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虚魔林 05
迦楼不在理会梦境中的陵越，转而自己前往芳草萋萋的湖边，专心炼化吸收体内“碧月珠”的能量，她很清楚，魔林中发生的一切，绝对会为宗门所知，更有甚者，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们可能已经知道她得到了“碧月珠”，只怕现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要她小命。
迦楼是不认命的。
“师姐，喝点水。”陵越又按时给她捧了水过来。
“我不需要饮水。”
“那也可以装作需要的样子喝一点。”陵越笑着说。
迦楼接过碗，绷着脸将碗中泉水一饮而尽。
泉水入口甘甜，她心中却暗生古怪，想：这即便是在梦境之中，人的变化也太大了，想从前，此少年成天甩着张冷脸，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们全都给老子跪’的不可一世的嚣张霸道劲，谁能想到，这会儿竟然坠入情网温柔缠绵起来？果然是小孩子，凶起来凶，乖起来也乖。
想着想着，迦楼不免有点小爽。
她双手托腮，趴在湖边陶醉着欣赏湖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盛世美颜。
老子真是漂亮啊。
她的口水滴到了湖里，自己都想扒光衣服上了自己。
陵越趴在湖边看她，问道：“师姐，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啊。”迦楼侧身，毫无语气波澜地回道，“陵越，你信不信，我们现在是在做梦，我们现在在你的梦境里面。”
陵越一脸“师姐你又说胡话”的表情，连连点头：“嗯嗯，我信，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信。”
他明显是不信的。
迦楼试图解释：“你还记得无忧吧？”
陵越脸色一下子晴转阴，暗沉了下去：“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师姐好端端的提起那人做什么？”
“他可不算是人。”迦楼语带轻屑。
陵越皱眉，却也没有表现出惊奇：“难怪我总觉得他周身气息不对，似有似无，阴气厚重，与周遭格格不入，像是个已死之人似的，难道他是什么妖物？可我的离火剑在靠近他的时候并没有发出警示声。”
“那是因为他非人，但也不是妖魔，所以才能自由上山，顺利掩藏身份。”
“你是说……”
“无忧来自鬼界，他两次害我，我必定不会饶了他。”
陵越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耐心道：“师姐久居神殿，不了解世事变迁也是正常，受到千年前神魔大战的影响，鬼王覆灭，鬼族式微。而数百年前，虽发厉鬼肆虐人间界，民不聊生，但众多修真之人奋起而抗之，最终人鬼约战于“鬼海”，鬼族败退，至此销声匿迹于“鬼海”之下，包含赤炎尊在内的数位化神之境的尊者联手将那“鬼海“封印，如今几百年过去，鬼族再不见复出。”
“你们凡人总喜欢自以为是，总觉得人定胜天，实际上自己屁都不是。”
迦楼语气挺讽刺的。
陵越不太开心她这样刻薄，伸手摸了摸她已经办褪成妖红色的发丝，正色道：“以后别老是将‘你们凡人’这些话挂在嘴边了，你也是人，你这样口无遮拦，引人误会就不好了，你在宗门原本就……”
“原本就被认为是妖魔？”
迦楼将他没说完的话说完，拉下少年的手：“陵越，你倒是挺会自欺欺人的——你明明早已经见识过我的本体。”她抬起手，撩开长长的水袖，露出半截光洁的藕臂，表情未变，“这不过是张躯壳而已，就好像无忧，他看起来小小弱弱的，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元神放在了一张小小弱弱的躯壳里面。”
陵越的脸色有点变样，斥责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迦楼不再言语，将他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少年浑身僵硬。
“没有动静呢，陵越。”
她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皮熊孩子，捉弄地看着对方已经变了的脸色，继续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从我夺舍，是夺舍吧，或者是重生？从我重生到这句柔弱的躯壳内的时候，我就没有心跳与脉搏，无忧出现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我其实跟他是同类？后来我发现自己跟他不一样，我的记忆吗？我的记忆我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是魔物，但是你们这些凡人偏偏又要说千万年前已经神魔俱灭，那我算什么，一个什么都不算的怪物吗？”
“一旦被人察觉我是这样一个怪物，别说宗门，，在整个九州大陆，我都会成为人人喊杀的过街老鼠——毕竟，太多的人渴望嗜魔扬名，除魔卫道。”
迦楼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垂怜。
这具清丽脱俗的躯壳确实杀伤力巨大，至少她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成功引起了少年的恻隐之心——陵越到底是涉世未深，轻易相信了她此刻的迷惘与孤苦——他自幼听取了太多有关魔物的狡诈，凶残，与暴戾，却因为没有亲自见识过，所以持有怀疑。
人心的天平总是偏向自己喜爱的人或物。
陵越说服自己相信：我们现在就是在梦境中。
因为是在梦境中，所以，正与邪，礼与义，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吧？所以，即便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吧？
他好害怕此刻的自己。
却又觉得有种隐秘的兴奋。
迦楼静静看着他不断变化的脸色，眼睁睁看着他由迟疑，变成挣扎，最终定格为孤注一掷的坚定。
“陵越，我们最好……唔！”
少年鼓起毕生的勇气主动吻了她。
这太震撼、太出格了，陵越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背弃伦理，背弃正道，就为了这样一个甘甜到愿意与之共赴黄泉的亲吻……
空气突然变得扭曲而紧张，四周明媚的光景瞬间消失，花草凋零，湖水凝结成冰，陵越陡然感觉一股眩晕感袭来，似乎灵魂都被从肉身中抽离……“噗”的一声，两人原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被一股突来的重力强行撕扯开，陵越猛地憋出一口暗色的心头血。
“这是怎么——”
陵越捂住心口。
“是有人在梦境外挪动我们的身体，肯定是宗门的人进入魔林来了。”
迦楼冷冷地说。
原来，真的只是梦境么。
陵越抿了抿嘴唇，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明明还在，下一刻便是痛楚自五脏六腑蔓延到全身，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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