水。
水里撒了香料,融进水里,整盆水都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味。侍女抓住我的双手浸入水里,把我的每一根手指都用力洗的干干净净,又用熏过香的帕子替我把手指手心擦干,然后又要替我换衣服。
“我自己穿,不要你穿!还有,侯爷,小姑娘换衣服,你也回避一下——”我朝白亦非抬了抬下巴。
白亦非正站在书架旁翻阅着一卷竹简,目不斜视。
他压根就没在看我。
韩国的服饰很复杂,这件衣服虽然颜色素淡,但叮叮咚咚的配饰却还不少,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穿上了身,腰间的带子也系的歪歪扭扭。
“我穿好了。”
我冲他扬扬眉,摆出一个负手而立的姿势。
白亦非慢慢抬起目光。
恰逢日落时分,雪衣堡上空的乌云散去了一部分,从云层的缝隙中落下团团浓密的光芒,顺着窗户投射进来。
那空落落的金黄,将他笼罩在一方阴影之中。他的站姿极为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登峰造极的华丽孤傲。
他将竹简收好,平静地注视着我:“礼仪之始,在于正衣冠、端容姿。”
很明显,他是在说我衣服穿的很不周正,形象邋遢。
看看他,衣服穿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连一个褶印都没有,雪白的长发也梳的整整齐齐,一根不乱。
……一大把年纪了,倒还挺在意形象。
我在他目光的洗礼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拉拉直,腰带也重新系了一遍。
虽然达不到他那样的一丝不苟,但相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这样行了吧?”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白亦非瞥向一旁的侍女:“你帮她整理。”
“是。”
他手下的侍女力气都大的惊人,完全不管我身体纤细年纪又小的,只顾着整理衣服,把我的胳膊都给掰痛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替我整理完衣服,我整个人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再摆出负手而立的姿势,就更加有气势了。
果然,礼仪之始,在于正衣冠、端容姿。
“白荷已经教过你了,明日衣服你自己穿。”
“嗯嗯,好哒。”
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先敷衍了答应呗,明天再混过去。
白亦非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你一日衣冠不整,就一日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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