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出了这样的事,侯爷肯定会过问的。”李妈妈有些担心:“您要想一想如何开口。”
“有什么难的?”
王氏挺直了脊背:“实话实说罢了。”她原本就不赞同陈老夫人的做法。
上林苑里。
陈汝果然在等着王氏。
“妾身给侯爷请安。”
王氏挑帘子进屋,屈身行了礼。
“起来吧。”
陈汝的脸色也不好看,问道:“你是从母亲住处过来的?”
王氏应“是”,灵儿上前帮她去了石榴红绣梅花斗篷。
“柔姐儿怎么样了?”
王氏见丈夫如此问,便知道他也听说了。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他是柔姐儿的父亲,又是西宁侯府的当家人,自是不敢有人瞒着他。
“母亲罚了她闭门思过。”
王氏坐在靠东墙的圈椅上,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
“霜姐儿呢?”
“她看着还是平静的,也没有哭闹。”王氏甚是口渴,喝了好几口:“倒是二弟妹……”她看了一眼陈汝,“眼眶都红了。”
陈汝眉头一皱,妻子的表情足以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母亲的寿诞在即,柔姐儿却闹出了此等风波,简直是不孝……”他说道:“不管真相与否,她得了霜姐儿的赠礼却不好生保管,是错在了先。母亲又惯常的溺爱她……”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当,二房对大房估计要起嫌隙了,也会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王氏放下手里的茶盏,问道:“侯爷以为该当如何?”
“至明日起,柔姐儿除了闭门思过外,还要去祠堂跪足两个时辰,抄写二十遍女则与女训。没有我的允准,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陈汝招了自己的小厮进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去云霞堂。
天上的月亮如眉似弓,晕黄出淡淡的光芒。
而此时的陈宛柔正趴在柳姨娘的怀里痛哭:“娘亲,四姐姐她欺人太甚,胡乱的污蔑女儿,祖母竟然还信了她……”
柳姨娘想起赵氏骂人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在侯府里,人人都对她尊重奉承,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脸面都丢尽了。她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低头问道:“柔姐儿,你给娘亲讲一句真话……‘事情’是你做的吗?”
“娘亲,柔姐儿听不懂。”
陈宛柔眼神闪烁,用帕子去擦眼角的泪珠。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柳姨娘叹气道:“我不为你打算还能为谁?你弟弟是男子,长大了也能自己挣功名。我的儿,娘的满腔心血都在你身上。”她说着话,眼泪掉了下来:“你有才情又得老夫人的欢心,娘亲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娘亲。”
陈宛柔见娘亲一哭,心里更不是滋味,呜呜咽咽地:“……您别说了,柔姐儿知错了。柔姐儿什么事情都告诉您。”
“手帕子是我指使人扔的,到底扔在哪里,被谁捡去了,我却不知道的。”她抬头去看柳姨娘:“娘亲,四姐姐仗着嫡出的身份,三番五次的给女儿扮难看。在周师傅的课上,还支派女儿给周师傅倒茶水,像使唤丫头一样……女儿气不过。”
柳姨娘顾不上别的,伸手去捂女儿的嘴:“我的儿,当真是你?”
“娘亲,女儿不过想教训一下四姐姐,她嫡出的身份又怎样,一旦传出和外男私相授受的消息,一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女儿啊,你的胆子真大……”
柳姨娘抚着胸.口,好半天才说道:“有想过事发后要怎么办吗?”女儿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便知道借剑杀人之法,可惜年纪太小了,顾虑的不够周全。
陈宛柔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女儿做过之后其实后悔了,又找人去寻那帕子,但已经不见了……”
“好孩子,事情过去了,别的你都不用管,只须咬紧牙关不承认就好了。”柳姨娘安慰着女儿,又问道:“你指使谁去送的帕子?”
“咱们院子里做粗活的林婆子。”
柳姨娘扬声喊了翠绿进来,嘱咐她:“你觅个由头把林婆子送出侯府,给她十两纹银,交待清楚了,要是出去了还条理不明,便割了她的舌头。”
翠绿答应着退下了。
“帕子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陈宛柔想了想,回道:“仅剩下杏香……她挨了板子都没有吐口,想必是个可靠的。”
柳姨娘却不以为然:“好孩子,你要想永葆富贵荣华,杏香也留不得的。”
“母亲?”
陈宛柔急了:“杏香是陪着女儿长大的,又替女儿受了罪过,女儿不忍心。”
“你慌张什么?”
柳姨娘理了理女儿凌乱的发髻:“杏香刚挨了板子,咱们就送她走?送把柄给别人的事情,娘亲又不傻。我说的留不得,是等她的身子养好了,风风光光的嫁了她。”最好是嫁出北直隶,离西宁侯府十万八千里远。
“谢谢娘亲为杏香考虑。”
陈宛柔长出一口气。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小丫头的通报,“侯爷的小厮过来了。”
“进来吧。”
柳姨娘坐正身姿,陈宛柔也去了旁边站着。
小厮一五一十的转述了陈汝的话。
“父亲好狠的心。”
陈宛柔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柳姨娘却咬紧了牙关应下。等小厮走了,才安慰女儿:“柔姐儿,千万要沉住气,不能违逆你的父亲……等你祖母的寿诞过了,娘亲会想办法去求她放你出来的。”她想起陈汝硬气俊朗的模样,心口一热。
嫁进西宁侯府,想当侯夫人是真,喜欢陈汝也是真。要不然,怎会赌上自己的命运?
只恨王氏!
“……女儿记下了。”
陈宛柔去拉柳姨娘的手:“娘亲,谢谢您。”
后半夜时,天气愈发的冷,一粒又一粒的白霜挂满了树枝,草地……万事万物。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白雪心里记挂着母亲,一夜睡得就不太踏实。
卯时一过,秋菊进来伺候她梳洗,问道:“小姐,咱们去给夫人请安吗?”
“去。”
白雪打了呵欠,恹恹地:“不去看看母亲,我心里总是放不下。”祖母对母亲淡淡的,虽然不拿捏,却也不给好脸子。
过了一会儿,秋芙也进来了,屈身行了礼,给白雪挑选出门穿的褙子。
等白雪吃过早膳到王氏房里时,陈汝也在。夫妻二人正在吃早膳。
“给父亲、母亲请安。”
白雪屈身行了礼。
“雪姐儿坐下一起吃吧?”
陈汝说道:“你母亲刚才还念叨你,可巧就来了。”
“女儿吃过了。”
白雪回了话,站在母亲的下首亲自布菜。
陈汝暗自点点头,和王氏说话:“雪姐儿的规矩我瞧着很不错,是你教的好。柔姐儿也大了,倒不如让她也跟着你两年……”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柳姨娘教的不明事理,真是耽误了。
王氏一怔,见丈夫的样子颇为认真,也不好直接拒绝,笑了笑:“教养孩子是妾身的职责,自是愿意的。”
她愿意了,柳姨娘和陈老夫人也不会愿意……
陈汝陪妻子用了早膳,又说了会话才去了前院。
“母亲,您昨晚上……急匆匆被祖母唤去了,是为了何事?”
白雪明知故问。
对着亲生的女儿,王氏没有什么可保密的。说了陈宛霜和陈宛柔的纠葛,也说了陈老夫人和陈汝对陈宛柔的处罚。
“……”
白雪吃惊不已:“陈宛柔蠢吗?霜姐儿的名声坏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不仅是她,西宁侯府的女儿们也跟着遭殃。”
“说起这个,我气的一夜都没有睡好。”
王氏气愤道:“你祖母还处处地护着她……”雪姐儿要是被陈宛柔连累了,她真敢大耳光子抽她。
白雪想起陈宛霜逢人便笑的乖巧,忍不住说道:“霜姐儿真是可怜,她究竟是怎地得罪了陈宛柔?竟被她这样的攻击。”
王氏“唉”了一声,“谁晓得呢?”
前院的管家进来和王氏禀告女客入住的事情,白雪便退下了。
十月初七一过,陈家更是热闹非凡,过来给陈老夫人拜寿的人络绎不绝。白雪的外祖母王老夫人也来了。
“老亲家,您还亲自跑了一趟。”
陈老夫人穿着绛红色绣鹤鹿同春的缎褙,发髻在脑后梳成了小攥,用赤金莲头簪固定。十分的喜庆。
“老姐姐太客气了,您的大寿,我怎能不来?”
王老夫人笑着坐在陈老夫人的身边,“一段日子不见,您的身子骨还是一样的健朗。”她身材微胖,走路却很矫健,面容和王氏有几分相像。
陈老夫人也笑:“托您的福。”她招手叫来白雪:“快来拜见你外祖母,这孩子孝顺,我喜爱的紧。”
“外祖母安好。”
白雪屈身行礼,又和陈老夫人说话:“雪姐儿能承欢于祖母的膝下,是修来的福气。”
“瞧瞧这一张小嘴,抹了蜜似的。”
陈老夫人和王老夫人客套:“哄的我呀,日日都要见一见她。”
白雪面上笑着,眼神里却有轻微的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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