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选什么的问题吧？”柏瑟忍不住吐槽，“你不是我的幻觉么？这一切都是假的，跟你玩这个转盘显得我好傻啊。”
“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确实是假的，可我有能力让这个转盘的结果成真。”男孩冷淡道，“快选吧，你转不转？不转我回家了。”
“你等等你等等，”柏瑟被这么一催急了，“给我两分钟思考一下！”
男孩耸耸肩，看上去好像对她的拖拉不太满意，但他没说什么，柏瑟凑近转盘仔细研究，这个转盘边缘的字母区块很不均匀:S级和F级最小，都是0.1％，其次是5％的A级，49.8％的B级，30％的C级，10％的D级和5％的E级。
“这不科学。”柏瑟指出，“为什么最低的F级居然和最高的S级是同一个稀有率？而且卡塞尔学院的血统等级判定里没有F级吧？”
“因为S级和F级都是那种理论上稀少但谁都不知道实际上会不会见鬼出现的血统等级啊。”男孩无所谓地说，“说不定明年就有了呢？我说你到底选不选啊，不选我就回去跟我哥吃饭了。”他有点不耐烦了。
柏瑟迟疑起来，这个改变血统的转盘听上去像是她转了就能升级成A级大佬似的，但其实概率很迷，近一半的可能是维持原样，升级的概率只有5％，降级的概率加起来反而有45％——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很不利的，为了5.1％的概率而面对45％的风险，数学稍微好一点的人都不会愿意冒险。
卡塞尔学院的血统等级极有可能就是修真小说里最常见的天赋，对玩家以后能力发展以及完成游戏任务影响至关重要的，B级已经算得上是中上了，柏瑟又不是在玩竞技游戏，基础数据不那么优秀也可以，反倒是开局掉白值可能会导致以后的个人发展不太顺利……
男孩看了一眼腕表，“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问你最后一遍，转不转？”
柏瑟神色挣扎两秒，最后坚定道:“……转！”
男孩反而吃惊起来，“哎呀，原来你偶尔也会做冒险的事啊。你看得出来吧，这个转盘其实并不太偏向你。”
“险中富贵求！”柏瑟字正腔圆地说出这句话，神色严肃地仿佛在说一句佛家真言，每本红到爆街的修真小说里都会有这句台词，最好的天地才宝/机遇/妹子只有冒险才能得到，用全部身家拼一个登天的机会，这是赌徒的豪迈！
外语系知名恋爱脑氪金玩家柏瑟大手一挥，用力转动转盘。
“稍微对你刮目相看了，那期待你会有个好结果吧。”男孩淡淡地说，柏瑟含糊地应了一声。
怎么说升级加等级不变的概率也有55％，这个概率当保底放在市面上所有的抽卡类手游里都绝对算高了，没问题的，她这么安慰自己道。
柏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镇定，她紧张地盯着逐渐慢下来的指针，这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已经主动往身上插满了flag，而且真要自称赌徒的话，她其实是不够格的。
指针慢慢的停下来，越过巨大的B级，停在了C级上。
柏瑟:“……”
她捂脸，“这位小朋友，请你再提醒我一遍: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真正的赌徒从善如流，他虚情假意地拍拍手感叹:“真是不走运啊，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你，你从一个稍微优秀的人变成普通人啦。”
柏瑟:“……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呢，要不是你长得好看，你这样出门在外肯定要被人教育的。”
“谁敢教育我？”男孩挑眉，“谁敢教育我我哥哥就先教育谁。”
柏瑟不说话了，她心说你这种熊孩子就是家长……哥哥溺爱出来的，难怪兄控呢，想来一家子都是这种傲娇又骄傲的性子。
她对转盘的结果没什么实感，降级了也不太难过，毕竟她才开始游戏不到一天，血统等级的具体概念都不了解，况且那什么龙文她还听不懂，男孩也说了她正在幻觉。
柏瑟转头看了一眼座位上那个和她长了同一张脸的女孩，女孩还在哭着挣扎，其他学生依然低着头写题，他们既不抬头看柏瑟，也不回头看女孩。
有那么一瞬间，柏瑟觉得这间课室里的所有人正在一起谋杀那个女孩。
这种感觉很不好，柏瑟仿佛成了一个帮凶，她决定清醒过来，这时男孩却合上地球仪，转了一圈又打开。
“来选择吧。”他说，“既然幸运女神不眷顾你，那我们来看看命运女神怎么对你。”
男孩指着转盘，“这里有现如今世界上所有的言灵，你选一个。”
“什么言灵？”柏瑟惊讶地说，“我还要转啊？”
“言灵就是你们这些混血种拥有的超自然能力。”男孩说，“这个你必须要转，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卡塞尔学院里所有学生都有言灵，除非你真的想退学。”
柏瑟一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之前那个转盘是怎么回事？”
男孩神情自然道:“因为我无聊，所以之前在逗你玩。”
柏瑟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直催我闹着要回家地是你吧？！你还逗我玩？”
“体谅一下，我难得有这种对当事人恶作剧的机会。”男孩微笑着说，“你快转吧，转完了那个一直在哭的家伙就自由了。”
“……现在的小孩子啊。”柏瑟嘟囔一声，还是凑上前看转盘。这个性格古怪的男孩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他的每一句话都很奇怪，毫无逻辑又带着聊天的节奏，可柏瑟还是相信了。
赶紧转完吧，转完这次幻觉应该就结束了。她想。
这次的转盘比上次还要复杂，区块密集得跟钟表上的秒格一样，有的区块标上了数字，有的没有，还有的区块是黑色的，看上去特别不吉利。
“……没有详细的解释吗？”柏瑟忍不住问，“这样我怎么知道自己选中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男孩说，“你每次出门前都有人告诉你你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吗？你只需要做出决定，然后接受命运就可以了。”
柏瑟皱眉，想了想没继续跟男孩瞎扯下去，随手拨动指针。
指针转了几圈，停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区块上，男孩看了一眼，点点头，指着座位道:“坐回去吧，你该醒了。”
柏瑟按他说的走回座位，心想这个梦真是诡异极了……接着她发现她的位置被人占了。
“喂喂！这位同学！”柏瑟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座位上了？！”
还在哭泣的女生坐在柏瑟的位置上，并不说话。
柏瑟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她刚才就在讲台上，整间教室里的人都没有动过，这个女孩要是起身，她不可能没有发现！
“嗯？她就坐这里啊。”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理所当然地说。
“你别开玩笑了，这是我的位置！”柏瑟生气了，男孩皱皱脸，“不都一样吗？”
“哪里一样了！这是我的位置！”柏瑟气得又重复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大火气，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男孩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好吧好吧，这是你的位置——时间不多了，那你坐回去吧。”
“……我坐哪儿？她大腿上吗？”柏瑟两眼一瞪。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男孩为难地说，他伸手拍拍柏瑟的后背，动作轻如拂柳，力气却大如按牛，柏瑟一个没注意就被拍倒了，她以为自己会扑到女生大腿上，没想到掉进冰冷的水里。
她的意识飘忽了一瞬，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掉进水里，只是自己出了太多冷汗。许多人在她耳边吵吵闹闹地说话，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Adele还在唱那首犹豫不决的歌。
柏瑟艰难地动了一下脑袋，看见一个暗红色长发的女生，女生的头发又长又软，在她的视网膜表面留下红色的残影，柏瑟缓慢地眨了几下眼，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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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答完了第七道题，卡塞尔学院的血统评定考试并没有他想象中难，歌曲快要放到结尾，龙文应该会暂停十几秒，他这么推测着，转头看向柏瑟。
柏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笔，双手平放在桌上，埋着头好像在睡觉，楚子航愣了一下，他很少见到柏瑟趴在桌子上，柏瑟平时上课很认真，午休宁可听音乐也不愿意枕着手小憩——她说老这么趴着脸会变形。
楚子航第一个念头是柏瑟昨晚熬夜过头没撑住睡着了，他紧接着又否认了自己，柏瑟绝对不是能在考试时睡着的人，楚子航看了一眼课室前群魔乱舞的同学，好些学生离开座位发起颠来，看上去正深陷在幻觉里喜悦或痛苦得不可自拔。
也许柏瑟也在幻觉什么？他犹疑地想，歌曲的前奏再次响起，楚子航顿了顿，还是凑近去推柏瑟。
“柏瑟？你还醒着吗？你题写完了？”他问。
柏瑟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
楚子航等了几秒，然后伸手摸柏瑟的脸想要转她的头，这么做其实是有点失礼的，但他还是觉得叫醒柏瑟比较好。
柏瑟的皮肤湿哒哒的，冷得像冰块一样。
楚子航心里一惊，顾不得还要考试，他扶起柏瑟的肩膀，女生软绵绵地顺力向后倒，露出一张苍白得惊人的脸。
柏瑟眼皮微张，金黄色的眼球不规则地乱转着，眼泪流了满脸，嘴唇白得像个死人。
“……柏瑟？柏瑟你没事吧？”楚子航抓着她问，举手喊道:“老师！这里有人需要医生！”
“……冷。”柏瑟眼白乱翻，声细如蚊，“好冷。”
光头老师冲了过来，监考人员在走廊打电话叫医务室的急救车，“你还有意识吗？”光头老师问，比出几根手指，“这是几？”
柏瑟全身无力两眼发黑，哪里看得见他出几，她只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细细声地哭着喊妈妈，不一会儿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变大的喘息声，光头老师扭头问楚子航:“她有哮喘？”
楚子航摇头，“我不知道，”他露出焦急的神色，“她妈妈跟我说过她小时候身体非常不好……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光头老师眉毛一挑，这时护士医生带着担架小跑进教室，他和楚子航一起把柏瑟平放到担架上，护士们训练有素地带着柏瑟离开了，光头老师拍拍还干站着的楚子航的肩膀，叫他坐下继续答题。
“这首歌会再放一遍。”他说，“你考完了可以去医务室等你朋友。”
楚子航沉着脸点点头，光头老师收走了柏瑟的答题卡，他穿过过道，把那一摞画着无数好似钟表的圆圈的纸张锁进保险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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