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小姐,已经寅时了,您该起床沐浴更衣了,今日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小姐...”
妙香无奈的跟妙云对视一眼,小姐又起不来了。
妙云瞥了眼纱帐中睡的正香的小姐,想了想,轻声对妙香道,“你去夫人房中问问夫人起了没,起了的话就回禀夫人,说小姐尚未梳洗呢。”
妙香应声,转身作势往外走。
“慢着。”慵懒的女声自帐中幽幽的传来,酥软入骨,不免令闻者飘飘然。
妙香听到自家小姐终于醒来的声音,好笑的对妙云使了个眼色。
妙云面色无波,恭敬的静立在榻侧。
秦怀妩懒懒的抬起手,轻轻挑开纱幔,手指莹润如玉,真真应了那指如削葱根。
翠艳欲滴的翡翠镯子随着手腕抬起缓缓滑落,几可想见那肌肤该是怎样软玉温香。
许是睡的十分香甜,秦怀妩脸上红晕未褪,衬着披散肩头如瀑的长发,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会吸人精魄的妖精。
伺候了小姐将近十年,随着小姐十岁以来容貌逐渐长开,无论多少次见到,妙香妙云仍会为小姐美丽的容貌所惊艳。
秦怀妩侧过身撑着手靠在床头,勾起手指捋捋额前的发丝,好笑的看着两个丫鬟,“你们两个鬼丫头,就知道拿我娘来压我。”
看着自家小姐闲适惬意的样子,妙香嘟着嘴不满的开口,“小姐!今天可是您及笄的大日子,您还笑的这般轻松。”
妙云含笑在一旁道,“现在都已经快辰时了,您再不赶紧起来梳妆打扮,等下奴婢不去找,夫人自己都会过来催您了。”
秦怀妩轻叹一声,无奈的坐起身来,“行了,我起还不行吗?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啊。来,给你家小姐我好好打扮打扮。”
“您放心小姐,奴婢一定使出看家本事,保证您今日艳惊四座,好叫那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国色天香,看那起子小人以后还胡乱编排你!”
妙香早就不满自家小姐太过低调懒散了。听听外头传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礼部尚书府的大小姐貌若无盐,胸无点墨,故而生在这样一个煊赫家族里却从未示人,以至于将近及笄之年也极少有外人见过这个秦家大小姐是如何模样。
京城里茶余饭后便有人议论,说是这位秦小姐怕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否则,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也不至于这般神秘吧?
流言纷纷,这一来二去,不知怎的越传越离谱,连容貌不堪入目,举止无状,大字不识这样的话都传出来了。
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偏偏自家小姐毫不在意,甚至还劝阻了想要彻查流言传出源头的父亲和大哥,美其名曰“劳神费力,不若品茶赏花,尚能宽慰胸怀。”
然妙香却知道,小姐其实就是懒,嫌麻烦。
秦怀妩下榻穿上绣鞋,缓步走至梳妆台前坐下,一手支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手抚面,指尖缓缓划过自己艳丽惑人的眉眼,丹唇微勾,“他们说便任他们说去,难不成因为他们编排那些话我就真变成了那样不成?不值当为那点子意气跟人分辨什么。”
“奴婢就是气不过!您顶多是不爱出门交际也不爱针织女红,结果堂堂帝师嫡孙女,尚书府的千金大小姐,却成了旁人口中那般不堪的女子?您都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传的多难听。”
妙香边说边从梳妆台上拿起那柄流云纹紫檀木梳轻柔的梳理起秦怀妩的一头青丝,这柄紫檀木梳是大少爷秦越泽前年出外游学时从南疆带回来的礼物,极得秦怀妩喜欢。
秦怀妩轻笑,“咱们尚书府现今如日中天,我母亲娘家卫国公府乃世袭罔替的百年世家,我哥哥才华横溢,英俊风流,弟弟乖巧可爱,比起其他大家族,咱们府中也没有那些糟心事,算得上颇为和睦。如此得天独厚的境遇,旁人几辈子求不来的福分,我也不能让别人连酸两句都不行了不是。”
妙云在一旁吩咐着小丫鬟备好洗漱用具,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说的是。”
前厅
辰时刚至,便有客人陆陆续续过府观礼。今日京城中但凡有些头脸,有点门路的人家都赶来了。帝师嫡孙女,礼部尚书爱女,卫国公嫡亲外孙女的及笄礼,可不正是个上好的巴结机会。
男宾多是为着尚书府的名望地位而来,而女宾们则心思各异了。
有的是奔着秦大少爷秦越泽这个京城出名的美男子而来,若是能攀上这样一门亲事,便是天大的造化了。有的则是出于好奇,想要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看看这秦家大小姐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言貌不惊人。
工部侍郎家小姐刘如玉便是后者。
此时她正拉着身边一着鹅黄裙衫的貌美女子攀谈,眉眼间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也不知这秦家大小姐是何等的天姿国色,才值当如此盛大的及笄礼。瞧瞧尚书府置备的这些个物件,怕在整个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不同于秦家大小姐煊赫的家世,这位刘小姐的父亲虽也为四品京官,却是平民百姓出身,一朝金榜题名得中榜眼,后又得岳家提拔,这才一路升至如今这品阶,却终究只得这一点根底,到底浅薄。在这贵族遍地走,官员多如狗的京城,完全不够看的。论起家世门第,刘小姐拍马也赶不上秦家这样传承百年,高官辈出的顶级权贵。
她今日能来参加秦大小姐的及笄礼,还是因为她的母亲出自同样豪门权贵的永定侯府。
刘夫人虽只是现今永定侯的庶妹,但出嫁前同自己嫁入左相府的嫡姐,如今的左相夫人关系却尚算和睦,便也时常能得到几分照应。
刘小姐拉着的这位美貌女子,便是左相嫡女,左相夫人的掌上明珠,柳凝眉。这位柳小姐在京中一向有着才女之称,又兼容貌秀美婉约,在家中颇为受宠,尚未及笄便已引来众多名流才子追逐,平素也是个心气儿颇高的。
一听刘小姐这口无遮拦的话,当下眉心微蹙,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眼底的不屑,细语柔声道,“妹妹可别这样说,便是以秦小姐这样的家世,也当得起这般隆重的笄礼的。何况,秦大人与秦夫人可是京中出了名的郎才女貌,有这样的双亲,想必秦小姐定然也是不差的。”
柳凝眉心中不免嗤笑,这个表妹看似柔弱,惯会装样,平素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家世地位,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她来指手画脚?
况且,旁人不知晓,柳凝眉却是想起,自己小时候偶然间也是见过秦家这位小姐的,那时便生的极为玉雪可爱,又怎会如传言那般。
刘小姐听到家世二字便愤恨的咬咬牙,“这般家世又如何?表姐您贵为左相府嫡女,可是丝毫不下于她的,却也没有这般铺张呢。再说了,外头那些话可是传的有声有色的,若不是确有其事,秦小姐这般家世,还能压不下来?”
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柳凝眉对这位表妹颇为看不上眼。
当今陛下尊师重道,秦老太爷虽已致仕,圣眷却丝毫不减。加之秦尚书虽为二品大员,却是于礼部任职,这秦家可是实实在在的纯臣之家,书香门第。便是如此鲜花着锦,如日中天的煊赫,秦家也大可不必畏首畏尾,担心这般出风头引来猜忌。
不像左相府上,因今上有意制衡朝堂,父亲行事多有约束,自然不能如此张扬。
个中缘由,又岂是刘如玉这般蠢人能参透的?
居然还妄想挑拨自己同秦怀妩不对付,也不想想自己是否真的会愚昧到听她三言两语就去找一个素昧平生且地位不输于自己的女子麻烦。
厅中抱着同刘小姐一样想法看好戏的人不在少数,都想看看这位请到当今陛下的姑姑长宁大长公主为赞者,大应朝唯一一个以一介女子之身加封定北将军的卫国公夫人为正宾的秦家大小姐是怎样的貌若无盐。
家世自己是不如人家,但容貌才华可就不一定了。凭什么一个无才无德无貌的女子却能享有这样的荣华富贵,显赫地位?
众人只见到便是往来穿梭于宾客间的婢女也尽皆裙裾翩翩,面若桃花,手中端着盛满各色玉器菱纱的托盘,个个举止得宜,行事有条不紊,显见得府中规矩甚好,家风清明。
还有厅中摆放的古玩字画,极品兰芝,处处皆文雅低调,却又处处显出世家大族的底蕴与修养。
越是这样的富贵逼人,越是让众女子心中嫉妒万分。
吉时将至,秦家大小姐却依然不见踪影。秦大人已在前厅与同僚好友交谈甚久。看看时辰,走至一旁唤来婢女,“你去看看小姐那边是否准备妥当了,时辰快到了,别误了吉时。”
婢女屈身行礼,“是。”
片刻后婢女来禀,“回老爷,夫人让奴婢告诉您,小姐马上就到,可以准备开始了。”
秦大人颔首,“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摆摆手。
待嘱咐好管家诸般事宜,便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厅外走来,忙唤到,“妩儿,来,笄礼已经备好了。”
而厅中众人闻声望去,已然痴愣。
只见庭院中缓缓走来一美若花妖的女子,身着一袭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一头青丝以缎带松松的系于脑后,容貌艳丽若烟霞,丹唇轻抿,凤眸潋滟似含情,一瞥一睨间便是道不尽的妖娆风华。明明妆容清淡,气质冷清,却依然遮不住一身风流意。
随着秦怀妩的走近,似乎满室都明艳了起来,倘若不看满座呆怔的宾客的话。
柳凝眉震惊的看着眼前婀娜走近的绝色美人,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悸,却是徒劳。
她已完全听不见一旁刘如玉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心中仅一个念头,这秦家大小姐美的也太过惊人,太过让人不安。
御书房
“陛下,如今您已登基数载,后宫却迟迟不曾进人,以致于后位空悬至今。臣斗胆恳请陛下恢复选秀,早日开枝散叶,方为苍生之福啊!”
傅瑜景端坐于案台之后,神色莫辨的听着下首御史大夫的进言。
当初尚能以年幼即位,朝堂不稳,无心后宫为由拒绝,这两年却是屡次被提起。想到母后日日念叨的“小皇孙”,傅瑜景头疼的皱皱眉。
也许是该考虑考虑选妃一事了,实在不愿再听大臣们整日唠叨。
傅瑜景冷沉的眸子看着王御史,“爱卿可有人选?”
王御史一听皇上竟然答应了选秀之事,喜出望外,忙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若论家世,这左相之女柳大小姐和秦尚书之女秦小姐应是最佳人选,不过......”
王御史欲言又止。
傅瑜景见他吞吞吐吐,目光一闪,“怎的?”
“回陛下,臣是想起京中传闻......据说那秦家小姐才貌皆无,似有隐疾,是以......”
王御史说完这话便将头埋得更低了,殿中分明不热,汗水却慢慢浸湿他的鬓发。
傅瑜景微微眯眼,漫不经心的道,“此事朕也有所耳闻,既如爱卿所言,朕又怎能迎娶这般女子为后?”
听得皇上此言,王御史心下暗喜,总算不负丞相所托。遂试探着开口,“那陛下可是中意那柳小姐?”
傅瑜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王御史心惊胆战,方才冷冷开口,“天下女子之众,朕非得在她二人之中选才行吗?”
“陛下息怒!微臣惶恐。”
“行了,退下吧。”傅瑜景冷笑,这一个个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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