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一封接着一封的被传出去,从一开始的三五天一封,但现如今的每日一封。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回信能让渐渐失望的落樱重新燃起希望。自两年前,二月红离开长沙之日开始,两人之间的书信联系,再也没有持续过了。
研磨,提笔。素手执起,有万千思绪想要述说。却,终因长时间的未落笔,而致使笔尖聚集了许多墨汁。最后滴落,绽开在白皙的宣纸之上。
【阿月,等你收到这封信,我可能已经嫁作人妇。后日,便是我与齐八爷成……】
“啪嗒。”
无法再写下去,而泪,控制不住的滑落。沾湿了纸,晕染了字,更伤了思慕恋人的心。
放下笔,拿着这最后一封信,仿若失魂落魄的傀儡,失神的走至炭火盆边。抬手,将信纸悬于火光之上。慢慢的,轻轻的,松手……
昏暗的房间内,她楞楞地看着火,吞噬了信纸。燃起丝丝火苗,飞起粒粒火星。她,烧灭了这封永远寄不出去的信。亦是烧灭了她的……
心。
火光之下,紧抿的唇,异常苍白。却,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意。学着记忆中那个喜穿红衣的男子,抬手,低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轻声吟唱——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若有来世……
落樱不愿再遇君。
1920年2月,恰逢立春日。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宜嫁娶。而这个日子,是落樱未来的夫婿齐八爷算出来的。
虽落父落母抱怨多多,毕竟时间太赶,好些东西都未准备妥当。不过,也总算在出嫁前,准备得差不多了。两老,也是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而今天,这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她,落樱——
出嫁。
红嫁衣,绣龙凤,金丝缠绕寓富贵。
一梳头,二梳尾,三梳连理到白头。
青黛眉,胭脂红,樱唇点绛盖苍色。
戴凤冠,遮头帘,一方喜帕挡容颜。
锣鼓响,鞭炮鸣,恭贺道喜颇刺耳。
牵父手,跨出门,自此家女变人妇。
“夫人,小心。”
略带欢快的男音响起,落樱看着喜帕下伸出的一只大手。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夫婿齐八爷。只不过……
绕过他,她径直坐进轿内。
“新娘坐轿,喜轿起——”
坐于轿内,忍了一早上的泪,终究还是在喜轿抬起,媒人那兴奋喊轿的刹那弥漫。然后滑落,在喜服之上溅开朵朵暗色的泪花。羽睫轻颤,颔首看着手中的三支紫檀木发簪良久,良久……
久到,泪不再流。
久到,她收敛了满眼的相思。最终,含泪而笑。
“再见……”
阿月。
这一日的长沙城,锣鼓喧天,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毕竟,齐八爷也是个有名望的人物。只不过,众人在满脸欢喜的道贺之时,傻愣的看着街道另一头而来的一队白事队伍。
那白事队看着像是刚从城外而来,十几人皆穿着白麻衣。马车之上,更是放了一副硕大的棺材。纸币,满天飞。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沉痛的神色。而让长沙城百姓惊愕的是,带头那一袭白色长衫,俊颜下沉的竟是红府的少班主——
二月红。
一红一白两队人马,在相隔10米处停下。顿时,氛围有点奇妙……
“二爷。”齐八爷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抱拳一礼。只不过,看向二月红之时,眼睛后的狭长双目,意味不明。
“八爷。”微微颔首,他未说其他。对于齐八爷今日成亲,他也未多加关注。只是话后,加了一句:“恭喜。”
古话有云死者为大,这话齐八爷还是懂的。况且,还是自己的好友二月红家里。所以,他一勒马,给后面人马示意。瞬间,迎亲队伍靠边相让。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二月红与随从继续往前。只不过,在走至齐八爷身边之时,抱拳——
“多谢,八爷。”
“二爷若不介意,今日可来我那里。”
“不来了,过会我会让管家送去一份贺礼。”
“那好,请……节哀。”
二月红,继续往前。齐八爷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孤寂的背影之后,对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随后,迎亲队伍继续往前。
只不过,众人没发现的是,他这新郎官的笑,笑的太过不羁了。
直到,与最后一个红衣迎亲人相交而过,二月红走出几步,却突然如魔愣了一般停下。转头看向越走越远的队伍,剑眉紧皱。心,更是一阵无端的钝痛。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可是……是什么呢?
对他来说,此刻最不能失去的便是阿樱,也唯有阿樱。
“阿樱。”
想到那个让自己思思念念的女子,二月红本是沉痛的俊容之上,泛起一丝浅笑。转头,遥遥望向那心尖人儿所住之处,柔了眉眼。
“阿樱,我回来了。”
阿月,来娶阿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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