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声，娇斥声糅杂成一团，一股脑儿跑进银子的耳朵。
银子重重揉了两下耳朵，白皙的脸颊在粉红色暧昧灯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迷离与不确定。
一个醉醺醺的上班族捏着酒瓶朝银子走过来，东倒西歪，别说走直线了，能不能站直都是个问题。
只余浅底的酒液在瓶子里晃晃荡荡，醉汉动作一大，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瓶口竟也能溢出一点，刚好溅在银子的脸上。
手指抹去那一滴酒，银子略感不适，“岂可修，大叔你走路当心点啊。”
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醉汉一回头，打扮地花枝招展的一众女侍者里，坂田银子两颊带点婴儿肥，眉间尽是新春出芽的生命气息，更别说身材也好到不行。虽说穿的奇奇怪怪半点不露，谁知道是不是情趣\\呢？
“你、你过来。”醉汉朝银子招招手，醉酒的糜艳红色铺在脸上更显劣质不已。
“我？”银子摸不着头脑，指指自己。
“陪大爷，喝……喝酒，大爷有的是钱……嗝。”醉汉说着打个酒嗝，一副不尽兴的模样。
银子狰狞地笑了笑，撸起袖子正打算给人来一巴掌，没想到这里的动静引来了管事。后颈的衣服被人揪着提起来，前襟勒住银子脖子，使她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她还有别的客人要陪，客人不妨看看别的姑娘？”另一人上前与醉汉斡旋，用眼神示意把银子带下去。
提着她的人身量很高，手长脚长，银子扑腾半天愣是没摸着人家一片衣袖。一直被提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领子才被松开，银子一屁股摔倒地上。
“哎哟，阿银屁股都要摔成两瓣了。”银子揉揉脖子再揉揉屁股，假意大声哀嚎。
“报告，在后门抓到一个着装奇怪的女人。”大高个儿声音洪亮。
“下一波招待贵客的姑娘跑了一个，就是你吧，别想跑。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贵客马上就到了。我警告你可别耍小花样，否则不仅之后的两万提成你可一分都拿不到，还要被关起来好好教育教育。”房间里各种浴衣四处乱丢，颇有舞台后台的乱象。收拾它们的女人头也不回地放狠话。签了合同进来又反悔逃跑的姑娘她可见的多了，一个两个的，怕是不知道自己在男人堆里多显眼，一抓一个准。
嗯？两万？银子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数两万能买多少杯草莓芭菲。一杯，两杯，三杯，数不清……哈哈哈，银子想的口水横流，压根儿连辩解都不想辩解，恨不得立马替身上场，拿好钱腻在芭菲的海洋中。
不就是对付男人吗，阿银就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了。银子笑嘻嘻地应下。
大不了实在对付不下来转身跑路，阿银我可没损失。
挑件不那么花的浴衣穿上，任由女人在她脸上抹抹弄弄，银子睁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面前这个眼睫毛能扇风，皮肤白的跟纸一样，还有密之腮红和死亡红唇的人居然是阿银我……真是，真是太好了！这下子谁也认不出来阿银了，哈哈哈。
银子对妆容十分满意，自恋地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直到被人推搡着站进一排姑娘里头才消停。
左边是个可爱的妹子，右边是个前凸后翘的御姐……银子眼睛都使不过来，左瞄右拐，想入非非。
一排姑娘大约十几个，分成两拨，一个凶巴巴的老女人领走第一波。留下来的姑娘无不面露难色，低眉垂眼。
银子戳戳她右边面无表情的御姐，悄声问道：“小妹妹，为什么她们都要哭丧着脸？”
御姐比银子还要高一些，听到称谓，一脸疑惑地下移视线看她。银子看着十七八水嫩嫩的，没想到内里已经是个阿姨了吗？
“你新来的？不成文的规定，接待贵客的，第一波好相与，第二波往往可能闹出人命。”御姐脾气还算好，给她解答。
银子一脸惊恐，闹出人命，难不成还搞什么特殊癖好，阿银可玩不来。
“想什么呢？这里只陪酒，不作夜陪，两厢情愿的除外。人命是指有些位高权重的天人，喝着喝着兴头上来就把陪酒女杀了。”御姐一眼看穿银子脑袋里的黄色废料，补充道。
“放心啦，阿银我在，至少这次不会让你们出事的。”银子松了一口气，不是夜陪就好。糖分再重要，也抵不过阿银心里最后那一点点节操。
御姐似乎想说什么，被一道声音打断思绪。
“你们几个，跟我走。”返回来的妈妈桑声腔尖细，从这边刚见一个身影，嗓音就透过来传到耳朵里。
几人沉默着排成一队，一个接一个往前走。头深深埋下，似乎是不愿面对命运。只有银子高高昂着头，伸长脖子左看右看，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美人都在这儿看尽。
“到了，你们自求多福。”妈妈桑把人引进房间前，低低地说了一声，“这次的大人们应该不会……”话不多说，里面的人已经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拖不得。
众姑娘调整好面部表情，挂上温柔小意的微笑，鱼贯而入，等待大人们挑选。
银子原本也假模假样地笑着，进去看到两侧座位上的人，差点没惊声尖叫出口。
左手边是正在抽烟吞云吐雾的高杉晋助和河上万齐，右手边是春雨第七师团团长神威和阿伏兔。
阿银是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交易现场吗？阿银还能竖着出去吗？人果然不能贪小便宜，为了遥远的巧克力芭菲阿银可能要栽在这里了。银子心里万马奔腾，大呼这几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脸上粉贴的很厚，妆容更是看不出原貌。揣个侥幸心理，万一阿银错过解药的事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就更好了。一个是鬼兵队队长，天天谋划怎么炸幕府，一个是专注打架吃白饭的臭小鬼，应该不会关注这种小事情。只要阿银够丑，他们就不会选阿银，计划通√。
银子偷偷调整姿势，背驼得更低，瞪着无神的死鱼眼，还假装出身体不好地样子急促地小口喘气。
矮衫眼光那么刁钻，肯定不会选一个病鬼。曙光就在银子眼前，金光闪闪的大门已经开了条缝，只要……
“就她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烟斗对准银子轻点。
“啊嘞？为什么选阿……花子我？”银子艰难改口。
高杉磕磕烟灰，没多说什么。朝主事人使个眼神，阿伏兔看高杉一反常态选了个姑娘，顺大流随便挑了个，剩下的人就被带下去。
“还不过来，这里的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好好的问句硬是让高杉说成陈述句。
银子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在仅离高杉一桌之隔的位置，衣衫被烟嘴一勾，她又踩不惯高高的特质木屐，重心不稳向前扑去。
眼看着银子脑袋要磕进果盘，高杉捏住银子的肩膀，生拉硬拽从旁边拖进来，把人安置在自己旁边。
“痛痛痛——”银子小声低呼，英气的眉拧在一起。
高杉闻言面上冷了一分，手下的力道依言放轻。
“麻烦的女人。”高杉轻啧一声。
银子拍掉高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气呼呼地说：“矮……哎呦喂，这位大人……人家肉都被你掐青了，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啊你~”银子一句话三转调，双手掩面，肩膀耸动。
躲藏在暗地里的眼睛里满是恶趣味的光。哼哼哼，臭矮衫，阿银知道你最看不惯矫揉造作的女性，恶心死你。
在银子抬头之前，高杉表情绷不住，扭曲了一瞬。他定定神开口，语气相较之前简直温柔出水，吓得河上万齐摔了筷子，阿伏兔一口酒喷在猛扒白米饭的神威脸上。
神威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高杉身边竟然坐了个女人，姿色到是不差就是糊了一脸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满脸疑惑，原来高杉晋助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的发色到是和武士先生的一模一样。
“青了？给我看看。”高杉眼眸深处藏着戏谑。
银子僵在当场，戏演不下去，支支吾吾地推脱：“哎呀，大庭广众地，人家不好意思啦——”
高杉低头凑到银子耳边，滚烫的气息带着烟味洒在银子耳边：“阁下的意思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
精致小巧的耳垂染上红色，混蛋矮衫！银子大脑当机，下意识一拳挥向高杉腹部。
拳头被高杉单手挡下，高杉的手正好完全包裹住银子的。银子一下收不回来，第二下高杉先松开手。
收回所有外露的表情，高杉不再逗银子，拿烟斗轻轻往银子头上敲了敲：“倒酒。”
银子在心里骂骂咧咧，吃不定高杉是否看穿她的伪装。当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银子悄悄往后面挪了挪，规规矩矩地倒酒。
高杉和阿伏兔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叙叙旧那样谈天说地，聊什么都不聊正事。
银子一开始还竖起耳朵认真听，想要扒出一点密报来。到后来机械地左手托腮，右手时不时给高杉添酒。眼睛直勾勾盯着高杉酒杯里的酒挪不开。
闻起来都香香的，和臭老太婆给阿银的酒完全不一样。要是能偷偷尝一口，别说一口，就是一滴也好哇。银子颇有怨念，能看不能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高杉早就发现银子心神从他身上移开后定在酒里不肯动，那不时瞟来怨念的小眼神他故意不去理会。直到一张俏脸越皱越紧，放酒壶的动作明显粗鲁起来。高杉才开口，“一口都不喝还敢来陪酒？”
银子眼睛唰地一下放亮，嘴角翘起。喝喝喝，喝死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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