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笼黄的烛光渐次亮起,蒙浅雪搀着萧平章来到书房外,看到书房门紧闭着,问一旁的周管家:“平旌还在里面?”
周管家眼带忧愁,道:“在呢。”
蒙浅雪担忧道:“从回府到现在,都半日了,父王的气还没消吗?”
萧平章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道:“平旌都敢把人带回来了,父王罚他跪个个把时辰,也是他该受的。”
蒙浅雪瞪了他一眼,他急忙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一路上平旌确实是辛苦了,好不容易到家了,着实该用顿好的补补,这天都黑了,平旌跪了许久,我想父王的气想必也出的差不多了。”
他上前轻叩门把,道:“父王。”
须臾,里面传来长林王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进得书房,萧平章还没拜下就被萧庭生止住:“你身子还未康复,过来做什么?快,坐下坐下。”
萧平章也没坚持,就着蒙浅雪的手慢慢跪坐好。眼睛往边上一看,果然就见自家蠢弟弟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冲着他使眼色。
萧庭生:“哼!”
萧平旌急忙端正态度,把本来就直的背挺得更直了。
“为父虽然不指望你稳重周全,但行事也该有个章法吧,我听说你在大同府,步步都是剑走偏锋,任性胡闹,若不是你还算有些小聪明,运气也不错,今日难说会被你闹成何种局面。还有,你尚有婚约在身,就与人家姑娘同屋而眠,就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也……”
萧平旌一直垂头聆听老爹的教诲,听到这儿忍不住顶了句嘴:“我与绮罗清白着呢,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再说,我有婚约和没婚姻也没什么差别……”
萧庭生眉毛一竖,指着他就要开骂,萧平章打了他胳膊一下,出声打断道:“平旌小孩子脾气,父王还不知道吗?况且昨个儿父王不是还乐呵呵地跟我使劲夸他,说他这样差事办得实在是很好吗?”
萧庭生想到下属的报告,刚被激起的怒气下去了点,别扭的承认:“这差事办得还不错,大同府尹已经由刑部转入了大理寺,这招供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见萧平旌脸上浮起得意之色,实在是没憋住,教训道:“若一味地夸奖于你有何益处,许多不足之处,若不加以提点,你自己是不知道的。而且一码归一码,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萧平旌不服气还要再说,被看不过去的萧平章又拍了一记,道:“父王,陛下本就发话,过了今年就要平旌另订婚约,都是娶,何不顺了平旌的意,让他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呢。岳姑娘是琅琊阁主的入室弟子,也是诗书传家,官宦之后,身份随比不上高官嫡女,但长林王府现今的地位,也不必靠联姻来稳固地位。”
萧平章说得委婉,萧庭生暗自摇头。何止是不必,从纪琛一事就可看出,长林王兵权在握,压得其他武将抬不起头,在朝中又深受陛下信任和爱重,敬重王府的人有,嫉恨王府的人更多。萧平章迎娶前朝禁军大统领蒙挚侄孙女—蒙浅雪为世子妃时,连带的接收了蒙挚留下的部分将领,已经引起朝中有些人的不满,若是长林王府的二公子再与权贵之女订亲,恐怕那些人真要寝食难安了。
萧平章的意思,陛下素来喜爱平旌,他说要为平旌赐婚,那就定是要为他挑一门显贵的姻亲,与其到时候众人都下不来台,还不如让平旌主动向陛下求旨赐婚的好。
这一番思量,萧庭生也没了教训萧平旌的兴致,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离了萧庭生的视线,萧平旌松了口气,龇牙咧嘴的按揉着跪的有点麻木的腿,嘴里不忘道: “多谢大哥。”
萧平章道:“行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今晚到我院子吃饭。”
萧平旌乐了:“大嫂亲自下厨?那我可有口福了,那大哥大嫂你们先回去,我去叫绮罗。”
周管家插话道:“二公子,绮罗姑娘已经用过晚饭了,现如今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萧平旌看看天色,“这么早?”
周管家笑呵呵道:“姑娘家的哪能和您比?一路风餐露宿的,岳姑娘身子娇弱,定是累着了。”
周管家你对“娇弱”怕是有什么误解……
萧平章也有点无语,道:“既然岳姑娘休息了,平旌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大同府的事我还要听你再仔细说一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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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乾天观
淡粉色的药粉倒入锅内,普一接触到液面,就涌起一层浓郁的烟气。濮阳缨轻轻辉去烟雾,舀起一勺凑近鼻端闻了闻。半晌,他叫来弟子,吩咐他把整锅药水都倒掉,丝毫不在意那是他辛苦熬制了8个时辰的成果。
等弟子出去,他拿出丝帕慢慢地擦拭着苍白得有点病态的手指。
濮阳缨突然开口道:“贵客临门,何不现身饮一杯茶水?”
室内一片寂静。
濮阳缨似是并不意外,接着道:“看来贵客看不上我乾天观的粗茶,如此……”
“茶”字字音未落,殿内木柱后忽然泛起一阵红光,一条尾指粗细的蓝斑毒舌摔落在地上,被切成数段的身子扭动着化为了一堆木炭。
“哦?”濮阳缨面上带上几分惊讶,道:“这倒是个意外,原来贵客竟是同道中人。”
说话间手指划动,将不知什么时候贴到他背上的小纸人振开,一划两半。
绮罗把兜帽摘下,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缀着米珠的绣鞋踩过纸人,绮罗扫过濮阳缨,难得夸赞道:“以血肉之躯饲养鬼将,你胆子倒也大。”
濮阳缨但笑不语,身影模糊了一瞬,一张与他有8分相似的少年脸孔从他肩上探出头,面目青白、阴森森地盯着绮罗。
“哦?”绮罗挑眉,“还是血缘至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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