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栖推开车门，领着变回玩偶大小的摩尔加纳走到更下面的区域，楼下是昏暗的站台，他隐约从两旁行驶的列车车灯的红光下看见站台远处黑红色的墙，雪松打了好几个响指，勉强从指尖冒出一豆火光。
她使劲憋气，把那撮火憋大了，鼓着脸拍拍男生的肩膀含糊着叫他跟上。
走近了雪松才发现那不是墙，而是什么金属制的闸门，她用上超能力使劲踹了几脚，闸门不动如山。
“为什么踹不开？”雪松震惊了。
她力气最大的时候，曾经把家里的承重墙连带钢筋都给撞塌了，没道理一道闸门能结实成这样啊？
来栖低头查看终端，迟疑道：“……松野同学，你确定入口在这闸门后面吗？我的导航显示这里就是可搜索领域的边界了。”
雪松：“……嗯？”
除灵师拿着自己和男生的两部终端，她来回对比，发现异世界导航显示给他们的地图都不完整，来栖的地图只有“思想剥夺之路1区”，而她的地图则模糊地显示了下一层的大概区域。
除灵师点点屏幕上半灰的区块，导航提示道：“检测到最深处出现新区域，权限不足，导航信息更新失败。”
权限不足？
雪松低头看摩尔加纳，黑猫玩偶会意，它想了想，道：“这里是民众的殿堂，如果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变化，肯定和所有人的认知有关。”
所有人的认知……
来栖问身旁的女生，“松野同学，有很多人知道你是超能力者吗？”
“不，”雪松回答，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但我在除灵事务所工作，在同行里算得上有些名气。”
她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探索印象空间需要的权限是知名度吗？”
“一个猜测而已。”来栖说。
这个猜测却很合理。
除灵师细细思索，这个推断符合摩尔加纳的认知论说法，既然它会因为民众的认知而变成车子，那雪松需要被人广为所知后才能进入大众的意识深处，如此解释也行得通。
所以她不能破坏闸门，因为意识的产物本来就无法用物理手段处理。
啧。
雪松不甘心地把终端还给来栖。
“今天大概是没法继续行动了。”她说，“抱歉让你陪我白跑一趟，改天请你吃饭。”
来栖摇头，“没事。”
两人按原路返回，被闸门阻挡这件事似乎影响到了除灵师的心情，她比来时还要沉默，摩尔加纳倒是很会自娱自乐，它变成猫车后一路都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栖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它在唱歌。
对于普通人来说罪大恶极的走调，放到猫身上居然如此可爱。
来栖认识摩尔加纳差不多大半个月，除了谈及它的失忆外，就没见过猫咪有不高兴的时候，他半无奈半纵容地笑了笑，手里的终端震了一下。
来栖低头，发现是异世界导航的推送。
[附近的人：你收到一个漂流瓶]
他一愣，下意识地点开推送栏，终端页面自动转入一个红黑色的聊天页面。
[附近的人]
[？？？]：救命救命救救我我要死了他们关着我在我身上挖洞放火他们要贯穿我的身体他们划开了我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他们不让我和■■■说话没人听见我的声音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那个孩子在哭血流到地上她要死了男人走来走去到处吃东西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来栖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他叫出声，雪松奇怪地看了男生一眼，“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消息。”来栖把终端拿过去，除灵师凑近他看屏幕，也被这语焉不详的对白吓了一跳。
“异世界导航的消息？”她上下拖动聊天记录，放下猫车四处张望，“印象空间里还有谁在吗？”
摩尔加纳茫然极了：“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雪松跟它解释了一下情况，他们还在纵横交错的隧道深处，附近连个奇形怪状的阴影都没有，来栖飞快打字：“你是谁？你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复道：“新宿。”
异世界导航页面出现一个邀请提示。
[是否接受？？？的求助？]
来栖一头雾水，但这个[？？？]的求救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看上去还牵扯了许多人，他马上点了[是]，又收到一个提示。
[检测到附近有符合要求的个体，是否发出组队邀请？]
[1.Mona（距离0M）]
[2.M（距离0.5M）]
雪松也看到了消息，眼角抽了抽。
这个Mana和M分明是指猫咪和她，除灵师最多半个小时前才随口说了一个代号，异世界导航就已经把它记录下来并使用。
她感到一股被什么东西窥视着的恶心感，不舒服极了。
“要组队吗？”来栖不确定地问雪松。
“组，邀请我。”雪松努力忽视心里的不适，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最好还是去看看。”
除灵师肯定的答复让来栖莫名放松了些——雪松有多能打，他和龙司亲眼见证过。
来栖和摩尔加纳说了一声，在猫咪中气十足的同意声下邀请了他们。
[邀请成功，Mona已同意]
[邀请成功，M已同意]
聊天界面出现了一个地址链接，来栖点开它，异世界导航开始自动工作，雪松照着地图的指引控制猫车前行，来栖试图和不知名的用户[？？？]聊天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对方再也没有回过一句话。
也不知道这个疑似被人关起来迫害的受害者到底在哪里，男生看着猫车穿过无数呼啸着大风的隧道，最后停在一个站台前。
异世界导航适时响起：“已达目的地，行程结束，希望能再次为您服务。”
雪松往外看了一眼，惊讶道:“喂喂，我们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来栖一愣，他推开车门下车，发现他们果然回到了刚才被闸门堵住的站台。
摩尔加纳变回玩偶，左看右看，摸不定主意地问：“我们要再上去搜索一次么？”
“我都OK，”雪松说，“随你们。”
来栖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强，他总觉得他们正在误入什么奇怪的都市传说，男生犹豫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道：“上去看看吧。”
于是二人一猫从隧道爬上站台，和之前的寂静不同，雪松很快就听见了远处的喧闹的人声，她谨慎地带着男生从拐角探出头，居然看见许多帐篷连绵地支在地铁站内的出口附近。
衣着看上去是流浪者和混混的人互不干扰地在分好的地盘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只有活人才会有的光芒。
雪松被这像是遇难后紧急安置的场景搞迷糊了，她对来栖说：“那些人是真人，不是什么内心世界产物，我们回到现实了？”
“应该不是。”来栖把脸上的黑色面具推到头顶，“你看，我的衣服没有变回去，摩尔加纳也不是猫咪的样子。”
这倒也是。
可他们没有回到现实的话，这些人又是怎么进到印象空间里的？
雪松想了想，提议道：“我们过去问问情况吧，说不定……说不定那个求救的人就在他们之中。”
来栖同意了。
她把摩尔加纳抱在怀里，让猫咪装成玩偶，和来栖一同走过去，没想到那些人的反应十分过激，第一个看到她的流浪汉直接踢飞了身旁的罐子，吸引了身旁人的注意力，几秒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
“你们是谁？”流浪汉们警惕道，目光扫过两人的衣着，表情流露出疑惑和贪婪。
他们的恶意是如此的不加掩饰，以至于摩尔加纳的毛都炸了起来。
“这帮人突然就聚集起来了啊雪松小姐！”猫咪压低声音惊恐道，“吾辈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喵！雪松小姐能对付他们吗？要撤退吗？”
雪松老神在在地镇定道：“没事，他们人再多一倍都不够我揍……等等，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来栖放眼望过去，没看见帐篷堆后面出现什么人，反倒听见了——他听见了惨叫声。
离出口最近的几个流浪汉突然哀嚎起来，声音痛苦而凄厉，所有人被这动静惊得一齐回头，无数戴着黑色头盔、身着黑色制服的人持枪整齐地穿过因为停电而失效的进出闸，他们动作精准而一致，毫不留情地对人群进行扫|射。
雪松和来栖懵了。
他们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血肉纷飞，人群瞬间慌乱起来，每个人都尖叫着“雀蜂来了！”四处奔逃，帐篷坍塌的声音淹没在枪声和悲鸣里。
“卧槽，卧槽？”雪松的脑子勉强从宕机里重启，语速飞快道：“这帮人光天化日之下的在干嘛呢？他们在帮派火|拼吗？可是这装备也太齐全了吧？说好的黑|帮不允许持有军|火呢？！警|察呢警|察哪去了我靠！”
来栖马上回过神来，“别管那么多了！”
他抓住雪松的胳膊往站台内跑，除灵师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突然呼吸一滞。
某种可以称得上是直觉的东西促使着她用力拉着男生倒下去，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摩尔加纳直接从雪松怀里摔了出来，它喵喵叫着爬起，抬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
男人的手上拿着枪，表情淡漠得和溃散慌乱的人群格格不入。
摩尔加纳下意识后退：“……喵？”
“直感吗？”男人似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其他意外的从者出现……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把枪口对准来栖，“安静的死去吧，要怪就怪你们在错误的时间——”
男人飞了起来。
正紧张的来栖：“……”
卫宫Alter：“……？？？”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卫宫Alter按在天花板上，他几乎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手里的干将·莫邪也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过于白净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抓住造型独特的双枪，松了一口气。
随即破口大骂。
“青！峰！大！辉！”
除灵师声嘶力竭地咆哮，整个地铁站都是她轰然的吼声。
“你这个蠢货在干什么！居然拿着枪指着别人！还和那些糟糕的家伙混在一起！”
雪松愤怒到了极点，一个挥手便把包括卫宫Alter在内现场所有举着枪的人全都一股脑地按进了地板里。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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