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瑶抱着一箱灵石,各个圆润通透成色上佳,她爱不释手,美滋滋地拿在手里把玩半晌才出了大殿。
有几株早看好的灵草,她现在终于能买买买了。
“师父……”潮生将钥匙收好,“任务堂将今日的任务册送了过来,您要看看吗?”
“嗯。”陆怀泽点了点头,回身坐下,“你读给我听吧。”
潮生跪坐在陆怀泽身侧,小脸紧绷,一板一眼读的认真。
“凌州城李城主:城内三商队,三个月前去东林进货,一行近百人,音讯全无,百般查探无果。今望诸位仙君施以援手,助城内百姓早日寻回家人,不胜感激!”
“下一个,晏城太守之子……”
“等等,近百人失踪?”陆怀泽颦眉觉得有些不寻常,打断潮生的话,问:“这任务可有人接?”
“有。”潮生翻看后忽然咦了声,“接任务的是小师叔。”
“她伤好没多久,这么快接任务做什么?”陆怀泽疑惑,“是灵石不够用吗?还是……”
……
各峰弟子第一次接任务,都会有嫡亲的师兄师姐带着,传授经验的同时也保护他们免出意外。浮玉峰已经多年未收新弟子,陆怀泽差点忘了这么个规矩。
他站在仪笙门外,轻轻叩门。“师妹,可睡下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师妹?”
喊声惊动了庭中树梢上打盹的白猫,它弓起背一跃而下,挂在陆怀泽后背上,三两下爬上他的肩膀,蹲好舔了舔爪子。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陆怀泽侧头,脸颊旁毛茸茸一团,有些痒。
“喵呜~”白猫不耐烦地叫了声,一肉垫拍在陆怀泽脸上。
“唉……”陆怀泽开了神识,感知到仪笙的位置,转身往寝殿后方的演武场去。
月光如水,静静笼罩着空荡的演武场。场中央只有一个人影,在练剑。
明日便要动身出发,仪笙睡不着,便偷偷来了演武场,练习昨日夜间学会的碎星剑式。她全神贯注,剑走龙蛇,一招一式无不蕴藏着浓重的杀气。
月色下,仪笙身形如风,寒霜剑在手,动作行云流水,连招快的只能看到残影。
远远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仪笙立刻收敛了杀气。右手挽了个剑花,剑势一转,改成了平稳和缓的合虚剑招,还故意连错两处,假装不知有人来。
陆怀泽站在场边等仪笙练完一个合虚连招,才走上前,“师妹可是有心事?怎么这么晚了还来练剑?”
“没有。”仪笙收了剑,放下扎进腰带里的衣摆,笑道:“怕时间长了,寒霜用起来手生。”
“哦,那你接了凌州城主的任务?是因为缺钱吗?”陆怀泽问。
“啊?”仪笙愣了瞬,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缺,我就是想下山转转看有没有父亲的消息,顺带做做任务。”
“倒是忘了告诉你”,陆怀泽轻笑一声,“义父今日传讯回来了,你大可不必担忧他!范瑶寻到了他的踪迹,过些时日想必就能迎回义父了。”
仪笙脚步一顿,脸上扬起笑意,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许久不曾见他,我都快要想不起他的模样了!”
“放心吧,这次肯定能见到!”陆怀泽轻声安慰。
“谢谢师兄。”
仪笙抿了抿唇,脸色如常,心头早翻起了惊涛骇浪。这陆老头一回来她必定露馅,左右现在灵脉已经开始缓慢修复,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你第一次做任务,当由师兄带领着去。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卯时出发,师妹意下如何?”
仪笙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师妹?”没得到回复,陆怀泽转停下脚步,重复道,“意下如何?”
仪笙走神的厉害,差点撞进陆怀泽怀里。她本就心虚,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狗腿地回道,“你说的都对,我、我都没意见啊!”
陆怀泽单手扶住她,低眉颔首,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愉悦,“那师妹早些休息,夜安,明日见。”
目送陆怀泽进了庭院,仪笙健步如飞,非一般冲回了自己的寝殿。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塞进纳戒里,准备天一亮就跑路。
卯时,晨光熹微。
仪笙手持寒霜,正在合虚宗正峰演武场的传送阵前排队。凌州城距离宗门不远,可直接传送到城内的阵眼处。若距离再远一些,便需要乘坐仙船了。
旁边的仙船走了两艘,她的队伍才动了一半。仪笙不禁有些唏嘘,如果下次还要做任务,一定首选仙船。
仪笙眼含羡慕地盯着仙船,忽然在船尾的队伍里发现了个熟悉的人影。纪柔站在船尾,和仪笙遥遥相望,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愤恨,她紧紧攥着掌心,想到在惩戒堂里替自己受过的兄长,就越发讨厌仪笙,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感受到她的恨意,仪笙挑了挑眉,抬手在脖颈处用力一划,勾唇笑得魅惑,传音道:“你可千万别死在了别处,我等着要你的命呢!”
纪柔脸色一白,仓惶后退两步,低头消失在船尾。
一盏茶后,仪笙取出灵石安在阵眼上,迈步跨进了传送阵。白光亮起时,她忽然觉得肩头一沉,闭目忍过传送时的眩晕后,再睁眼便到了繁华喧闹的凌州城。
“说好让你等我呢?怎么倒先走了?”陆怀泽将手搭在仪笙的肩头,压低了声音。街道上人来人往,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凭空冒出来的人。
准备跑路的仪笙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还要保持微笑,“师兄你事务繁忙?怎么好意思劳烦你呢!”
“还有瑶师姐呢。”陆怀泽抚了抚她微乱的长发,“出门做任务切忌暴露身份,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
凌州城民风开放,女子多喜着烟裙,轻薄贴身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尽显女子妩媚婀娜。仪笙扮了几百年的男子,骤然换成粉粉嫩嫩的繁琐裙装,颇有几分不适。
“小娘子模样好!”店家看她有点不自在,连忙夸赞,“穿上这身衣裳更显姿容,真真是仙女下凡,跟官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
“这是我兄长。”怕陆怀泽不自在,仪笙立刻解释。她原不喜这衣服,但转念一想,扮成这样,那些魔族就算站在眼前也未必能认出她。
“行了,就这身吧。”她付了钱,拉着陆怀泽离开。“师兄,现在要去城主府吗?”
“不。”陆怀泽摇摇头,“先去闹市茶楼或酒馆,去人多混杂的地方,尽量多探听一些关于任务的消息。”
“好。”仪笙举目四望,见前方酒旗晃眼,店内热闹非凡,便带着陆怀泽走了进去。
小二肩上搭着布巾,笑着迎上来,“大堂坐满了,二位客官楼上请。”
仪笙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一条暗巷,少有人经过。店内酒香四溢,她收回目光,看向眉心浅皱不知在想什么的陆怀泽,问道:“师兄可能饮酒?”
“尚可。”陆怀泽回神,偏头转向小二的方向,“劳烦上一小坛荔清酒。”
二楼是雅座,两桌之间用屏风隔开,互不相扰。仪笙身后坐着四个大汉,腰间挂着弯道,都是修士。但看起来又有几分邪气,给人感觉很不舒服。那边酒过三巡,气氛正酣,说话声不自觉地大起来。
“要我说,当初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她毁了生魂,岂不是一了百了?”络腮胡大汉嘭地将酒碗砸在桌子上,“如今让我们天南海北地找,我他娘的知道人在哪儿啊!”
“你小点儿声!”同座的人忙捂住他的嘴,“怕别人不知道吗?”
“呜呜呜……”
仪笙闻言瞳孔一缩,为陆怀泽斟酒的手晃了晃,洒到了桌面上。“呀……洒了!”她低低地惊呼一声。
“客官小心。”小二眼尖,连忙过来擦干净桌子,亲自为他们斟酒。
酒香绕鼻,陆怀泽端起酒杯细细品尝。“嗯……好酒!”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随后将一锭银子推给小二,“小二哥,跟您打听个事。”
小二笑眯眯地收了心意,更加热络,“客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城内近来可有蹊跷祸事?”陆怀泽侧身坐着,气质端正清雅,莫名让人生出好感,“还烦请小二哥尽数告知与我。”
小二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近来没什么蹊跷之事,倒是两个月前有那么一件怪事。”
陆怀泽和小二哥相谈甚欢,仪笙一直注意者身后的动静,在他们起身离开时,于是对陆怀泽道:“师兄,我看外头有卖糕点的,去买一点解解馋!
“去吧。”陆怀泽直接给了她一把金叶子,嘱咐道:“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也可以买!”
仪笙:!人生第一次有人给她塞钱!
那几个大汉出了门,勾肩搭背走过长长的暗巷,拐进了一道幽深的胡同。
仪笙不远不近地跟着,避免打草惊蛇。
胡同尽头是一面墙,挂满了枯黄的爬山虎。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那墙面忽地转开,露出里面的密道,几人醉醺醺的人晃着步子挨个走进去。
“等等,我放个水,你们先去。”落在最后的络腮胡大汉忽然两腿一夹,后退两步,对着另一侧的墙根解腰带,身后的石门轰然合上。
仪笙瞅准时机从墙头跃下,一脚踹倒那醉鬼,寒霜剑架在他脖子上,逼问:“哪门哪派?来凌州城做什么?”
这几人腰间配带的弯刀与那日闯进瑶台的蓝纱少女所用武器应是出自同一个门派。仪笙刚刚一眼便认了出来。
“女侠饶命!”那大汉提着裤子,差点没吓失禁,“有话好说、好说。在下乃赤炼谷弟子,来凌州城是收购灵草的。”
“刚才在酒馆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冰凉的剑锋贴着大汉的脸颊,仪笙笑起来,“不是说要杀了我?毁了我的生魂?”
“你、你……”大汉腿抖的厉害,“你是……圣……”
“是我!”仪笙剑锋压向他的脖颈,嘲讽道:“怎么……这就怕了?”
大汉狠狠闭了闭眼,伸手摸向腰间弯刀,手还没搭上剑柄,忽而脖颈一凉,紧接着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枯萎的半墙爬山虎。
他僵硬地转过头,视线里是带着笑的一张脸,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寒冰。大汉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连仪笙的裙角都没碰到,就先断了气。
“赤炼谷!”仪笙绕过大汉的尸体,回头看了眼禁闭的石门,提剑为笔刷刷刻下一行字:见面礼,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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