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让她重新再考一回吗？”
主任没想到他会插手这么点小事，在原地愣住，缓过神才犹豫地开口，就怕领会错了意思。
原宪点头，慵懒地转身站起来，蓝眸悠悠移到在他面前的音树身上。
小姑娘和所有人一样，漂亮的杏眼里盈盈漾出震惊。
像是不可置信。
“是啊。”
原宪薄唇半抿，很轻地笑了一声。
“让一个学生承受不白之冤，得不到她该得的，这多不好。”
主任想也没想就点头，附和：“对对对，您说的对，这样的确不行。”
说完就让胡图去拿新的试卷过来。
胡图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出去。
主任再对音树说：“今天你就在这里再考一遍，如果成绩出来，相差不大，学校会还你清白。”
事情峰回路转，音树当即点头：“谢谢主任。”
无论怎么样，只要有希望再得到那笔奖金，那就是好事。
而且重新考一遍，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会的一直都会，心里有墨水，音树什么试卷也不怕。
很快，胡图精心挑选了试卷回来。
主任办公室里还有一张放杂物的小桌子。
音树坐在那儿考试。
一共六门，六套试卷。
音树先将所有试卷大概翻了翻。
语文对她来说没有难易的区别，物理化也还在情理之中。
只有数学，难得有些过分，音树勉强能看出的好几道要用生涩公式才能解答的题，以及几道她没有见过的题目。
胡图是数学老师，和原主有旧仇，刚才在教室里还支持了她作弊的言论。如果她在这儿考出好成绩，胡图脸上肯定挂不住。
这些道理音树都明白。
但对于胡图，她还是很不齿。
可即便不齿，考试依旧要进行。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真的心态崩溃，那才是顺了胡图的意。
最难的留到最后来做，无论成绩怎么样，心态至少不会坏。
音树眉头微拧，放下最难的数学卷子。
看音树皱起眉头，站在旁边的大胸妹翘起唇角，不屑而讥诮。
她可以笃定音树是作弊，现在看见新试卷就露出马脚。
只要试卷写完，成绩一出，音树就可以彻底钉在明育的耻辱柱上了。
让她那几个看上音树的前男友看看。
这样的人，他们所心仪的清纯长相下，是什么样败坏腐朽的心肠。
音树答卷的速度更快，除了在那一张数学试卷上耗费的时间多一些外，她基本上四十分钟不到就可以解决一张别的试卷。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
寂静的办公室里，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停下。
音树放下笔，将六张试卷叠在一起，放到批阅试卷的主任面前。
大胸妹看了眼。
最上面的数学试卷有好几块空白。
她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样，愉悦地勾起唇角。
主任拿着答案批阅试卷，越批阅越觉得震惊、不对头。
他抬头问音树：“你没见过这份卷子吧？”
音树摇头：“没有。”
主任有些狐疑，不过也觉得音树没有见过。胡图拿的这份卷子是今年期末考的弃用卷，因为难度太高被弃用，一直放在保密档案室里，音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溜进档案室，再精准地找到这份卷子，然后记下答案。
而且。
标准答案上只有一个简略的数字，音树的答卷里过程却写得详略得当。
这是一份比答案还要标准的答卷。
字迹清晰工整，答题基本全对。
这样的答卷，出现在一个恶名远扬、一向不学无术的混混学生手里，别说胡图与同学们不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确定她没有作弊，主任自己都不敢信。
最后一张试卷批阅完。
语文135
数学112
历史145
物理94
化学96
生物92
总分674
……
主任将分数一个个念出来，最后神色凝重而恍惚地将试卷放在音树的手上。他有些尴尬，僵硬地说：“音树同学这个暑假很用功，进步很大啊……”
音树听见这个分数，长长松了一口气。
数学试卷难度真的要有点大，好几道题的答案她都不怎么确定，还以为只有九十多分呢。一百一十多分虽然不高，但也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
总分虽然比她这次的要低，不过音树记得也在前十里。
音树试探着：“那主任，这次的奖励，我……”
主任点头，开口：“当……”
旁边的大胸妹看到成绩的时候就不相信，现在听见音树即将获得奖励，她更加不服气。
不可能的。
音树怎么可能考第一。
大胸妹眼光一闪，忽然出声打断主任的话：“主任，这不可能！音树这次考试绝对作弊了！不然为什么她现在数学考得这么低，入学考试她数学可是满分啊！”
“陈同学！”
大胸妹近乎疯魔，不像个学生，对于学校的形象有害无益。主任余光瞥到沙发上坐着的原宪，对着她呵斥。
“这场考试是我们一起看着音同学作答的。我们都是监察员，都可以确定她没有作弊。你不要用这么大的恶意去揣测同学的进步。”
大胸妹被他呵斥得怔了一下，将要说出口的话也突然卡在喉咙里，嘴唇动了两下，她不依不饶地嘟囔：“可是她现在这样就是有问题啊！”
这话说得。
主任真是想拿个板子砸死她。
一个学生，居然不知道试卷有难易之分，还一口一个有问题。
依他看，这个学生才是真的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
清冽的嗓音打断办公室里这出闹剧。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源头。
音树也不例外。
她没有把大胸妹的质疑放在心上。这次考试公开公正，任何正常人都找不出差错。即便她数学成绩低了些，但主任不是像大胸妹那样没文化的人，他知道试卷有难易之分，他能明白试卷的难度就不会怀疑。
只要主任相信她，大胸妹的质疑就不足为惧。
可是原宪出声了。
即便原宪一直坐在这儿，她也没有想过原宪会出声。
听见这句话，音树的心微微提起。
如果他也没文化，也觉得她的成绩有问题……
那奖金肯定是泡汤了。
原宪今天似乎很闲，居然无聊到在这个办公室看一个学生做试卷看了三个小时，而且几乎是他主导了这一场考试。现在他出声，主任自然不会忽略。
主任低眉看过去：“您的意思是？”
原宪尚未答话，大胸妹却后知后觉地笑起来：“指挥官都这么觉得了！音树的成绩肯定有问题！”
指挥官现在站在她这边啊！
她果然是正义之师！
她看向原宪，准备站队。
原宪慵懒地微掀眼帘，凉凉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
这个目光。
大胸妹仿佛从蓝眸里看见了血色。
她的心凉了半截，忽然就有些冷……
原宪慢慢悠悠地站起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从主任的桌子里拿起那张数学试卷。
眼皮轻垂，视线扫过。
数学试卷上的小字清晰明了，他很熟悉。很久以前，这样的字迹曾经出现在他房间的门上许多回，上面会写满叮嘱的话，偶尔还会加一个可爱的小表情。
实在是可爱至极。
他唇角一挑，轻笑了一声。
因为字迹太可爱。
那些空白的地方便很碍眼。
“这张试卷的确有问题。”
音树没有想到他似乎是要帮自己说话。
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原宪接过她的视线，笑容更深几分，很正直的模样。
“刚升高三的学生，应该用不到这样难度的试卷吧。这场新加的测验要求公平公正，这样一份刁钻的试卷，故意拉低分数为难学生。”
他扬了扬试卷，纸张清脆的声音里，他眉眼讥诮：“郑昌明，你们明育就是这种教学态度？”
郑主任被他说得神色陡然一紧。
只是一张难度过高的试卷，落到原宪的口里却成了故意为难。
他觉得没到那个程度。
试卷难易不是一样能够展现成绩吗。
可是原宪是指挥官。
在一区，或在这个国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任瞪眼拧眉看向胡图：“胡老师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去选试卷，你就这样为难学生吗？！”
胡图从原宪话音刚落的时候，脸色就青白得不成样。
他本意就是刁难音树。
他以为音树做不出的。
可是音树做出来了。
成绩还不低。
而且，原宪发现了这件事，还亲口来问。
胡图青白的脸上浓眉紧皱：“这……我也没仔细看，我以为就是一份普通的试卷。”
“明育的竞赛卷和普通试卷混在一起？”
原宪轻嗤一声。
他拿着试卷的手微抬，手指松开半点，像是要将试卷砸向胡图，却在下一刻将试卷握住，转而拿起郑主任桌上另一本厚厚的书，扔到了胡图的脸上。
“胡图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胡图被那样厚的一本书砸得口不能言，他还没缓过神，却听原宪微凉的声音继续说。
“这么糊涂的人，也能在明育任教？”
他嗓音冷冽，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郑主任仿佛凛冬将至。
指挥官看不起明育。
所有人都会看不起。
而那些重点中学的牌子、高贵的称号，所有一切为了门面做出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主任立马取舍：“胡老师，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却人事部门结算你上半年的工资吧。”
“主任！”胡图神色仓皇，“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从明育离职，还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他的教师生涯可以说直接毁于一旦。
胡图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选择就会造成这种结局。
他悔不当初，痛哭流涕说着自己是无意的。
可主任没有理会他。
指挥官的目光更是冷酷凉薄。
胡图被保安拉着离开。
办公室恢复宁静。
几次转折，音树总归可以松一口气了。
其实她不是很在意胡图这点小动作，毕竟她考出了不差的成绩，胡图的小动作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伤害。
不过，原宪能说出来，音树还挺开心的。
她不在意不代表她不介意，是个人都不会不介意这种小动作。只不过她现在没办法抱负回去而已。
没想到原宪会这么明察秋毫，这搁在古代，一定是个明君。
音树再次觉得，书上写的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原宪明明就是个正直的好人。
-
事情得到了解决。
办公室的气氛还是有些凝重。
主任笑呵呵的打破这种诡异。
“事情解决了，音树同学的清白也保住了。胡老师为师不仁，等会儿会有新班主任去给你们上课。你们先回班上吧。”
音树点头。
围观了这一场变故的大胸妹也忐忑地点头。
两个人准备离开。
原宪却再次出声。
“这种品性不佳、道德败坏的学生也能在明育学习？”
大胸妹身形一顿。
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
原宪却仿佛只是随口一句。
说完就没有没有再讲这个话题。
他拿着试卷，慢步走到音树的面前。
他凤眼微眯，凝视着音树。
音树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就这样大概有几十秒。原宪才蓦地一笑，蓝眸幽深如海，冷冽的嗓音里也有笑意。
“欢迎音树同学参加新生特令营。”
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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