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妩可没心思理会厅中那些呆愣住的人,见到父亲唤她,嘴角含笑,优雅大方袅袅娜娜的上前见礼,“女儿见过父亲。”
秦鹤彬满意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不着痕迹的瞟了眼面色各异的众人,温和道,“吉时已到,这便开始吧。”
随即看向姗姗来迟的秦夫人,面色微动,掩去心头苦涩,温柔的上前扶过夫人。
见他这般作态,今日乃女儿大好的日子,卫瑜也不愿让旁人看了笑话,反正这么些年都这样过来了。想至此,便也作出温柔大方模样,挽着女儿含笑站在他身侧。
刘小姐总算回过神来,暗暗掐紧手心。看着那人比花娇的秦大小姐,还有那华美的衣裳首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和愤恨。
低声对着柳凝眉道,“好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可笑世家之中还有谁人不知这夫妻二人早已貌合神离。”
说着刘如玉掩唇轻笑一声,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怎的这大喜的日子却没见到秦尚书的那位林姨娘和秦二小姐呢?听说这位秦二小姐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呢。”说着惊讶,眼中却不见半点期待。
众所皆知这位林姨娘当初入府必是存着不可告人的猫腻的。虽然尚书府未曾有半点口风透露,但是那位秦二小姐可是仅仅比秦大小姐晚了三个月出生。
若是寻常世家也便罢了,当初卫国公府大小姐同新科状元郎秦鹤彬可是青梅竹马,真真情投意合方才结为连理的。更有传闻,当年秦老太爷为儿子求娶卫瑜的时候曾亲口有言,若四十无子方才纳妾。
如此一来,这位秦二小姐的出生便耐人寻味了。
刘小姐眼见着秦夫人和秦尚书夫妻和睦的一幕,便忍不住想要讽刺几句。
“纵是这位秦夫人看着如此风光,个中滋味怕是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表妹慎言”,柳凝眉虽也认可刘小姐所说,但是这般直刺刺的说出口,未免太过失礼。
再则,人家嫡长女的笄礼,她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凭的什么能前来观礼?当真笑掉大牙,眼皮子如此之浅。
至于那秦二小姐,却不知为何不见人影了。
柳凝眉淡淡的看着便是静立在厅中也难掩万种风情的秦怀妩,心中难得的起了一丝波澜。
不由回想起前几日爹爹告知自己的那件事,原本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念头突然变得没那么坚定。
眉头微皱,想着眼下不是担心这些事的时候,便压下心中思绪,静静观礼,不再理会仍喋喋不休的表妹。
笄礼开始。
赞礼唱:“笄礼始,全场静。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笄者理妆。”
身着华服,端庄美艳风韵犹存的长宁大长公主款步上前净手。
虽已年迈但仍精神奕奕,犹见当年征战杀伐之气的卫国公夫人此时却仅仅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怜爱的看着外孙女,取出玉梳为她挽发。
大长公主朗声唱道:“令月吉辰,始加元服。弃尔幼志,淑慎尔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卫国公夫人命人掀起锦缎,自托盘中取出亲自为外孙女挑选的碧玉玲珑簪,为秦怀妩加笄。
通体透亮的玉簪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据说此簪乃是当年卫国公与夫人远征北漠时自漠北皇室得来的稀世珍品,后赠与夫人为定情信物。如此宝物,实在令人艳羡。
秦怀妩素日虽诸事懒怠,却也知晓为着今日父母兄长乃至各位长辈都已筹备良久,不能敷衍应付。何况,看着那些人满眼欣羡却求而不得满怀嫉妒的样子,也实在有趣的紧。
遂也十分配合,端的是仪态优雅,举止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正宾唱:“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随后由赞者取下发笄,正宾再行梳妆加笄。
大长公主温和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芳华正茂,容色逼人,难得的却是眸光清亮,灵气动人。如此优秀的女儿,也难怪阿琪把她藏的这样深了。
“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秦怀妩敬声应诺,“媛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想到及笄之后便不能再如以往一般窝在家中躲闲,及笄的喜悦便黯淡了些许。
礼毕,秦夫人行至母亲身边,笑着对卫国公夫人道,“母亲,您的外孙女可还看得?”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撒娇卖痴之意。
卫国公夫人点点女儿的额头,“你呀,都快当祖母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的外孙女如此玉人儿,当然看得的。”
秦怀妩侍立一旁任由母亲和祖母拿自己打趣,面上适时的带着一丝羞涩,颊边也染上红晕,然眼底却颇有些倦怠之色。
这笄礼怎的如此繁杂,有些乏了呢。
秦越泽一看妹妹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又想躲懒,不由好笑。含笑自侍从手中接过自己为妹妹准备的礼物,递给秦怀妩,“元儿,今日过后可就是大人了,再不能如往日般懒散了。”
厅中大多女子都被秦越泽俊美的容颜,翩翩风度迷住,各个含羞带怯的偷偷看着他,秦越泽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无视众女的青睐,认真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
秦怀妩接过盒子打开,锦缎上躺着一支极品羊脂白玉簪,触手温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玉。
睨了哥哥一眼,“看在这玉簪的份上,我就不计较哥哥如此数落我了。”
“你呀。”
秦小弟站在嬷嬷身边,绷着个白嫩小脸,胖胖的身子尚不及大哥大腿。努力不着痕迹的踮着脚尖抬头望着自家兄长和姐姐,“姐姐姐姐,渊儿也给姐姐准备了礼物的!”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副画作满脸期待的递给秦怀妩。
秦怀妩好笑的看着弟弟,伸出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接过画打开,看了良久,虽然弟弟画的实在抽象,但这画中人除了自己别无他选。毕竟弟弟才六岁,笔墨间却已有了些许风骨,兼之其中心意,实是难得。
遂笑着夸奖道,“渊儿画功进步颇大,姐姐很喜欢你的礼物。”
秦小弟闻言扭扭身子,矜持的抿着嘴笑起来,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看着甚是惹人爱。
宾客散尽已是将近亥时,秦怀妩勉强维持着秦家嫡小姐的仪态,举止优雅的拜别众人。
待一回到自己房中,立时不顾形象的软倒在榻上。
妙香跟在后边仍在絮叨,“小姐您没看今天那些夫人小姐的脸色,真是精彩极了!奴婢觉着这些人里头怕也有不少背后编排过您的人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出了口气了!”
秦怀妩懒懒的躺在榻上,闻言笑道,“本就不曾气过,何来出气一说。”
“想必明日一早整个京城便会传遍了今日的事情,小姐您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眼看着笄礼之后夫人便要为您相看未来姑爷了,您还一点不着急。”
“有什么可急的?总归娘又不会害我,她为我选的人必是最好的。我还有甚担心的。”
“可是您自己也得上心才是呀!是您选夫婿,当然得您自己喜欢呀。”
“傻丫头,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祖父的孙女,我父亲的女儿,秦家的大小姐。”
秦怀妩微微一笑,语气很是平静,“以我的家世,除了皇家,无论嫁入哪府,便是不能琴瑟和鸣,也能安稳度日,尽享荣华,上赶着与秦家结亲的人可不少。”
心中乐滋滋想着,就这般锦衣玉食,混吃等死的日子,岂不是美哉?何苦自寻烦恼。
虽然小姐说的好像是对的,但妙香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唯有妙云,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姐这分明是得过且过,对男女情爱毫无半点欣悦憧憬之心。
秦怀妩却是不以为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又能如何?父亲母亲当年不也曾夫妻恩爱,最后却也落得相敬如宾。
如母亲这般出身高贵一生顺遂的人也不能真正万事如意,自己与其去追求那毫无根据,难以捉摸的情爱,倒不如安享富贵,自在悠然的过完这一生。
而此时的太后宫中,当今太后戚氏惊喜的看着皇帝,问道,“皇儿所说可是真的?你可当真愿意选妃了?”
傅瑜景无奈的摸摸鼻子,恭声回道,“母后,儿子骗您作甚?此事还请母后多多操劳。”
“哀家盼了这么久才盼来你这句话!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让人传令下去,命各地秀女进京。”
“母后不必如此着急,此事多繁杂,母后慢慢来便是。”傅瑜景劝道。
“那便过几日吧,只是这寻常妃嫔也便罢了,后位人选你可有了主意?”
傅瑜景一顿,缓缓开口,“这正是儿臣想同母后商议的。儿臣以为国母之选事关重大,应当慎重为妥,单是才艺容貌家世,符合条件的不知凡几,但内在的品性却是一时难以看透。儿臣想着,不若先进一些女子填充妃嫔之位,”应付一下朝臣也好,“待细细观察之后再定皇后人选。母后以为如何?”
“皇帝所言有理,不过,刚刚你所说的怕只是借口吧?”
傅瑜景笑了笑,虽贵为皇帝,他却也是渴慕情投意合,恩爱白头的寻常婚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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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京城中果然开始广为流传,言称秦家大小姐及笄礼是何等风光何等气派,更重要的是那笄礼的主角,秦大小姐本人,是如何的闭月羞花之貌,简直惊为天人。
有那不信的,驳到,“你要说那秦大小姐容貌尚可,我倒相信。但这般夸大其词,是否太过?”
最先开口那人倒也不气,只是回道,“你可别不信,我有一远房亲戚昨日有幸入府,亲眼得见。据他所说,便是那柳相府上的柳小姐,与之共处一室,也是黯然失色的。如此,你说是否夸大其词?”
围观众人一听,纷纷想起了那位名动京城的柳小姐,那位可是真正的名门闺秀,窈窕佳人。这样说来,那秦小姐又该是怎样的美色无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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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秦怀妩想尽辙子回绝纷至沓来的宴会请帖,但自那日及笄在众人跟前露面之后,京中众人对这位传闻不休的秦小姐极为感兴趣,因此便有那许多门第相当的府上递来了请帖。
秦怀妩再是厌倦,也总有回绝不掉的邀请。比如眼前这封来自长宁大长公主的请帖,邀请秦怀妩三日后参加公主府上举办的赏菊宴。
大长公主心性高洁,端方威严,喜爱菊花是出了名的。公主府上养了数千株移自各地的名品,每年秋日便会举办赏菊宴,广发请帖,邀请众人赏玩。
且不提大长公主殿下的邀请能否回绝,便是冲着笄礼上大长公主为自己加笄之谊,也是应当上门拜见的。
何况,大长公主和母亲还是闺中密友。已然推掉了那许多的邀请,母亲怕是万万不会再允许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了。
秦怀妩头疼的叹了口气。以手扶额,柳眉微蹙,端的是一副惆怅模样。
看的妙云好笑,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请帖,偏偏自家小姐避如洪水猛兽,也不知老爷夫人这样清朗雅正,长袖善舞的人怎就生出这么个惫懒的女儿。二位少爷也全然不似这般,真真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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