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的妖，可是他也知道，再好的妖也不能如人一般遵守这个凡世的规则。他们可以装着对每个人都很好，可以对每个人都笑语晏晏，但是在动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负罪感，至多只是觉得种族不同，杀了就杀了，能真正静下心来忏悔的更是稀奇。
直到他有一次陪着李昭到达绵山看到那座几近荒废的祠堂，祠堂里只剩下几位还算硬朗的老人坐在空空的牌位下抽着自制的烟枪长长吁出口气，看起来是在这里歇脚的。
传闻中绵山的山灵是个妖，几乎是所有在绵山求香拜过的人都知道，因为夜韶在临走前给不少人托了梦，说他不过是个妖怪，如今要离开绵山再也不会回来。
许仙到达绵山时听到这个故事只觉得那是个传说，却在顺着李昭给出的线索后看到了那位妖怪的洞府。
若说洞府实在有些不妥当，因为许仙在跨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就觉得他又回到那江南水乡中的精致园林，转头似乎又看到北方庭院的端庄大气。
李昭总说如果有事的话还是能够来绵山，如今他已经要离去，终于再一次走进这个他曾经以为要立墓碑的地方。
“真没想到他比我走得还早。”李昭气喘吁吁的扶着许仙的手坐在他曾经坐过的石凳上带着一丝怀念和可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来找过他吗？”
“为什么？”许仙从李昭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也很敬重这位亦师亦友的师兄，连陪着他来妖怪府邸的事情都做得无比自然。只是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离开的时候，李昭却比他感性得多，有时候感性得不像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人。
“因为他说让我这时候来。”李昭的头扭到那已经被野草遮盖了一半的门笑了笑，“他说让我在离开之前到这里来做一个了结。”
“了结什么？”
“我当时已经快要死了，”李昭笑着岔开话题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道，“却没想到救自己的是个妖。”
“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妖肯定是脑筋不清楚。”李昭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他却像看穿我怎么想的似的给我提了个条件。”
“救你的条件吗？”
“对，他说如果，如果我以后遇到一个叫做许仙的人，请尽量护他周全。”李昭长长舒口气，“我算是没辜负他所托。”
许仙愣住，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个他不知姓名的妖居然会给出这样一个条件让李昭答应。
“你问了为什么吗？”许仙骤然问出口，突然又在李昭还没说话前改口道，“算了，他已经不在，而你也该离开，这些事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昭半张着口将那句解释咽下去，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许仙和他的不同，断情绝爱清心寡欲，许仙简直是修仙中的典范，可是他就不同，所以这才是他失败的原因吧。
但只是他觉得他的一生已经活得足够精彩。就算是被夜韶算计了，知道他说出这样的条件后自己一定会去寻找许仙的。
至于许仙，大概还有更长的路要走，那是他自己的路，旁人已经帮不了了。
夜韶回到所长那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成功的让剧情最大程度的脱轨。
当然一切也必须在他能够承受的底线内。
“确实做得不错，许仙和白素贞虽然都已经成仙，可是在成仙前两个人就已经完全分开，更不要说你帮助他们减少了多少爱恨情仇，很好。”所长一上来就大加赞赏的拍着夜韶的肩膀感慨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用尽手段最后还是败给白素贞的痴情或者是跟剧中的人物纠缠不休，你回来得真是干脆利落。”
夜韶疲惫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需要个可以放松的任务，不要太长，而且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人。”
“这个没什么问题，鉴于你这次的任务做得还不错。”所长眯着眼睛冷不丁的问道，“不过你就没想过要成仙吗？”
夜韶的脑袋一紧觉得里面的神经砰砰直跳，他没好气的顶了一句，“成仙就算是位列仙班，我能那么好运气的离开吗？”
况且如果那种情况，你是不会让我位列仙班的吧？就算是位列仙班就指望着能够摆脱所长的掌控长生不老与世长存吗？真是可笑，夜韶敢打赌如果他有那么个苗头在他的人绝对会在那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长感受着身体内涌动的能量微微笑道，“果然够敏锐，不过这样才能活得更久，加油吧，少年。”
再一次感觉到身体里鲜活的生命力夜韶觉得自己都要黯然泪下了，你试试当个蛇有多郁闷，先不说每年的冬眠和常年的低体温，就是走路多了都觉得骨头疼，当然夜韶绝不承认是他自己变懒的原因。
这个世界倒是他有些熟悉的，不过也算相当久远的记忆了。况且他当时看到的是一个朝代的百废待兴，而不是现下的大明。
明成化年间的普通夜里，夜韶一个人懒懒的躺在床上好似没骨头般围着厚厚的被子，没办法，这算是当久了蛇妖的后遗症，即便他现在身负武功。
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仿佛夜色将所有的活力都吸收走了，只有夜韶出色的听力在这看似安静的夜里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东厂最近好几日被害，听说凶手是赵怀安。”
“不是听说，说就是赵怀安，不过几个阉狗还那么嚣张，赵大侠杀得好！”
“就是，谁不知道东厂净不干好事。”
“别光说东厂，你不知道现在西厂似乎风头正胜……”
夜韶索性埋头大睡，都是一群无聊得只敢在晚上嚼舌根还不能大声的人，没有收集到有用的线索还不如睡觉。
江湖上风声雀起的赵怀安又杀了几个东厂的人夜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什么时候才能让西厂出动，让雨化田出动，让所有人都向着茫茫大漠出动。
夜韶扔给店小二两块碎银子吩咐了一连串的吃食后抱着被子在床上盘坐着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最简单的是在他们去往大漠的途中个个击破，可是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等他都对付完还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两个真假难辨的人。
当然雨化田的风韵大概是谁人都学不来的，能学来几分就已经不错，那风里刀只占着长得像这个大便宜就来了逆转还真是让人无语。
还是得从长谋划。夜韶托着下巴暗想为什么他的早饭还不来时就被突然其来的骚乱所吸引。
因为那骚乱的源头就在他所在的客栈，而骚乱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外面那层层叠叠包围着客栈的侍卫。
装备精良而且看起来训练有素。夜韶扒着窗缝看了眼屋檐上的弓箭手的架势，觉得今日的早饭是没办法按时送到了。
赵怀安会在小小的客栈栖身，或者说他会看着这么一群人以为他被困而不是出手吗？夜韶都想问问东厂有没有点证据就开始胡乱包围，难道是被咬得急了所以智商下降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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