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 29 章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 林轻舟脑中生出的可怕念头犹如一树昏鸦瞬时被惊散得扑棱翅膀远去,只剩浑身血液一僵。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寒祁听见殷昔白的声音,仅仅是微皱眉头,心绪并没有多大触动, 暗道时机不凑巧。

    倒是林轻舟方才脸上表情, 与温情欣悦丝毫无关, 只有一脸不容置疑的惊疑错愕。仿佛他情不自禁说的这句话,给林轻舟带来多么沉重负担。

    林轻舟眼底那不言而喻的抗拒抵触,令寒祁心底生出一丝丝的不适与黯然。

    林轻舟腰间的禁锢未除, 不能动弹半分, 眼下情况实在尴尬,却见寒祁还在出神想着什么。

    他不由低声开口提醒,“别让他误会, 快松手”

    听闻此语,寒祁面色变得古怪,疑惑的神情闪过一瞬。

    随后,他薄唇抿紧, 勾在林轻舟腰间的手一紧,足下一个用力,两人身体瞬时扶正,面朝着殷昔白, 垂直飘落而下。

    殷昔白在数米外站定, 面上带着温煦笑意, 眼神落在寒祁搂在林轻舟腰间的那只手上, “林道友,又见面了,多谢上次在秘境中鼎力相助。”

    林轻舟不动声色地挣了挣腰间的束缚,这次倒是很容易就挣开了。

    他语调淡淡,“客气,同是仙门中人,理应互助。”

    寒祁轻轻地放开林轻舟,抽回长臂,抬脚走向殷昔白,问道,“昔白,找我有何事”

    殷昔白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寒祁“不是。”

    殷昔白眸光似水,直直望着眼前人,声音带着几分薄责,“上次寒礼大婚,你在房间里对不对,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为什么不理我,还在生气吗,怪我害你师兄受伤吗”

    提及此,寒祁不知回忆起什么,眼中涌现愧色,随后才答道“没有,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这是他与林轻舟之间的事,怪他硬拖林轻舟进入秘境,令其受伤,此事他难辞其咎,与殷昔白没有任何关系。

    殷昔白似是不信,脸上有几分委屈,“那你为什么好久没有传符书与我,还要我找上门来”

    寒祁神色无波,“忙于修炼,忘了。”

    顿了顿,他又道“若你下次关于剑法修炼还有疑问,可自己传符书告知我。”

    殷昔白重重点头,唇边扬起一抹笑,“好,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罢,他掐诀从挂在腰间的储物锦囊中取出一小坛酒,举至寒祁面前,道,“百年般若酒,我特地寻来,想与你一起喝。”

    寒祁微微颔首,接过殷昔白手中的酒,道“酒我先收了,改日再一起喝吧。”此刻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寒祁此言的逐客之意非常明显,殷昔白脸上的笑容登时有点不大自然。

    寒祁转身,方想开口与林轻舟说话,却蓦地怔愣住。

    落进他眼底的,除了竹林中缥缈悠然的仙雾,哪还有林轻舟的半片衣角。

    林轻舟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林轻舟御剑乘风,容色无比平静地朝抱朴峰的见素阁而去。

    他一面御剑,一面暗自心道,寒祁的修为已经达至金丹后期,五感敏锐,能洞察幽微。

    殷昔白走入竹林,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寒祁方才却迟迟不肯松手,又说出那样的话,兴许不过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殷昔白撞见,好刺激一下殷昔白罢了。

    想及此,林轻舟不由在心底轻嘲一声,初初听见寒祁话语时,他竟然曲解其意,真的是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心底一松,庆幸不已,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并不想与寒祁有过多瓜葛。

    林轻舟脑中思绪转了数圈,但时间不过须臾,很快便抵达抱朴峰的见素阁。

    现下,每天他都是三点一线,乘物游心修炼打坐,见素阁翻阅典籍,绿梅林练习剑法。

    之前寒祁给的剑谱心法,虽然于他而言极为适用,但不知道这剑谱是什么来历。

    他打算在见素阁查阅一下资料,再决定要不要长期进行修习。

    他刚走至见素阁门口,要在管事弟子处登记,蓦地,身后一阵微凉的风无声无息地扑上后背。

    他尚未来得及转身,腕间一紧,被人用力一把拽住。

    “你怎么走了”

    一道熟悉的沉冷声音传入林轻舟的耳中。

    林轻舟微愕,寒祁此时不是应该与殷昔白待在一处吗。

    他竟然舍得扔下殷昔白追到此地,就问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林轻舟按下心中错愕,仍是神色淡淡,道“寒师弟有贵客要招待,我怕会给你们带来不便。”

    寒祁剑眉一皱,“没有任何不便。”

    那在见素阁负责登记来往访客的修士,听见门口处传来的声音,立时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

    近期来,宗门中关于这两位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好奇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林轻舟眼角余光瞥见那探头探脑的修士,眼皮重重一跳。

    宗门中的他们二人的谣言已经足够当做修士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别再添一桩狗血三角恋传闻。

    他转身挣了挣腕间的手,低声道,“有事去别处说,你先松手,拉拉扯扯的,被别的修士看见不好。”

    寒祁手中力道却未松半分,反而攥得更紧,眉头一皱,反问道,“有什么不好”林轻舟这是怕被谁看见。

    林轻舟

    说话间,有几个修士结伴而行,朝见素阁这边而来,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望见他俩执手站在门口处,竟然一时不知该向前还是后退,几个人互相看几眼,不约而同地全都顿住脚步,不敢走过来。

    寒祁见状,仍旧没有松手,但是却依着林轻舟所言,走向别处去说话。

    他迎着一行人垂下头又忍不住暗中抬眸打量的目光,牢牢拽着林轻舟的手腕,昂首阔步地朝若木林那边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林轻舟挣脱不得,心底在哀嚎。

    这怎么像在游街示众,公开处刑

    这下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并且,观寒祁神情举止,似乎对此喜闻乐见

    有毒

    若木林中树木葱茏,绿意盎然,细碎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落下一地斑驳。寒祁一路拽着林轻舟,走至林木深处才转过身来,松开他手腕间的牵制。

    两人相对而立。

    林轻舟抬头迎上他沉沉的目光,心中不由警惕,“寒师弟带我来此地想做什么”

    林轻舟眼底的那种淡漠疏离登时落入寒祁的眼底,他眉峰几不可察的一皱。

    他回忆起数次林轻舟提到殷昔白,远的不提,就说刚才,林轻舟的话语都意味深长,别有所指,似乎对他与殷昔白之间的关系有所误解。

    他缓缓开口道:“我与昔白自幼相识,大抵十岁便认识了。”

    林轻舟微微颔首。

    嗯,知道你们竹马竹马。

    一般说来,幼驯染敌不过天降系。

    但在原书中,原主身为天降系,在寒祁心中分量却没有胜过殷昔白。

    沉吟半晌,寒祁不知回想起什么,罕见地眸光一垂,掩去眼眸中的挣扎之色“数年之前,曾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是不好,是昔白一直陪着我熬过这份情义我一直深记,但也仅此而已。”

    寒祁的声音有点不大利落。

    只是稍微提起那件事,他便浑身发冷,呼吸微促,垂落在袖中的手便开始在不可遏制地轻颤着。

    未拜入道门前,根本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拜入清虚剑宗后,宗门修士也只知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放弃继承家业求仙问道,其他的细枝末节便所知甚少。

    他的这道伤疤,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这样心甘情愿地示于人前。

    林轻舟见他神情语调都透着几分不对劲,不解其中缘由,便一脸云淡风轻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殷昔白为人良善,璞玉浑金,对你亦是情深义重,寒师弟不要怠慢了他,还是赶紧回去寻他吧。”

    寒祁本就寸寸欲痛的心,听见此话瞬时一个刺痛。

    明明林轻舟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错,但是却让他止不住地胸闷难受。

    但该说的话仍是要说。

    寒祁喉间滚动,轻声道“我与他什么也没有,你别误会。”

    林轻舟微微讶异,寒祁这话是在对他解释

    但这解释真的没必要,他跟殷昔白之间确实什么也没有,因为殷昔白不肯罢。

    林轻舟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快点离开此地去见素阁查阅书籍“哦。”

    寒祁的呼吸一窒。

    又是这种该死的云淡风轻。

    林轻舟总是对他忽远忽近,令他根本不明白林轻舟究竟在想什么。

    林轻舟可以为他身涉险境,危险来临时,冲在他的前头,为他挡去灾祸,一次次代为受过。甚至他会在梦中呓语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还不仅仅是一次。

    若说林轻舟不是对他,那林轻舟怎么会待他这样全心全意,不计得失

    然而,抛去这些。

    林轻舟望着他时,却时常纵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眼底却流露出不容怀疑的疏离凉意

    他明明就站在眼前,两步之外,素衣墨发,面容沉静,白皙温热的手腕,伸手就能捉住。

    但是却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寒师弟,若无其他事情,我先行一步了。”

    林轻舟见他半晌不语 ,不由出声打破沉默。

    寒祁闻言,微不可察地颔首。

    林轻舟于是毫不犹疑地抬步朝若木林外走去。

    见素阁。

    日渐西沉,斜斜的余晖从窗沿,慢慢爬到林轻舟的手中的书页上。

    一天又这样过去。

    查阅不少典籍,证明寒祁赠给他的剑谱心法确实可用,他才放心。

    合上手中书册,他将书放回书架,抬步离开见素阁。

    出了阁楼,他抬步走下台阶,陡然,白石栏杆外的树丛里传来轻微动静。

    一道探寻研判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由警觉出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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