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外一直被雁书归缠道东方破晓,山鸡打鸣,实在困的撑不住了,便苦笑了笑:“师哥,我真的乏了。”
雁书归这才放过他,笑意浅浅道:“是我太想你了,不该这样的。你昨日救了那么多难民,一定很累了。”说着,雁书归伸手按住龙山外的肩膀道,“你就在我床上睡吧。”
“不必了师哥,我还是去我床上吧。”龙山外看向自己的床榻,却不料雁书归一把将他按倒,将脑袋紧紧贴在他的心膛道,“就在这……哪也别去。”
他温柔的声音里像是有迷药一般,龙山外难以克制的默认了,他抽出手小心翼翼的搭在雁书归的背上,触摸到他的体温,是热的,不是梦里那样的冰凉。
他并不是个好哭的人,只是眼睛微微发酸,悄无声息的落下了一滴泪。
此刻他不知谢谁,谢天谢地还是谢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雁书归回来了——
他们俩合衣而睡,一直晌午才被画竹唤醒。说是师尊也醒了,想一块儿吃个饭。龙山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师哥,我们待会儿就去。”
画竹道:“好。”又神神秘秘道,“告诉你们,师尊现下在厨房里忙活呢,说是大师哥煮长寿面。”
雁书归轻笑道:“这又不是我生辰,师尊真也不嫌累。”
画竹道:“大师哥,你这算是劫后重生,当然要煮面。我先去那边了,大师哥小师弟你们可要快些了。”
“嗯。”
雁书归坐在床上,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撑了个懒腰:“走吧,去吃饭!”
龙山外随着雁书归来到食堂,林壑清已经做好了长寿面,五碗热腾腾的长寿面放在桌上。他冲雁书归他们浅浅的笑着:“快来吃面,为师好久不做,也不知手艺还在不在。”
雁书归愣了愣,旋即又笑道:“师尊手艺定是在的,我今日可要吃的一滴不剩。”
林壑清不经意的抬袖,默默地拭去眼底的泪,他看着重新坐在身侧的雁书归,又看了看空了的两个位子,感伤道:“我还煮了两碗,在厨房。落棋你把端来放在你二师哥和三师哥的位子上吧。”
雁书归垂眸,“师尊,都怨我……”
“不怨你。”林壑清抬起头,“是他们命不好,是妖祟太凶狠,这些不能怨你。”
“可我也是妖……”雁书归嘴角一丝苦涩,黯然流露出来。
林壑清低下头,温柔的看向雁书归:“妖也有好坏之分,书归你是我带大的,为师心里如明镜,你从未害人,何尝谈的上坏呢。不过是人云而而,偏意怨妒罢了。”
龙山外点了点头,“师尊说的极是。”他微不可查的觑了眼雁书归,小声道,“师哥,你不坏。”
听雨拭去眼泪,破涕而笑:“师尊师哥,你们再说下去面都凉了。大师哥好不容易归来,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林壑清笑道:“对,应该高兴的。”
雁书归吃了口面,瞪大双眼赞叹道:“啊!好香,师尊手艺精进了不少!果真是我谪仙一样的师尊才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以后可以天天过生辰吗?或是我再消失一段时日,再出现?”
“你,想得美!”龙山外率先说道,“你这样是想把师尊累死,还是想把我们气死?”
“哈哈哈哈哈…………”
笑声又在寄老峰上回荡,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雁书归刚吃完饭,几人话还未说几句,一只黑鹰便飞到寄老峰上空,落在屋檐之上一声长唳。雁书归苦恼的笑了笑,“师尊,我有事要回迹烙顶了。”
“迹烙顶?”
“嗯,我在妖界住的地方。算是府邸吧。”雁书归软着嗓子似是撒娇道,“那里可真没有我们寄老峰住的舒坦,哎……真不舍得走。”
“既然是有事那就先回去吧,莫要耽误了。”林壑清说着忍不住嗽了两声,他按着胸口。
龙山外关切道:“师尊,你该用药了。我给你熬药去。”
林壑清摇了摇头,起身道:“阿龙我看书归还有话要和你说,还是画竹你们来帮为师吧。”说完,林壑清带着三个徒弟入了屋子,留下雁书归和龙山外在外头。
雁书归挑了挑眉,高兴道:“啧,我师尊果真是知我心意。阿龙,师哥送你个东西再走,昨夜我高兴的忘了。”
说着雁书归从袖中掏出一枚玄色竹节状的戒指放在龙山外手心,“这是我在妖界杀的第一个妖神,用他的权杖炼制的戒指,想着若是出来就送你。”
“我……”龙山外有些羞愧,他低下头看着那流光于上浮动的玄色戒指,“这很贵重。”
“送你当然要贵重。”雁书归宠溺一笑,“悄悄带着,不知师尊师弟他们见了,会不会拈酸吃醋呢……”
龙山外放下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搓揉着戒指,抬头灿然一笑:“我不告诉他们是你送的。”
“啧,果真你小子蔫坏蔫坏的。”雁书归拍了拍龙山外的肩,说罢带着黑鹰御剑而去。
雁书归一去就是七日,第八日又是一只黑鹰飞到寄老峰上空,不过这次来的黑鹰嘴里叼着信封,展开信封内是请帖,是雁书归在迹烙顶接替广思淼掌管十七峰的请帖。
林壑清这一日昏迷不醒,自然是看不到的,龙山外他们也不好代师尊前去,便写了封信交给黑鹰带去。
请帖留了下来,龙山外心里满是狐疑,雁书归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其余诸峰臣服。五年前,那些人可是对雁书归恨之入骨,更是有者想要将他杀之后快。
龙山外想兴许这就是强者为尊吧。既然雁书归如今能打开妖界之门从里面出来,其实力非同小可,自然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叫板。
龙山外想了想便放下请帖,提起他的宝刀天暮,接着去人界救济难民。人界与修仙界接壤的天溪村山洪暴发,不少难民屋子被冲垮身埋其下,龙山外花了两三日才将全部难民救出。可这救出容易善后难,洪灾之下总有疫情。
难民之间疫情暴发,不少死里逃生的难民又生了疫症,一时间让龙山外头疼的很。好在前些日子去了趟药宗,凉景生给了此疫症的药方,龙山外怕麻烦凉景生再为他配药,便告谢了凉景生,自己回了寄老峰采药亲自炼制丹药。
这丹药服用需分三次,龙山外今日炼制好了第三次的丹药,装在药箱里就动身下山。来到天溪村,老村长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龙山外跟前,热泪盈眶的跪下:“是捻焰君,捻焰君又来了。多谢捻焰君呐……”
龙山外赶忙搀扶老村长道:“村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其余受难村民闻声也都来到龙山外跟前下跪磕头感谢,“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呐,我们自然是要感谢的。”
“我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你们这样可真是折煞我。”龙山外苦笑道,“各位若是要再跪,我真当也跪下了。”
老村长听了着急道:“快快快,快起来,可不能让捻焰君跪我们呐!”
村民忙不迭的一个个爬起来,龙山外哭笑不得,打开药箱分发丹药,“这是最后一记丹药了,吃了这疫症就能全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一个妇人扬声道,“我家郎君前几日还被疫症折腾的动弹不得,吃了两次药越发好了,这次吃完就是全好了。”
一个大娘笑道:“我小孙子也越发见好,捻焰君不仅仙术厉害,就连药术也是高超。”
说着大娘又要跪谢,龙山外赶紧搀住她道:“大娘,莫要再跪我了。”
大娘拍了拍龙山外的手认真道:“捻焰君,你心慈会有福报的。”
龙山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这些年斩妖除恶,行善救民,从未求过什么福报,他做这些不过是为活着寻些意义。不过如今真的得到了福报,雁书归死而复生,不正是最大的福报吗?
他发放完丹药,又悄悄地给了老村长一袋银两:“这是给您重造村庄的,你别再跟我道谢了,好生收下,好生安置村民,就算是对我最大的谢了。”
老村长听着包涵热泪,他哽咽道:“捻焰君,大恩大德……”
“不必言谢。”龙山外微微一笑,他慢慢的松开老村长握着的手,缓缓离去。
回到寄老峰,他悄悄地挖出一壶埋在竹林里的酒,躲在屋子里喝了起来。他好久没有饮酒了,紧绷的神经近日松泛了,他也就许久没有再依赖于酒来麻痹自己。
不过他今日不知为何,竟是开心的想要饮酒。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确实不假。他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所以苦楚之后总有福音。
他饮了三盅,自知不能再多喝,便将酒坛放在床下藏好。
过了几日,修仙界与妖界两界互通,且立下协定两界再不厮杀,若有违者必诛。龙山外本觉得这行之很难,未曾想雁书归强令之下,妖界众妖待修仙界人士皆和善,与寻常之人无异。
一连三月,两界相安无事,甚至比曾经妖界封锁还要安和。龙山外心里替雁书归高兴,也替那些心善从不行恶的妖高兴,两界能抛开成见如此相处,最好不过。
这一日秋风乍起,天有些微凉。林壑清吃了雁书归送的药,身子比以往好了许多,不过他妖毒入骨,即便雁书归也不能彻底清除这妖毒,林壑清倒不在意,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站在竹林下,展开一封信看了看,对龙山外道:“阿龙,你要去花宗赴宴吗?”
“花宗?”龙山外在一旁劈柴,听到花宗有些诧异。
“对,北溪峰送来的请帖。明日是花宗宗主杜昶一百岁生辰,其余诸峰皆去,且我身子如今也不差,若是不去怕是不给他面子。”林壑清有些头疼,他最怕参与这种宴会,左右来宾生人往来是他最不擅长的了。
“那大师哥他也去吗?”龙山外第一反应便道了这句。
林壑清笑道:“这是自然了,这请贴上还写了特邀宾客雁书归呢。”
“那我……”龙山外低下头不好意思道,“随师尊一块儿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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