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川走到凤仪宫门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静悄悄的样子和以往大为不同,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娘娘,您多少吃点吧,要不然等四殿下回来,可不得心疼死啊。”夏菡手里端着一碗汤,满是担忧地看着斜歪在那里的皇后娘娘。
皇后头上裹着一个抹额,整个人的脸色都憔悴了不少,有气无力地说道:“安儿那边还不知道在怎么受罪呢,还有川儿,他这一走就是两三个月,中间就来了两次信,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本宫怎么吃得下去。”
“儿臣没事,母后不必担忧。”叶淮川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皇后则是马上坐起身来,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叶淮川说着就要跪下身来,却被皇后给拦住了,搂在怀里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流,两个儿子这些日子都不在身边,那些不老实的还明里暗里诅咒他们,谁都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急忙拉着叶淮川的手,把人上下前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身上没什么不适后,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可让母后给担心死了。”
“都是儿臣的错,可母后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要不然儿臣这罪过可就大了。”叶淮川接过夏菡手里的汤碗道。
皇后倒是顺着喝了几口,脸上的愁绪还没有彻底消散,“安儿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
“母后放心,远宁侯会有分寸的,再说小四就是在军营里,又没有真的上战场,不会出什么事的,我明天就过去看看他。”
皇后这才算是微微放下心来,但又猛地站起身来,把叶淮川都给吓了一跳。
“不行,我得准备些东西,你明天给安儿带进去,上次准备的东西他什么都没带进去,远宁侯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这是军营里的规矩,小四既然到了军营里,就得按规矩办事,父皇是想磨炼一下他的性子,不是让他去享福的。”叶淮川微蹙着眉头看着皇后在那里忙来忙去。
“军营里的规矩摆在那里,远宁侯也不能自己先破了规矩,带着一堆东西和人过去,他是去锻炼还是去巡查?”叶淮川无奈地说道。
“京城里那么多人家把子弟送到护城军里,也没见要求那么严格,连家里准备的东西都不让带,要我说那远宁侯说不定就是借机想对安儿做什么,就因为他那个继女。”
“母后慎言!”叶淮川猛地沉下脸来,“远宁侯是朝廷重臣,是父皇的心腹,倘若让父皇知道您竟然这么看待他,难免不会在父皇心中留下一根刺。”
“你父皇未免也太给他面子了,就算当年他在皇位之争上出了不少力,但也终究是个泥腿子出身的平民罢了,给了个侯爵之位还不够,连安儿都要低他那个来历不明的继女一头,把咱们中宫的人置于何地!”皇后越想越觉得不满,借着这个机会,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叶淮川无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殿内其他人都先出去,这才扶着皇后坐了下来。
“父皇想动那些世家,能仰仗的自然就是这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贵,永乐侯才智过人,那些人跟他过手只怕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远宁侯虽然是个莽夫,但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他一手带出来的远征军更是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
“你父皇就不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培养出第二批世家那些人?”
叶淮川的眼神有几分幽深,“母后以为小四去远征军中只是单纯受罚吗?”
皇后怔了一下,随即神色大变。
“我明日回去探望一下小四,但是东西就算了,远宁侯那边怎么说也不敢亏待了小四。”
皇后纵使心疼叶淮安,可也知道事情孰轻孰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最后还是不放心往叶淮川手里塞了几个小瓷瓶。
“这是一些药,平日里在军营免不了会有些磕磕碰碰,军营里有药,但也未必有多好,你把这几瓶药给安儿带过去,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皇后说着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叶淮川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塞到了自己袖子里,翌日就带着去了远征军的军营。
远征军是远宁侯汪修业麾下的大军,是当年跟随汪修业一起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每个人对汪修业都是敬重得不行,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远征军军纪森严,但就算如此,太子前来,也不能怠慢。
今日恰逢到了白浅婼十日一休的时间,汪修业自然是进宫去接人,远征军这边就是副将许淼在,得知太子前来,自是马上出营帐迎接。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许淼一席铠甲对叶淮川行了个大礼。
“许副将不必多礼,孤今日前来也算是为了私事,不必惊动其他人。”
叶淮川的话一出口许淼就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四殿下现下应该在演武场,太子请随末将前来。”
“小四从小被父皇和母后宠坏了,不过他本性还好,这次如果不是实在把父皇给惹恼了,父皇也舍不得把他直接给扔到军营里,让远宁侯好好给操练操练,你们也别因为他的身份就故意放水,平日里你们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叶淮川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让许淼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远征军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和汪修业一样,是泥腿子出身,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还好说,大家一心只想着上阵杀敌,能活下来就算是命大,但是回到京城之后才发现,京城里讲究的可不是这些,他们这些人在那些世族人眼中,永远也摆脱不了泥腿子的身份,仿佛永远就该仰视他们一样。
“殿下放下,四殿下可是让末将等人大吃一惊,怪不得是侯爷亲手教出来的,一招一式颇有侯爷的风范,来的第一天就打趴下了军营这里新进来没多久的几个士兵。”
“哦,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能耐,我还担心他会被别人欺负得忍不住哭鼻子呢。”叶淮川倒是丝毫不客气地打趣了起来,也在无形中拉近了一些距离。
说话间就走到了演武场,叶淮川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演武场里和一个比他高了一头的人比试的叶淮安。
小小的人,一招一式都带着一股狠劲儿,脸上严肃的表情丝毫不见昔日里在宫中的调皮天真,那一瞬间,叶淮川不由得有几分恍惚,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犹豫,但只是一个晃神,又把这个想法给从脑海中抹去。
许淼这边眼瞧着跟叶淮安练手的那人对着叶淮安就要下狠手,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会管,反正这些人下手也都知道轻重,肯定不会置人于死地,而切磋之间偶有受伤,也都是正常的,但问题是现在太子殿下就在旁边,总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亲兄弟被人欺负了,只能抢先一步喊道:“都先停下来!”
那人的手指已经到了叶淮安的咽喉处,叶淮安的瞳孔都不由得放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头晚上又要自己上药了,但是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许副将竟然过来了。
叶淮安不由得松了口气,颇有几分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许淼身边那个鹤立鸡群的人,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几分,“皇兄——”
叶淮川看见叶淮安忙不迭从演武场跑下来,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几丝浅浅的笑意,转过头对许淼说道:“本来还以为他这些日子在军营中能变得稳重一些,没想到马上就又恢复原形,还是这般莽撞的样子。”
“四殿下性子直爽,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吗?或许是的,至少这样,他就不用面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那个位置而反目成仇,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为了那盘局中的一颗棋子,不过好在他那颗棋子不是被抛弃的对象。
叶淮川正想着,胳膊突然被人给拽住了,转头就看见叶淮安一脸兴奋的模样,“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叶淮川看着明显黑了好几个色度的叶淮安微微愣了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瞧着长高了,也壮了不少。”
“是吧!”叶淮安微扬着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皇兄,我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给撂倒!”
叶淮川第一眼注意到的这是叶淮安脖颈处一个青紫色的伤痕,眼神不有沉了沉,可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脸上只能浮现出几分无奈的神色,“母后如果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我没事,你回头告诉母后别担心,远宁侯答应我了,等我什么时候能在演武场连着打败三个人,他就让我回宫了。”
听到叶淮安这句话之后,叶淮川的眼神不由闪了闪,但面上却不显露分好,“是嘛,那你可要加油了。”
叶淮安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脸上又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小声说道:“皇兄,你在宫里有没有看见她啊?”
“她?”叶淮川是真的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老六的伴读。”叶淮安说完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里还是闪着光等着叶淮川回答。
叶淮川怔了一下,神色间有些不明,看得叶淮安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没什么事吧,我记得我出宫的时候她都已经好了。”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就算事情是因你而起,但父皇把你扔到这里也算是给远宁侯面子了,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叶淮川的话有几分冷硬,但是叶淮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固执,“不行,明明就是我的错,我知道她胆子小,还不小心吓到了她。皇兄,你到时候帮我都照看她一下,她胆子那么小,别再被谁给欺负了。”
叶淮川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换来叶淮安咧着嘴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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