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哼’不管兰珏怎么想，乔衍之反正听着很过瘾。
平日里不说，可实际他心里憋屈死了，往常乔笙不说天天黏着他吧，至少三两天就往他这儿跑一回，可自打兰珏来了，别说三两天，他去揽月院找都时常看不到人。
总之一句话，哥哥委屈，但哥哥不说。
现在这尊大神被冷脸相待，乔衍之身子都背到一边了，生怕兰珏看到他咧的超开的嘴角。
至于兰珏么，向来是以不变应万变，甚至拖着磁性的尾音，好无辜的：“嗯？”
嗯？他还有脸嗯？
要不是殷筱雅花枝招展的来了，乔笙都要好好跟兰珏说道说道。
光看装扮，就知道殷筱雅对今天的日子很是重视，头戴珍珠璎珞钗，耳坠樱粉桃花耳环，腕间是白玉蝴蝶手镯，再配上一袭娇嫩的粉色凤尾裙，当真是娇俏无比。
反观乔笙就简单多了，从外面跑回来的还谈什么打扮，只是斜斜簪了镂空牡丹珠钗固定住一袭秀发外，身上当真半分装饰也无，连衣衫都是低调的浅蓝色，可禁不住脸蛋生的好，站在一块还是稳占上风。
殷筱雅也发现了这一点，路上的那点隐隐的得意就被打散了大半，低垂着眉眼道歉：“是筱雅的不是，让各位久等了。”
没等多久，也犯不着在这点小事上同她计较。
问清思渊不去之后，一行人就随着人流去了京城的主街，这儿是最繁华的地段，商铺们为了这乞巧节也是费劲了心思，光说这灯笼，天还没暗就燃了起来，如今夜色渐渐涌上，倒显得和白昼无异了。
“真漂亮！”殷筱雅忍不住感叹出声。
去年来时乞巧节已经过去了，她无幸见此盛况，如今见了，除了心生感慨，更多是一种是执念。
一定要在京城出人头地，年年都能见此盛景才是！
到了主街，人越发的拥挤，所幸朝廷重视，有兵役在街上巡逻，乔家又派了护卫跟着，倒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不过乔笙还是忍不住往兰珏身上瞥。
她难道就是个操心的命？
这厮都不把她当朋友看，要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她现在竟还担心兰珏自己推轮椅，手是否会难受。
做人果真不能太善良。
可...乔笙还是踮脚跟自家哥哥咬耳朵，“哥哥去帮兰珏推一推。”
“他说他自己能行。”乔衍之不大乐意，“爹娘让我保护你的。”
乔笙勾着唇角笑，头顶上明黄和火红交织的落在她漂亮的桃花眸里，摄人心魄的美。
“我可不用保护。”小姑娘拉着他袖子晃晃，“哥哥去不去？不去我就去了。”
这撒娇跟威胁也没什么两样，可乔衍之哪舍得她伺候别人，立刻认怂：“我推我推，你不要乱跑。”
不乱跑是不可能的，连殷筱雅这个自诩优雅的人都忍不住像鸟雀一样跑来跑去，乔笙就更不可能乖巧的立在那。
赶紧叫护卫分两波跟上去，乔衍之过去握住了兰珏的轮椅。
兰珏拧眉，下意识拒绝，就听见乔衍之说：“笙宝非让我过来的，咱们都忍忍吧。”
这语气绝对称不上好，还带着些许的怨气和攻击性，兰珏听了却转过头去默不作声，唯有一双眼睛盯着乔笙的背影，眸底翻涌的温柔险些都要藏不住了。
但没关系，有人帮他藏。
“笙妹妹。”许寒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脸上挂着笑，在旁边灯笼的映衬下温柔又俊俏。
乔笙对这声音都感觉陌生了，扭头看清来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四殿下。”
不止她陌生，连许寒晟都有几分新鲜感，尤其在经历了‘容颜不重要’一说后，看到这副仙姿佚貌只觉得通身都舒畅了。
许寒晟笑说：“在远处就看着眼熟，果然是你，在看什么？可有喜欢的，晟哥哥送你。”
不远处看着二人的兰珏眸子果然冷了下来，见身后人没动静，出声提醒：“乔公子。”
乔衍之在看远处的灯笼，他打算给自家妹妹买一只玩的，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许寒晟笑着凑近自家宝贝。
“我...”跟江迟混久了，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后乔衍之赶紧打住，二话不说的推着兰珏过去了。
“四殿下。”乔衍之皮笑肉不笑的凑过来，把轮椅往中间一横，强行将三人隔离开来后，很满意的松了手。
兰珏：“......”
可以，不必管他的死活。
许寒晟颔首，“乔公子也在。”
乔衍之扯扯嘴角，不出意外他未来几十年都在。
“那你们聊，我去别处看看。”乔笙心情正好呢，可不想被这个渣男人破坏，眼见着许寒晟就要开口了，乔衍之吓得肝颤赶紧说：“兰公子在这儿也无聊，笙宝带他去别处看看吧。”
有对比才有收获，跟许寒晟一比，兰珏整个人都顺眼起来。
乔笙也是这样想，眼角余光都不再给许寒晟一个，推着兰珏就走了。
人娇娇小小的一个，力气却大，三两步就扎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乔衍之松了口气，许寒晟却是冷笑一声：“本殿怎么觉着，乔公子是在防着本殿。”
乔衍之怕他么？显然不。
以前捧着不过是给自家妹妹面子，现在太子都同他称兄道弟了，怕这弱鸡小四儿？笑话！
“殿下多心了，只是笙宝贪玩而已。”乔衍之敷衍着，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的猫腰跑走了。
“贪玩还让姓兰的陪着？”乔笙不在，许寒晟毫不掩饰的嗤笑，“有个残废拖累，她怎么能玩得尽兴。”
众所周知，乔家人护短，包括乔衍之。哪怕他心里再嫉妒兰珏，也不会容忍这小鸡崽去诋毁自家宝贝的救命恩人。
“兰公子是我家的贵客，还请殿下慎言。”
许寒晟又是一声冷哼，但见乔衍之板了脸，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都懒得陪他，一见小厮在人群中招了招手，乔衍之就立刻出声告辞，不等许寒晟同意扭头就走。
许寒晟气刚要涌上来，就听见背后的声音：“殿下!”
惊喜的、温柔的甜音，叫许寒晟背后的汗毛噌的立了起来，他条件反射的想跑,结果被殷筱雅拽住了衣袖。
“殿下，筱雅终于见到您了！”
天知道许寒晟转身时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好在殷筱雅是比之前淑妃丢进府里的女子们好看许多，心里抵触暂且消了些，但许寒晟还是退后一步，微笑：“筱雅。”
殷筱雅不松手，眼睫半垂羞涩的嗯了声，睫羽下的眼珠子在他身后打量个不停，确定他不是带女子出来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仰头，关切又心疼：“殿下似乎瘦了，知道殿下事务繁忙，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免得、免得叫人担心。”
若放在往常，许寒晟肯定要逗她两句，可听惯了这种关怀体贴的话，如今再听见，同喝白水没什么两样。
她还在自以为关怀的念叨不停，细细碎碎的唠叨往耳朵里钻，许寒晟听的烦了，忽而打断问：“你不跟乔笙呆在一块？”
“啊？”殷筱雅被问的一懵，“她、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正好，本殿带你去找找。”许寒晟微笑低头，“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也不安全。”
但他不就在自己身边呢，为何偏要把她往回送？
殷筱雅没敢多问，她也发现了许寒晟的不对劲，自觉听话为妙，“好，筱雅多谢殿下关心。”
许寒晟想得倒好，可这乞巧节人实在太多，乔笙一个走神就差点把兰珏给搞丢了。
好在他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敛眸打量自己的手，对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熟视无睹。
可好色之心人人有之，姑娘家们好说，说了几句见他不理人后或气或遗憾的走开了，但那些个脸皮厚的男人就不一样了。
天盛的龙阳之好虽不盛行，但总归是有的。
见这么个小美人坐在乖巧的等在灯笼下，冰肌玉骨、眉眼清清浅浅的却比浓妆艳抹下的小馆还要勾人。这身气质太过独特，总叫人忍不住想把他从遥不可及的天边拉下来揉弄，给他染上一身的风尘气。
又是个身有腿疾的，王龙轻视之心更甚，也不管跟班的阻拦，挂着流气的笑就凑过去了：“小公子自个儿在这不寂寞吗？要不要兄弟们陪你玩玩。”
兰珏没抬头，轻轻吐出个字：“滚。”
带点脾气的玩起来才更有意思。
王龙不仅不气，反而还不要命的上了手，从兰珏的小臂处一路摸上去，“别这么凶嘛，看小公子还是个雏，想不想体会什么叫飞天的快乐啊？”
调戏般的哄笑声在兰珏身边炸开，很吵。
他皱了下眉，指尖摩挲着腕上的小叶紫檀珠，许是有风吹来，街道两旁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眼见着王龙不安分的手就要碰到兰珏的脸，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精准又大力的打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啊！”
一声惨叫，将离得几步远，看着有些着急的混混们都吓了一跳，见他捂着胳膊一副疼得要死的模样，还以为是谁丢过来的利器，低头一看，除了根带着绿叶的树枝外便再无旁物。
刚想问一句，就听见身后女子的声音：“都给老娘滚一边去！”
兰珏睫羽颤了颤，骨节分明的大手又放回了腿上，本就微不可察的窸窣声立刻碎在了人群的嬉闹中。
老娘？
兰珏无声重复一遍，笑了。
明明是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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