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姐儿伶俐,讨人喜欢呢。”
白雪微微笑着,小孩子的事情总是特别有意思。
“日子过得真快啊。”
王老夫人双手捂住外孙女的手,感慨万千:“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前几日,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赵府专门请了媒人过来家里,为他们的大公子求娶明姐儿……你外祖父和你大舅父都以为甚好,准备先把亲事定下来,等明姐儿及笄后再嫁过去。”
王氏想了想,问母亲:“赵家大公子可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赵秉怀?”
王老夫人“嗯”了一声,笑道:“就是他,你父亲也见过的,说是个有才华的,文章写得很好。”孙女儿有了一门好亲事,她心里高兴。
“这敢情好。”
王氏由衷的称赞:“赵家门风好,难得的世代书香门第,配咱们明姐儿再恰当不过了。”
白雪低头,没有吭声。明姐儿前世也是嫁给了此人,婚后儿女双全,夫妻俩举案齐眉。
“……明姐儿和你是一年的人呢。”
王老夫人说道:“你还比她年长了三个月。”
“是的。”
白雪笑了笑:“明姐儿及笄那天,我也过去观礼,再给她送件礼物。”
“好。”
王老夫人笑道:“……你们姐妹俩也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她一定开心。”她其实想说一说外孙女和濡哥儿的事。一则还没有挑明,不好贸然开口。二则又怕俩人都在场不好意思。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看着外面的天黑了下来,王氏让小丫头去前院请陈汝,母亲和侄子来了屋里坐着,他总该露面陪一陪的。
上林苑里,照明的灯笼陆陆续续地点亮了。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陈汝便过来了。
“母亲。”
他拱手行礼,王晨濡和白雪又起身给他行礼。
“侯爷。”
王老夫人摆摆手:“一处说说话吧,咱们也好些日子没有见了。”
陈汝应“是”,坐在一旁的杌子上,问道:“您的身子骨最近怎么样?”
“还算健朗。”
王老夫人说道:“年纪大了,有些小病痛也是自然的。”
陈汝点点头,“您要多保养着。”
“是了。”
王老夫人笑了笑:“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王晨濡大约知道祖母说的是自己,俊脸一红。
“哈哈哈……”
陈汝看了眼侄子,心知肚明,和王氏相视而笑。
牛妈妈挑帘子进了西次间,问晚膳摆在哪里。
“正厅吧……”
陈汝想了一会,又道:“找人去把世子爷,五小姐、六少爷、七少爷、八小姐都喊来上林苑,就说他们的外祖母和表兄弟在,都见一见。”
牛妈妈屈身应“是”,退下了。
王氏见母亲和侯爷聊的热闹,起身去了正厅吩咐丫头们摆上桌椅碗筷。
云霞堂里。
陈宛柔正在和柳姨娘,陈容旭坐着喝茶,听他们说寿诞上的事情……来传话的小丫头就到了。
陈宛柔看了一眼娘亲,问道:“王老夫人还没有走?”
小丫头应“是”。
“柔姐儿……”
柳姨娘放下手里的糕点,“既然是侯爷的意思,你和旭哥儿便一起过去,别让他等着。”
陈宛柔不太甘愿,白雪的外祖母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去和王老夫人说几句话,她就能变成王老夫人的嫡亲外孙女了?
“姐姐,我先回去换一身衣衫,待会过来找你。”
上林苑的小丫头还没有走,姐姐就开始耍脾气了……陈容旭觉得姐姐实在是不聪明,便率先回复了娘亲。
“你……”
陈宛柔气的手指直颤,她的亲弟弟和她向来是不一条心,心思一点也不活络,连眼色都不会看。
“你也去换一套褙子。”
柳姨娘一边让小丫头先回去答复,一边交待女儿:“去抹点腮红,打扮精神些。”
“女儿晓得了。”
陈宛柔见娘亲丝毫不理睬自己,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冯嬷嬷等陈宛柔出了厅堂,低头和柳姨娘说道:“五小姐的脾气大……您要多管教一二,不然是会吃亏的。”
她是柳姨娘的乳母,又一路跟着来了西宁侯府,柳姨娘对她亲近又尊重。她才敢偶尔托大些。
柳姨娘叹口气:“这孩子性子别扭,又被母亲娇养着……慢慢来吧。”女儿的心思,她大致能猜到些,今天不能参加陈老夫人的寿诞,憋着火呢。
“您福气好,生了姐儿哥儿傍身,可惜了……”
冯嚒嚒没有往下说,柳姨娘却知道她的意思,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头都退下,悄悄地问道:“王氏新换药方子了?”
“没有。”
冯嚒嚒回答:“您别担心,奴婢让人动了手脚的。侯夫人一辈子也不会怀上孩子。”
“要小心。”
“老奴晓得,买通人去做的,就算事发了,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那就好。”
柳姨娘柳眉一挑,“一个女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地位高又如何……要是哪一天失了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抿了口茶水,虽然凉了,倒沁入心扉的愉悦。
夜凉如水,漫天挂满了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像萤火虫一样。
饭桌上,陈汝挨个和王老夫人介绍自己的子女。
“世子爷的气色不错。”王老夫人说道:“到了冬天,要多保暖着。”
陈容与应“是”,不自觉摸了摸膝盖。他穿上了白雪做的黑底黛面绣竹叶纹护膝,当真暖和。
白雪见陈容与向她看过来,眉眼一弯。
烛火下的她十分恬静,小脸如莹白一般水嫩,安安静静的坐着。燕窝粥升腾的水雾氤氲,完全的笼罩住她。左眼角下方的泪痣感觉隐隐约约的,没有白天瞧着明显。却更显得妩媚天成。陈容与的眼神柔和下来,仿佛他的心也在水雾氤氲中变得柔和了。
王老夫人又取下右手中指戴的红宝石镶金戒指,递给陈宛兰,笑道:“兰姐儿好个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陈宛兰怯弱地看向父亲。
“收下吧。”
陈汝和小女儿说道:“这是外祖母喜欢你。”兰姐儿是他最小的女儿,性子很胆小。
“谢谢外祖母。”
陈宛兰见父亲点头,双手接过,郑重的装在荷包里。姨娘说过,她要多多的讨好敬重母亲……那母亲的母亲,她就更应该讨好敬重了,想到此,便取下腰间的胭脂色海棠春睡缀珍珠的荷包,“外祖母,这是兰姐儿亲手绣的,上面缀了五颗粉色珍珠,兰姐儿最珍贵了,送给您。”
她穿着半旧的豆绿色袄裙,丫髻上戴着粉色绢花,歪着头,可爱极了。
“兰姐儿真乖,粉雕玉琢的一般。”
王老夫人接过来,“针线活做的也好。”七岁的孩子,针脚却均匀平整,很难得了,“外祖母收下了。”她递给自己的丫头,让其放起来,说道:“我呀,最得意女孩子……偏我们家,男孩子最多。”
王晨濡笑起来:“祖母,您这会子,可如了心意?”少年笑起来十分阳光,好看的很。
“当然。”
王老夫人又给白雪夹了一块竹笋:“外祖母记得你乐意吃。”
“谢谢外祖母。”
白雪咬了一口,脆脆的,果然好吃。
陈宛柔沉默的吃饭,脸色却难看极了。王老夫人如此的抬举陈宛兰,却独独冷落自己,分明是瞧不上。或者是存心给自己难堪的。
她心里暗想着,亲自盛了一碗排骨汤奉给王氏:“母亲,柔姐儿尝着味道不错,您也试一试。”在父亲面前,她越不受重视越要表现的谦卑恭敬,得了父亲的肯定,这些人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呢。
王氏神色一顿,开口道:“……好。”
陈宛柔余光里看到陈汝露了一丝笑容,也嘴角一翘,笑了。
“濡哥儿他们几个小弟兄也是争气的。”
陈汝给自己满上酒:“听说良哥儿也中了秀才。”
他说的良哥儿是王晨良,王家二房的嫡次子,年十二。
“是的。”
提起这个,王老夫人也自豪:“良哥儿是个老实孩子,读书肯吃苦。也没有多聪明。”
陈汝指了指陈容泽:“泽哥儿也是个爱读书的,如今在成贤胡同,拜在了周鸿博老先生的名下。”
“读书使人明志。”
王老夫人说道:“这孩子面向灵慧,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
“承蒙您吉言。”
陈汝举杯敬王老夫人:“母亲。”
为人父母的,谁不期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锦绣前程?将来能大有作为,光宗耀祖。
陈容泽羞涩地:“外祖母谬赞了。”他很崇拜王晨濡,小声和他说话:“表哥,周老先生在课上经常夸你呢。”
“你别当真。”
王晨濡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出了成贤胡同,他也会夸你的。”周鸿博老先生豁达大度,是个妙人。他教过的学子数不胜数,当下对人严格,等一个个都离开了,反而常常夸起来了。自己也在成贤胡同呆过几个月,深知老先生的脾性。
“真的?”
陈容泽瞪大了眼睛。
“是。”
王晨濡笑了笑,“我从来不骗人的。”他的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陈容与:“不信,问问你大哥?”
陈容泽抬头注视着陈容与,秀气的小脸满是希冀。
“我不清楚。”
陈容与的语气有些淡,他不喜与人接触。
“你这人……”
王晨濡和陈容泽保证:“确定是真的。”
“表哥,我相信。”
陈容泽笑眯了眼,陈容旭也插话道:“表哥都中举人了,定然不会骗人的……天下哪有举人老爷是骗子的?”他长相随了柳姨娘,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的。
众人都被逗笑了。
陈汝佯怒道:“不能随便开玩笑。”
“无事的。”
王老夫人笑道:“他们表兄弟之间,不拘小节。况且旭哥儿说的也有道理。”
“父亲,弟弟也是崇敬读书人。”
陈宛柔担心陈容旭受责骂,反问王晨濡:“濡表哥,你说旭哥儿说的对不对?”
“对。”
王晨濡笑着看向陈容旭:“你也是个机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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