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心中无奈叹息，王嬷嬷实在没有想到，看上去敏睿聪慧的秦小姐怎会是这般？
要说愚钝倒也完全不至于，只是，这明明如此简单的宫规，怎的每每都要反复数次才能记住？言行也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生涩木讷。
当真可惜了这一副好相貌啊！
不过这性子虽说不大讨喜，倒也不容易招惹是非，也算好事一桩了。说不得自己多费点心思谋划谋划便是。
但有时候，并非你安安分分，便能求得安稳的。
转眼秀女入宫已有七八日，这几日诸位小姐倒都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宫室中学规矩，毕竟初来乍到，在这深宫之中，也无人敢生事。
这日，秀女们应召聚至储秀宫大殿之上，掌事太监宣布了三日后太后将亲自驾临此处，观赏各秀女献艺并最终决定留牌之事。
扫了眼下首诸位秀女羞涩中难掩兴奋的情态，掌事太监清清嗓子，接着道，“今日便要抽签决出上殿献艺的次序，各位依次上前抽取令签吧。”
殿中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每位抽到签的秀女均神色不一。
成敏儿取完令签退下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秦怀妩，低声对小蝶交待几句，神色古怪的盯着她手中那支签。
“啊！”
“小姐！你怎么样？”妙云一个晃神便看到自家小姐被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撞倒在地，连忙扶住秦怀妩，愤怒的抬头，“你是谁家的婢女？好没规矩！”
小蝶不以为然的哼道，“哎呀奴婢可不是故意的！奴婢就这般路过，怎的秦小姐竟就摔倒了？”言辞中挑衅之意显然。
“你！”
周围有女子听见争执，不由三三两两议论起来。柳凝眉站在人群最后，神色莫名的看着这一幕。
秦怀妩由妙云搀扶着缓缓站起身，动了动感觉没有大碍，拾起掉落在地已然断裂的令签，轻轻拉住了欲上前理论的妙云。
神色温和的对小蝶道，“无妨，下次走路小心些便是。”
小蝶见这主仆二人不上钩，暗暗焦灼的望了一眼自家主子。收到再次催促的眼神后，硬着头皮怒声质问道，“这位小姐实在可笑，为何要如此污蔑奴婢？方才殿中这么多人，您怎么就知道定是奴婢撞到您的？再说，有谁亲眼看到了吗？这般空口白牙的指证奴婢可是不服的。”
秦怀妩扫了眼自己裙摆下那块并不显眼的脚印，暂时并未出声。
“那你说说，想要如何？”
“自然是给我的婢女赔礼道歉。”成敏儿尖锐得意的嗓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更为刺耳。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摔倒诬陷我的婢女？上次你便对我口出恶言，怀恨在心，如今有此举动便说得过去了。”
妙云便是素来心性持重也忍不了对方这样颠倒黑白下去，“成小姐怕才是贼喊捉贼，有意挑事吧？”
见到秦怀妩身边的大丫鬟终于忍不住还口，成敏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猝不及防上前一步，“啪！”
妙云惊愕的捂着脸看向成敏儿，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回到秦怀妩身边扶住她，生怕小姐沉不住气为自己出头。
秦怀妩掐掐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伸出手摸了摸妙云开始泛红印的脸颊。沉默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
今日成敏儿这对主仆不对劲。
虽然与她只有两面之缘，这成敏儿以往只是盛气凌人，目下无尘。为何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下却不顾一切找自己麻烦？似乎一直在挑起自己的愤怒。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怀妩心底暗暗提防，不管对方想做什么，静观其变便是。她倒要看看这个脑袋被猪拱了的成敏儿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且等着吧，今日的一切，定当加倍奉还。
“莫非秦小姐只凭一张嘴胡乱攀咬别人却不负责任？虽然我家小蝶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秦小姐却也欺人太甚。”成敏儿看着妙云脸上那个巴掌印，心中痛快至极。恨不得顺手给秦怀妩也来一巴掌才解气。
不过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了，便先放她一马。
秦怀妩神色木然的扫了眼小蝶，又看了看手中断成两截的木签，挽着妙云去了殿前掌事太监处报了签号，谁也没理便回了天香阁。
虽然方才秦怀妩那一眼平静无波，小蝶却不知怎的心头一寒。
今日秦怀妩被这样欺辱却一言未发，只神色委屈木讷，显得十足懦弱。让成敏儿惊诧之余不免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被对方所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此只当她故意做出这副样子，以弱示人，好谋取同情。心中不由更恨。
“小姐，奴婢无碍的，倒是您，可有伤到哪里？”妙云看见小姐自打回到房中便阴沉下来的面色，心头微暖，不由出声安慰道。
“妙云，今日你受的罪必然不会白受。只是我看那主仆二人神色有异，不想打草惊蛇，加上殿中有许多太监嬷嬷，不便暴露真性情。”
“奴婢明白。只是，那成敏儿虽冲动鲁莽，却也不是这般没脑子的人，为何今日却宁可冒着触犯宫规的危险也要同咱们作对？”这是妙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在成敏儿打了奴婢之后奴婢便意识到不对劲。”
秦怀妩赞许的点点头，示意妙云继续说下去。
“依奴婢猜测，今日不过只是开胃菜，恐怕那人还有后招等着，是以今日才这般有恃无恐。”
“所以咱们现在只需要将计就计，等着她出手，才好趁机断她双臂。”
“是。”
看了看妙云脸上的伤，秦怀妩吩咐小宫女去打了热水来，打算给她热敷一下。
“小姐使不得！奴婢自己来，小姐......”
“好了，乖乖坐下便是。这点小事你家小姐我还是能做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再啰嗦本小姐生气了。”
妙云心中感动自不必说。
秦怀妩一边给自己丫鬟敷脸一边思索今日的别扭之处。
好半晌才恍然想起，正是！今日明明掌事太监就在一旁，却任由事态发展，既不劝阻也不训斥，实在不应该。
难道掌事太监被成敏儿收买了？
但是为了一个成敏儿得罪自己，和自己身后的秦卫两家，这掌事太监看起来也不像如此鼠目寸光之人。
那，到底是谁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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