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08章

小说:为魔之道 作者:碧落浅妆
    宗门日常 08

    训练场事件之后,陵越单方面向伽楼发起了冷战,并且在众多新晋弟子中放出了狠话,扬言他一定会在事件大会上夺魁,成为宗主百年来的第二位入室弟子,将宗门发扬光大,而绝不会像某些不务正业的人一样。

    由于新晋弟子中少有人能压其锋芒,再加之他又确实天资非凡,而且勤奋刻苦,还得了伽楼手里的《九天仙诀》,各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之下,陵越修为自然突然猛进,非一般同龄人所能及。

    而陵越口中所言的“不务正业”的人,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正是宗门大名鼎鼎的职业花瓶——大师姐伽楼。说实话,当日从清风明月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伽楼自己都觉得有点小羞耻,但一时也有些咬牙恨恨,原本她还寻思着要不要跟那死孩子和好算了,顺便还准备了几句软话想哄哄他,结果现在一恼——得,她自己又抓心挠肝过不去了,死不肯低头。

    距离试剑大会还有两天,伽楼懒得理会陵越幼稚的挑衅,尽职地指导师弟师妹们,尤其是小师弟无忧,她尤其关照,甚至还亲自赠予他轻盈的配剑,给他开小灶细心讲解御剑要点。

    可是天赋这种东西吧,还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伽楼之前也指点过陵越,那孩子确实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所以她压根不费劲,甚至还十分有成就感,可是这个小小的漂亮少年啊,怎么会如此的……蠢?

    任凭伽楼怎么讲解,一遍两遍直到一百遍,他都是一副紧张又懵懂的状态,终于——

    “……对不起大师姐,我、我实在是愚钝,怎么都学不会,辜、辜负师姐一番好意。”

    伽楼一口老血憋在心口,不上不下郁闷的很,却还不得不软声安慰,细心用手帕给他擦汗,“不用着急,你别紧张,咱们慢慢来,拿好剑,先把口诀再回忆一遍……”

    无忧握着剑,碧绿的眸子注视着她,语气坚定地说:“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不让师姐失望。”

    “嗯,乖。”伽楼弯唇浅笑,伸手捏了捏少年的鼻尖,亲昵道,“不必太大压力,你尽力就好,我也不是一定要逼你修炼上进,主要是怕陵越师弟在试剑大会上欺负于你,想让你有能力自保。”

    “多谢师姐关心,”小少年十分感动,双手紧张地揪在一起。

    伽楼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定定地注视着少年漂亮的绿眸,出神。

    “是,是我太没用了,让师姐操心。”半晌,小少年讷讷地说,星月般明亮的眸子看着她,眸中是显而易见的钦慕,“……师姐,你是在侍神殿修炼吗?”

    伽楼眼神一顿,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

    “嗯。”

    半晌,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悦,小少年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措,但却鼓起勇气拉了拉她的手,怯怯地说,“师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

    “呵,你怕是连人都没见过几个,知道什么好与不好——”

    “师姐?你说什么?”无忧微愣,小声问她。

    “没什么。”伽楼回神敛了话,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你先自己练练吧,我得去训练场那边看看别人,晚上再来看你。”

    无忧握着剑站在原地,碧绿的眸子变得灰蒙蒙的,静静注视着伽楼离去的背影,像是酝酿着暴雨的厚重云层。

    直到伽楼彻底离开,一直藏于暗处的陵越才堪堪露面,他脸色冰冷,唇角紧紧抿着,落在无忧身上的目光,仿佛啐了毒的利剑。奇怪的是,无忧此刻见着他,却也没有像之前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了,他纤瘦的身板挺得笔直,幽绿的瞳孔好像某种动物特有,令陵越直觉性厌恶。

    陵越瞥一眼对方手中的剑,知道那是伽楼专程从宗门剑冢中挑选出的最轻盈的一把,讥诮道:“一个差到无可救药的废物,区区两招普通剑诀,她教你一万遍你也是不懂,不如早点滚出宗门省事,何必待在这丢人现眼,横竖你一辈子也没办法成为内门弟子。”

    无忧不避不让,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发难,丝毫没了几天前面对陵越时的惊惧与无措。

    陵越心中愈发厌恶,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半晌,在陵越停止斥责的时候,无忧却突然道:“陵越师兄很喜欢伽楼师姐呢。”

    少年清润的声音丝丝入耳,很轻,甚至带着某种隐秘的轻笑,直戳人心骨。

    “你这废物胡说八道什么!”

    陵越顿时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大怒起来。

    “原来不是喜欢啊。”无忧见他这般反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是喜欢那真是太好了。你们都不喜欢师姐,就没人会跟我抢了。”

    “你——”陵越如同被人敲了一闷锤,狠瞪着对方雀跃的表情,却又发泄不得,脸色铁青。

    最后,他威胁眼前瘦弱的异族少年,说要在试剑大会上让他好看,岂料无忧半点不惧他的威胁,反而不遮不掩直白道:“我不会参加试剑大会的,也对争强好胜的事情没兴趣。”

    陵越又被无形中敲了一闷棍。

    无忧涩涩地笑了笑,轻声说,“我有自知之明的,我天生毫无灵根,资质平庸,绝对不是修仙的好材料,比不得师兄你天赋过人——”

    陵越微愣,没想到会有人能这样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弱点,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冷哼一声,“既然你明白自己什么身份,就不该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正神色冷厉地说着警告的话,却不料面前少年表情陡然变得微妙,好小声好小声地自言自语,“我上宗门不为修仙,不为变强,最初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躲避仇家,求得一个安身之所。因此我并不打算参加试剑大会,打算向闻声长老自请进入侍神殿,终身虔诚侍奉上神,为宗门的兄弟姐妹们祈福,也、也可以陪着伽楼师姐……”

    说到后面,不知想到什么,少年的脸一下子便红了,他小心翼翼瞥了陵越一眼,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好奇又不解,“说起来,侍神殿内,真的只住着大师姐一个人吗?那这么多年,她应该很寂寞吧。”

    “她寂寞与否与你何干?”

    陵越表情一下子不爽快极了,吼完还不解恨,对着少年稚嫩的脸蛋,气急败坏补充道:“你再操心也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你在气什么?”无忧表情古怪,说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总之你不准再接近她。”

    陵越忍无可忍将话脱口而出,换得他面前少年一脸错愕又不赞同的表情。

    “我在她身边,会让她开心的。”他认真地对陵越说,那虔诚的表情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孩子,偏执又纯粹。

    陵越怒极反笑,仿佛听了个超级大笑话。

    无忧任由他笑,自己握着剑找了个角落去练习御剑术去了。

    陵越在一旁看得出来,这异族少年的确跟伽楼一样灵根全无,而且他资质甚至更差,连握剑的姿势都很别扭古怪,压根不是修真的料,没办法提升修为,即便他留在宗门,也终其一生难成大器。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勇气幻想出那种“我对她很重要,她没有我不行”的笑话的。

    陵越都懒得再针对他,因为觉得那是自降身份,握着剑转身走了,在他离去的瞬间,原本躲在角落安静练习的少年也奇异地消失在了原地,悄无声息。

    ※※※

    伽楼一回到侍神殿就察觉到了异样。

    殿内传来一股森寒的气息,冰冷到渗着死气,源头好像是阴曹地府——在人间界,这样强大的阴冷之气实属罕见,除非是众多冤魂所在的乱葬岗。

    难道是闻人那臭老头这么快就有力气反击了?

    伽楼敛下唇角,若无其事地进殿,一边探出神识查探。

    “日!”

    “谁这么缺德!”

    “见鬼!”

    娘之,哪个傻-逼竟然泼了她一床的姨妈血!

    伽楼鼓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狗窝——现在成血窝窝了,大床表面被糊了厚厚一层血,甚至在血迹厚重的地方,浓稠的血液已经结成了干巴巴的块状物,真像是一坨坨干了的姨妈血,还有几只疑似老鼠的生物蹲在床上,兴奋地啃着那些血块,发出卡兹卡兹的脆脆声,恶心得人头晕目眩……

    作为一条活了数千年的巨蟒,伽楼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了,然而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真理:恶心是没有极限的!

    “呕!”

    她脑袋一偏,转身捂着胃狂吐。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伽楼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活生生恶心地咽下了自己到口的呕吐物,抖着手指着面前血淋淋的莲花池子…这原本是神殿内神圣的洗仙池,后来成了她的洗澡池子,此刻池子里面澄澈的池水全不见了,变成了浓稠的恐怖血汤!而在池面上,那些原本早已枯萎的莲花又奇异地恢复了生机,妖红似火地摇曳着血淋淋欲滴的花瓣,像是一支支晃动着的死亡灯笼,幽幽散发着腐尸一样的瘆人气息——血池的尽头,一个白色挺拔的人影忽隐忽现,陡然间,那人转过身来,她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汩汩流血的胸口……

    伽楼闭眼又睁开,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眼前的一幕幕太诡异。

    红,全是红,满殿触目可及都是妖异的血红,触目惊心。

    有人在笑,笑声空灵又腼腆,像个出生不久的小娃娃。

    越来越大的笑声缭绕在她的耳边,脑海……

    “找死!”

    目光一凛,伽楼狠狠一掌劈向声音传来处,一阵红光之后,殿内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那瘆人的笑声一下子不见了,池子里的血莲疯狂摇摆起来,茎叶不断生长,很快便布满了整片池面,红透的池水溢出来,一点点吞噬了神殿地面——

    这画面太诡异了,诡异得不真实,就好像是……做梦?

    对了,做梦!

    伽楼狠拍脑门,暗道夺舍之后压力少了顺便连警惕性也低了。

    这分明就是做梦。

    等她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很可能不是真实发生的时候,她已经被满池子血莲散发出的暗香包围,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最后缓缓沉睡在殿内绵密的血泊中。

    ※※※

    “你醒了!”

    见她缓缓睁眼,陵越控制不住开心地叫了一声。

    “师弟?”伽楼揉了揉刺疼的太阳穴,缓缓从床上坐起。

    她环顾一眼四周,果然,神殿还是神殿,什么血块,什么妖莲,什么血池,什么胸口流着血的人,全都没有……靠,真是活见鬼!她烦躁地抓了抓发丝,冲眼前的少年道,“我昏迷多久了?”

    “四五个时辰了吧,我还以为你——”

    他眼中的担忧没有隐藏得很好。

    “别担心,我没事,是我大意了。”伽楼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软声道。

    陵越突然摔开她的手。

    “哎我说你这死孩子真是——”伽楼烦死这别扭祖宗,见他恼得不行,她又气又好笑,“能好好谈话不?非要搞得跟仇人一样,我们之间犯得着这样吗,师弟?”

    陵越站起来,冷冷横她一眼:“我可担不起你‘师弟’两个字,你还是去找你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吧!”

    他主动提起无忧,伽楼倒是上心了,她瞥了眼恢复原状的洗仙池,意味深长道:“那孩子挺好玩的,是我低估他的本事了。”

    陵越面色更冷:“等他搬进了神殿,你们朝夕相对,那就更有的玩了。”

    “他要搬来侍神殿?”

    “怎么,太激动啊?”

    “那倒不是。”伽楼蹭蹭下巴,望着他认真说,“我这殿内最近不怎么太平,无忧年纪小修为又低,最好还是别搬来,你跟他说一声。”

    陵越眼底控制不住微喜:“你不要跟他住一起?”

    “不啊,一起住不好。”伽楼义正言辞道,“虽说他年纪小,但到底男女有别,住在一起像什么话?再说了……”

    她欲言又止。

    “再说什么?”陵越忍不住上前两步,紧张地接过话。

    伽楼眸光轻抬,笑盈盈道,“再说了,在这偌大的宗门内,我最重要、最在意的人此刻就在眼前,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你说是不是这样,陵越?”

    陵越就这样站在她眼前。

    他无数次在心中暗自怀疑自己绮念太深产生了幻听。

    可是她此刻温柔的笑容太过真实,真实到令他有了一种‘哪怕在此刻死去也不足惜’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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