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的气息远比一般人要明显，而白素贞与法海的交谈显然算不上友好，因为屋内的气压已经影响到在门外站立的夜韶。
这时候转身离开是不明智的，夜韶能够感知到房间里的人那么房间里的人也能够感知到他，所以夜韶只能撑起笑脸朝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道，“幸会幸会，看来我应该晚些回来。”
白素贞比起传言中更为美丽，千年道行所带来的盛气凌人也完全在此展开，除过许仙应该没有人能够享受到她的温柔体贴，或许小青能够算一个。
“法海，我已说过我是受过观音大士点化前来了结恩怨，与你说的害人不同，你为何要阻拦我和我家官人的姻缘？”
白素贞的眼神在夜韶身上转了一圈就回到还在对峙的法海上，同时语气里也已然完全不耐烦，她可不是那些见了僧人就畏畏缩缩的妖。
原本法海一直都确信着他这么做没错，不过看到夜韶后他的义正言辞和威逼都在一瞬间消失，反而在白素贞质问后转向夜韶，“你觉得人妖是否有可能在一起？”
“大师这话有些难以回答，若是我自己来说当然觉得不适合。”夜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朝白素贞微微一礼而后笑着道，“但毕竟情感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师又怎知两个人不是两情相悦的呢？”
“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吗？”法海不懂，他不知何为情爱，总觉得人世间皆是虚妄，只有求佛一途是真实的。
“你既然不懂情爱又为何这般心狠要拆散我和官人？”白素贞见法海的问话后悲愤出声，“若不是你官人又怎么会被我吓死？！”
“若你不是妖物，你的官人可能会一生顺遂，你为何不这么想？”夜韶见法海因为白素贞的话有些恼羞成怒插话道，估计他都不曾这么和一个妖怪说理过，白素贞拜在观音大士的门下便以为自己有了理由用自己的方法来给许仙报恩，却选择了一种最容易走偏的。情爱误人却让人自以为正确。
“你是妖，却要站在法海那边？”
夜韶被这个世界的逻辑打败了，为什么他是妖物就不能和和尚站在一边，“正因为我是妖我才知道我们和人有多么不同。肆意插手凡人的人生带来的后果你可曾想过？你为何不觉得你自己才是你官人命中的劫数？”
这番话的后果是法海看夜韶的眼光热切不少，甚至有种略微欣慰的感觉，难道是觉得他没有和其他的妖怪同流合污吗？夜韶蒙蒙的想着那天白素贞愤而离开，法海却再没说什么要让白素贞离开许仙的话。
法海仁兄你可别放弃啊，我的一切都压在你身上啦。夜韶内心哀嚎着，他要阻拦的可不是普通的一对，而是让人无法拆散的一对，没有强有力的队友怎么办？
“我发现你在看佛经。”法海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让夜韶想起学堂里的老学究，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大师觉得我一心向佛？”
“难道不是？”法海的脸微微一僵，浮上几分尴尬的神色。
夜韶忍住继续调侃的冲动清了清嗓子道，“大师可知为何有些人即使精通佛法却依然能够残忍的剥夺别人的生命吗？”
“人是有欲望的，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可是却敌不过心中的欲望，在事后却总是寻求安慰。”夜韶摸索着手里的佛经目光渐渐穿透这泛黄的册子到达法海触及不到的所在，“在凡人中又有哪个家里没有佛龛佛堂呢？”
仿佛念上千百遍就能够洗去满身的血腥，亦或是只把它当做一种手段只为再接再厉重整旗鼓。
“你不像个妖。”法海每次和夜韶在一起都会忽略他周身的淡淡妖气，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太贴合普通人的世界。
“大师到底为何在此逗留如此之久？”夜韶也不向法海拐弯抹角的提问，不然说不定永远都说不到正题，法海已经距离上次跟白素贞对峙后一个月都没有离开姑苏，这本身就很反常。
“我总觉得我与那白蛇之间的事并没有结束。”法海知道白蛇是奉了观音大士的命才来找许仙报恩，也明明想过就放下不管白素贞不再多管，毕竟他当初就这么轻易的放了夜韶，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夜韶这才猛然见觉得自己似乎拐错了方向，一直都意在破坏两个人之间爱情的他意识到这份爱情本来就是历经波折的，甚至在波折中延续了二十年之久最后还能让白蛇和许仙两个人修成正果。
如果他们之间的爱情很顺利呢？没有口口相传的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没有中间的七拐八折，让这段爱情故事泯然于众不再受到关注似乎才是他应该走的方向。
这就是夜韶为什么讨厌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原因，比起上几个世界简单的因果关系，这个世界的因果太过复杂，如何才能让剧情最大限度的在白蛇和许仙相爱后变化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认识。
“我倒是觉得白蛇报恩有自己的方法，只是需要旁边有人提醒不要太过份了。”夜韶决定尝试他新发现的方向，索性开始劝说法海，“既然她都说是受了观音大士的指点前来报恩，你也证实她有观音大士的帮助，又为何不放她一马呢？”
虽然就是这个道理可法海总是觉得哪里不妥，但是在夜韶的劝说下也暂时放下他白蛇这个扰人心的事情提出告辞，“既然如此贫僧便先告辞，这几日住宿打搅了。”
“不会，我这里随时都欢迎大师来住。”夜韶只觉得自己独辟蹊径的本事不错，至少法海还是对他很是友好的。
原本就本着不是拆散两个人的目的而去，夜韶也就大大方方的不再总待在角落里发毛，他在法海离开的隔日便出现在保安堂内。
有时候真感谢法术的便利，夜韶若是去普通人家还会敲门什么的，要是去保安堂还真是没必要，只他一出现就看到白素贞连带小青两个人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法海打算除了你你才跑来找姐姐帮忙？”快言快语的小青先冲夜韶发难，她在法海手里吃过亏，如今见到姐姐口中说和法海站在一道的妖便先忍不住。
“若大师要收我我又怎么会连累你们姐妹二人？”夜韶站在内院里笑道，“可有时间让我说明来意？”
白素贞可是对自己有些自信，又兼之这保安堂内算得上都是她的人，也就大大方方的给夜韶端茶上水准备听听他到底要讲什么，小青倒是觉得和这样的人没话说，可白素贞知道这人撇开道行不讲，话语中的一针见血的程度还是有的，至少那句反问就让她在心内反复回问自己好几遍。
“前几日话中如果有所冒犯还请白娘子原谅则个，不知许大夫如今可好？”
“官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偶尔夜有惊梦。”白素贞实话实说，言语里不由带出一丝担忧。
“不瞒白娘子说，若许仙是白娘子成仙路上的劫数，那白娘子则是我自身的劫数。”夜韶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他的劫数估计在这世界里还没被写出来，但白素贞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他的劫难，而且这说法可能更容易为以后的说辞打基础。
果然白素贞听过夜韶的话后有所动摇，她是知道有些人还是能算出自己的劫数的，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同类的劫数居然是自己。
“那你可知该如何化解呢？”
“这我却是不知。”夜韶苦笑着摇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助白娘子一臂之力吧。”
“我可不觉得有哪里需要你帮助的。”白素贞本能觉得夜韶的意见不妥，她修行千年又怎么会在凡间有难？
果然妖的傲娇都是隐藏属性，看看这白素贞也不例外，一提到她或许需要帮助眼睛都不眨就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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