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呵斥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是不同的，至少在乔笙这儿，是真的没什么威慑力。
她声音又甜又娇，哪怕是在生气的训斥，听着却仍旧叫人心痒痒，直想被她多骂几句才是。再转头看见那张脸，就算是有滔天的怒气也都消了个彻底。
王龙是惊艳的，跟班们则是吓得。
美色当头，王龙都忘记了腕上的剧痛，邪笑着开口：“小娘...”
才刚吐出一个字，背后的五六个跟班突然反应过来，头发都差点炸起来，争先恐后的上前伸手按住了王龙的嘴。
“唔唔唔？！”
离他最近的竹竿警告说：“别吱唔了，龙哥你不要命了！这位可是许爷的祖宗，你还敢调戏她？！”
近来京城新开了个赌坊，王龙是随着赌坊老板才来到京城，此人身手好出手又大方，短短几个月倒也建起了自己的小势力，但偌大的京城，这点势力跟小虾米没什么两样。
他也自知本钱不够看的，近来正四处托人想搭上许墨尧这条线。想套近乎，这喜恶就得搞清楚，里边有一条，王龙记得很清楚——
别惹乔笙。
再一想起兄弟们对乔笙的长相的吹捧，乖乖，王龙自己都吓得腿软，用气音小声问：“她就是乔姑奶奶？”
这什么鬼称呼？
竹竿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对，就是咱们姑奶奶。”
王龙这种人，太知道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滋味有多难熬，面子算什么，保住现在的位置才最重要。
于是竹竿话音刚落，他利落干脆的扑通一声对着乔笙跪下了，导火线似的，他一跪，后边跟着的四五个也哐哐跪下了。
乔笙：“......”她应该还没放狠话吧？
王龙一脸的‘我有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姑、小姐原谅！”
眼见他跟班们要气沉丹田的再重复一遍，乔笙赶紧伸手，“打住，你们得罪的人不是我。”
王龙心领神会，直接用膝盖转了个方向，“小的刚刚一时糊涂，得罪公子，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计较。”
兰珏垂着眼，不看他也不说话，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
再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姑奶奶似有若无的视线，王龙狠狠心，干脆左手摸上右手，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右手被生生折断。
王龙倒也是个狠的，断手之痛，脸都瞬间白了也没叫一声，只紧张的看向兰珏，生怕这尊玉人还不满意。
好在兰珏现下也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心思，“滚吧。”
在这儿碍着他装委屈。
得了赦令，又见乔笙也点了头，一行人赶紧扶起王龙灰溜溜的蹿了。
乔笙耳力好，即便他们跑出去了还能听到王龙被下属教训的声音。
“哥哎，早就跟你说了咱京城的混混跟你那小地方不一样，你非不听，现在可吃到苦头了吧！”
“就是，可长点记性吧，不过...这事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因祸得福？”
“对啊，龙哥犯了许爷大忌，这下都不用托人搭线了，估计今晚许爷就得杀过来。”
“那太好了！龙哥你这手没白断！”
王龙：“......”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因祸得福。
乔笙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兰珏跟前蹲下，漂亮的桃花眼歉疚：“抱歉哦。”
兰珏盯着她，灯笼散发出的昏黄光芒透过他的睫羽映在眼底，切割的细碎，却像极了头顶上闪烁的繁星。
奇异的，乔笙竟从他的注视中感到了点委屈。
“他摸我。”这下连嗓音都不清淡飘渺，浸满了委屈，落在耳朵里湿漉漉的可怜。
乔笙不是见不得人示弱，可这人是兰珏，那就不一样了。
他平日里可是那么清傲的一人，仿佛只有满天神佛才配他抬眸微笑，可现在，却抿着唇，委屈巴巴的诉苦，乔笙的保护欲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漂亮精致的眉眼间都是心疼，她抬手从兰珏的衣袖上滑上去，像是在盖过王龙留下的痕迹一样，最后在肩头轻拍两下。
“委屈你了，咱们去看看成衣店还开着门不，给你换一身。好不好？”
说话也小心翼翼的像在哄小孩子，就差从怀里掏出糖来塞他嘴里，好让他不难过。
兰珏很享受这种被哄的状态，可眉头还是拧着，琥珀眸里依旧委屈，“他还摸我脸。”
是吗？
乔笙没看见这幕，但没敢问，站起来掏出帕子，“哪里？我帮你擦干净？”
兰珏指了指右脸靠近唇边的地方，乔笙伸手，绣花带香的软帕贴了上去，轻轻擦拭。
她很认真的在擦，兰珏也很认真的再看。
这是乔笙苏醒后，他们凑得最近的一次，樱唇近在眼前，二人的呼吸都无形的交织在一起，但不够。
兰珏透过她圆嘟嘟的耳垂看向不远处，眼眸微眯。
他需要更近一点。
“呀！”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大约四五岁，咯咯笑着往前跑，也不看路，小小一只冲过来的力道却大，一下把半蹲着且毫无防备的乔笙撞了个踉跄，跌进了兰珏的怀里。
兰珏似乎一点防备也没有，右手都朝上放着呢，结结实实的握进了一片软。
嘶——
她是云做的吗？不，云肯定也没她软。
只可惜，她反应的快，几乎刚坐下就猛地蹦了起来，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她的脸蛋似乎比刚刚要红一些。
兰珏摇头，右手缓缓的攥成拳头：“没事。”
小娃娃的娘亲也跑了过来，见他闯了祸赶紧道歉：“对不住小姐，小孩子贪玩不看路，刚刚没撞疼您吧？”
说着她抬手揪住儿子的耳朵，凶巴巴的训：“让你乱跑，还不给人家道歉！”
这娘亲手劲也大，乔笙看着小孩的耳朵就发了白，疼得就要哭了，赶紧打圆场说自己没事，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夸乔笙人美心善。
她儿子也不甘被人忽视，眨巴着眼看了会，突然灵魂一问：“你们是夫妻吗？”
乔笙：“？？？”
没得到回答，小孩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你们长的一样好看，肯定是夫妻，就像我爹娘一样！对不对娘亲？”
他娘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反正是呆不下去了，又道了声歉之后抱起儿子就跑了。
本来乔笙觉得这样已经很尴尬了，偏头就看到自家哥哥双手环胸的站在一侧，另一侧是黑着脸缓缓走过来的许寒晟和殷筱雅。
后者且不提，但看到乔衍之，乔笙莫名的心虚了下。
可她在慌什么，乔笙竟也有点说不清楚，像是...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轻飘飘的如羽毛一样落在了她心头上，细微的痒，稍纵即逝，谁都不曾发现。
除了...她。
“笙笙。”背后的人唤了声，面色坦然的提醒，“还没擦完。”
乔衍之冷着脸大步过来，“兰公子没手吗？支使我妹妹做什么。”
他不曾看见兰珏被小混混占便宜，只看到了自家宝贝弯着腰细心的擦着他的脸，还坐进了他怀里，是意外，但乔衍之还是很生气。
许寒晟也加入战场，应和的指责：“乔公子说得对，男女授受不亲，兰公子难道不知道？”
结果乔衍之并不领情，同样冷着脸看过去，“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四殿下费心。”
许寒晟：“？？？”
怎么回事，他俩不应该是一致对外的盟友？！
鹬蚌相争，给了乔笙这个渔翁缓冲的时间，脸颊上的红晕已然消散，她说：“事发有因，回去再跟哥哥解释。”
对她，乔衍之可拉不下脸来，刚刚还覆着冰，这会儿就又春回大地，点头说好。
热闹的长街只逛了一半，乔笙还想接着往前走走，但许寒晟就像看不出他们兄妹的嫌弃似的，狗皮膏药一样的黏在乔笙身边。
一行几人都不高兴，嫌弃的嫌弃，心烦的心烦，不过殷筱雅更多的是心急和恐惧。
男人不靠谱这事她清楚，可这许寒晟也忒不靠谱了，几天不见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黏着乔笙，她还能察觉到他迫不得已的嫌弃和暗暗抛过来的橄榄枝，可现在许寒晟丁点的不情愿的都没有，甚至还有种越挫越勇、乐在其中的架势，搞的她很心慌。
不行。
殷筱雅攥了拳头，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才是。
路上兰珏一直被乔衍之推着，神色淡然的目视前方，一如既往的高冷矜贵，但乔笙看得出，他兴致缺缺。
乔笙抿了下唇，越发注意街道两旁是否有开着的成衣店，可走出几十米都未看到，开门的店大都是卖吃食和些小玩意儿的。
有点遗憾，但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乔笙咬着唇继续向前，心里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却不成想在临近街尾的时候真碰上了一家。
是个小铺子，远没有他们平日里光顾的那样豪华，但总归比没有好。
“妹妹？”见她停了脚步，乔衍之疑惑唤了句。
乔笙伸手一指，嗓音轻快，眉眼弯弯：“咱们进去。”
“进去？”
“嗯，去给兰珏买新衣服换上。”
这样...他应该会高兴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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