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松野雪松是怎么和黑子哲也认识的?

    那就要扯到两三年前灵幻相谈所收到的一个委托了。

    “放学后无人的体院馆篮球场总是传来练球的声音”——这个传闻当时在帝光中学十分出名,于是有学生找到灵幻相谈所,想搞清楚是不是有幽灵作祟。

    帝光是名门学校,灵幻新隆进不去,影山茂夫看上去年龄又太小了,于是男人找来一套帝光中学的女生校服,让刚来实习的雪松混进体育馆确认情况。

    雪松有心在新认的师傅面前好好表现,特地跑去买了顶黑色的假发——就是留在鸭志田心里那顶——在放学后低头遮遮掩掩地走进帝光的校门。

    那时她做潜入调查任务还没之后的熟练,雪松万分紧张地推开体育馆的大门,像只觅食的仓鼠那样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把篮球场和观众席转了一遍,她先前分明听见了篮球撞击地步的声音,结果进来后左看右看也没见着一个人。

    肯定有鬼!几个月前才被灵幻新隆从湖里捞出来的雪松害怕而坚定地想。

    可她没见到鬼,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报告,雪松凝神思考了一番,心说既然这鬼一直窝在篮球场里练球,生前说不定是篮球队的队员,于是她捡起不知道是谁落在球场上的篮球,开始对着空气表演投篮,希望能引起鬼魂的注意。

    雪松读书的中学体育要考投篮次数,她原先投篮就投得好,有超能力后准头更是无误,雪松扑哧喝哧地绕着篮筐转了十几分钟,逐渐扔出乐趣,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所以当她意犹未尽地停下时,差点被突然出现在身边鼓掌的黑子哲也吓死。

    雪松觉醒了超能力后五感远胜常人,普通人不可能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靠那么近,还没正经除过几次灵的雪松瞬间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放声尖叫起来,用力把篮球砸向男生。

    “——鬼啊!!!”

    黑子哲也:“……?”

    黑子只看清她投掷的动作,就脑门一痛,仰头两眼发黑地摔到地上。

    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时,首先看到的是雪松慌张无措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说,好看的五官皱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雪松也不知道她的力气变得那么大,居然能把篮球扔出铅球的威力,黑子捂着头,低声说没事,他和雪松细细聊了几句,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校园传说。

    “我不是鬼。”黑子说,“只是存在感特别薄弱。”

    雪松呐呐点头。

    查出传闻的真相后,雪松就该走了,但她疑心自己用超能力扔出的那一球会不会把黑子砸出什么毛病,硬是拽着男生要带他去医务室检查。

    黑子心想没必要吧,努力婉拒了,结果发现对方力气出奇的大,他居然拗不过雪松,只能被她抓着手腕牵出篮球场。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忽然从大门边冒出,看到他们时愣了愣。

    “女生?”青峰大辉有些吃惊,问黑子:“你朋友?”

    他带着些许调笑意味地低头仔细去看雪松的脸,上扬的嘴角定住了。

    青峰大辉惊讶极了,“喂喂等等,你是——”

    “好了!”雪松满意地拍拍手,“灵力……我是说气,气不通畅的地方我全都修好了,你动一动,看看哪里还有问题。”

    正听到关键地方的木吉铁平:“……”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还在等雪松继续讲后面发生的事。

    大概是怕尴尬,自称气功师的女生发功后,就开始和他东聊西扯,木吉铁平问她怎么和黑子认识的,雪松便瞬间换上“且听我细细讲述”的解密节目主持人表情,半真半假地讲了她刚认识黑子时闹出的乌龙。

    雪松看上去似乎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木吉铁平也不好去问,他收回左腿,只觉得膝盖还在发烫,一股热气贯通关节,舒服到心里。

    黑子认识的气功师好像真的有些本事,木吉铁平心里忍不住生出些期待——要是真的能治好腿伤,和队友们一起去打比赛,那治好他的人有些奇怪又有什么关系?

    木吉铁平试着在原地跳了一下,得不出结论,雪松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她花了些功夫,再三确认木吉铁平的腿上没有让她能感知到不和谐的地方后,才和两个男生告别。

    “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如果还有地方的伤没好,发病例给我,我过来再治疗一次。”临走前雪松这么说,一副高深莫测、经验充足的气功大师样。

    木吉铁平鞠躬道:“非常感谢,今天麻烦你了。”

    雪松一脸严肃地摆手:“不用谢。”

    她难得见到这么个一脸纯良还特别礼貌的大个子,决定给他多包两次售后。

    人是黑子迎进来的,他当然还得把雪松送出学校,黑子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陪女生走到校门外的十字路口前。

    绿灯还没亮,雪松便低头查看终端的消息,黑子站在一旁,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收委托金吗?”

    黑子事先在灵幻相谈所的个人公式站查过发布委托的套餐价格,没想到预约的时候雪松却只要求在确认木吉铁平左腿康复后,让他有时间出来请她吃顿饭。

    “不收啊。”雪松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黑子,“治个腿而已,多大件事,我摸过十几只受伤的猫呢,什么时候跟它们要过小鱼干了?”

    “我们是正经相谈所,一切资金流动走公账,非工作所得的钱不收,不收。”她说,一脸“朋友你不要害我被老板查账”的拒绝表情,黑子沉默几秒,承了雪松的情。

    “谢谢。”他说。

    “不用谢。”雪松哼哼,正好绿灯亮了,她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往头边划了半圈,“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记得邀请我去看比赛,再见啦(byebye)黑子!”

    女生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融入涌上斑马线的人群。

    告别黑子后,雪松又去了市谷的渔场。

    她熟稔地和戴着鸭舌帽的管理员阿叔打了个招呼,捞了根钓竿窝在老位置安稳地发呆,雪松和绝大部分钓场的熟客一样,来这里不是为了钓鱼,而是想找个地方心安理得地放空自己。

    她时不时收一下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以后,提着小水桶找管理员兑换积分。

    今天的松野雪松也没有钓到传说中的鱼王。

    钓鱼王差不多算是雪松每周锲而不舍去渔场钓鱼的一个念想,她觉醒超能力被送回家的那天,意识到自己居然差点失去女儿三次的松野松代在深夜偷偷拉着丈夫松野松造哭泣,将母亲轻声细语的自责全部听清的雪松在被窝里被火烧似的辗转反侧,自那以后,她比任何人都要热爱生活。

    主动去灵幻相谈所兼职,学习沟通和使用超能力的技巧,从害怕恶灵到被恶灵害怕,杜绝再被超自然存在影响的可能。

    即使脸盲也要克服认人困难在班上广交朋友,和全校最好看的女生做姐妹,每天往可靠的后座面前凑,热血班长也好,天然笨蛋也好,害羞中二病也好,大家都是雪松的翅膀。

    生活费自给自足,日常作息规律健康,主动减少独自一人宅在家的时间,给自己立下许多乱七八糟的目标,无聊时可以咸鱼,但绝不能丧。

    人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这个道理总要死过一次才能真正明白。

    偶尔也会有人吐槽她的精神状态过于正能量,像个昭和时代的老年人,但雪松后座的齐木倒是十分欣赏她这样的生活态度。

    啊,对了,齐木。

    在外面一个人自嗨了半天后,雪松带上从超市买好的一排豪华咖啡果冻去了齐木家,她按响门铃,齐木的母亲推开门,高兴道:“哎呀,这不是小雪松?你来找楠雄吗?”

    “阿姨好。”雪松低眉顺眼道,她在一切有孩子的女人面前都十分低眉顺眼,乖巧得像是四哥怀里柔软的猫咪,“我来找齐木借笔记。”

    “你来了。”齐木突然出现在玄关,“正好,过来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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