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回府的路上,赵邵元撑着脑袋在马车上假寐,听着马车外的马蹄声,他皱了皱眉,心中的不耐烦之意更甚,他压低声音问:“双双,这烈王殿下何时走?老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啊!”

    姜鹤轩执意要送他们回家,带着一众护卫亲自守在他们马车边,赵邵元原本就不怎么欣赏这三皇子,现如今这三皇子还这般腆着脸跟上来,真真叫人心烦。

    赵依双打开马车帘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此时已是亥时,街道边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官道上黑漆漆的,姜鹤轩骑在马上,见她探出头,便问:“双双,怎么了?”

    “臣女只是觉得,殿下这般太过辛苦。”赵依双轻声道:“这条路到锦绣街约莫还有一刻钟,殿下不如自己先回去吧,臣女和父亲回家便可。”

    闻言,姜鹤轩摆手,义正言辞拒绝:“无妨,本王闲着也是闲着,送小姐与将军回家本就是本王该做的事情。”

    赵依双拉下马车帘子,坐回马车内,“算了,他爱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赵邵元闭上眼,哼了一声。

    不论这三皇子如何表现,他是决计不会把赵依双嫁给三皇子的!

    到锦绣街后,姜鹤轩还准备入赵府喝杯茶,只是赵邵元脸色的确太臭,看起来十分不想让他进门。姜鹤轩心中有几分遗憾,同赵邵元道别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离开的路上回了好几次头。

    赵依双早已入府,门前除了门卫外再没有其他人。

    半夜时分,院子里夜风吹扫,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显得静谧极了,夜空之中一抹弦月弯弯。

    房内,赵依双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恍惚间似是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她一惊,便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才看清,眼前的确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负手站立在她床前,他戴着熟悉的黑色铁面具,眼睛在夜里显得十分凶狠。

    赵依双惊了一会之后,马上冷静下来,她拉了拉衣襟遮住胸口,坐在床头,努力镇定道:“阁下今日怎么又来了?擅闯女子闺阁之事并不是君子所为。”

    她本是想叫人来,然而转念一想,这人即是有胆子半夜闯她房间,那一定是早有准备。更何况,孤男寡女夜半三更独处一室,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并不好。

    赵依双如今不会再做这样蠢的事情。

    男人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他伸手,吐出的声音亦是冷然:“玉坠。”

    赵依双垂眸看着他的手,半晌,心念一转,随即睁起大大的眼睛,茫然而无辜看着他,她微皱起眉头,轻声疑惑的问:“玉坠?”

    男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拿来。”

    赵依双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他戏弄自己的事情来,半分气场也不减的回敬道:“我凭什么要给你呢?”

    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表情,但赵依双能感觉到,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这男人身边的气场更冷。

    她定了定神,强自镇静,带了几分猜测开口:“周誉,你刺杀陛下,已是犯下滔天大罪,今日还擅闯我房间,试问,我为什么要把那玉坠子给你?”

    听到“周誉”这两个字后,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他忽然笑了,饶有兴致的问:“怎么……赵小姐以为我是周誉?”

    赵依双反问:“难道不是么?”

    “若我不是周誉,你当如何?”男人压低声音凑近她,声音戏谑,眼里亦是满满的调/戏,“赵小姐,不若你……再给我亲一口?如何?”

    这般轻佻的语气着实让赵依双恼怒不已,她攥紧锦被,笃定道:“即便你不是周誉,那你也必然与周誉关系匪浅。”

    不然,这人又怎么知道那玉坠子在她手上?

    男人抱臂,倚在床边似笑非笑的打量她。这赵依双,也没他想的那么蠢。

    沉默良久,男人忽然笑了:“赵依双,若我不是周誉,你把玉坠子给我,再给我亲一口,今日之事,还有前些日子的事,我们之间便算是一笔勾销,如何?”

    赵依双敛眸想了想,忽而问:“你很爱饮茶?”

    男人挑眉:“你如何得知?”片刻后他又反应过来了,不咸不淡道:“是了,我身上有股茶香。可对?”

    赵依双摇头,抬起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你身上没有茶香,有茶香的人是周誉。云都城闺阁小姐对周侯爷的生活习性堪称了如指掌,我府上恰好个丫鬟喜欢周侯爷,是她对我说过,周侯爷爱饮茶,身上自带一股茶香。”

    赵依双鼻子没有这么灵,也闻不出有没有茶香,那个问题也只是试探着问出口的,没成想这个人自己招了。

    她弯唇笑,桃花眼里露出狐狸一样的狡黠与灵动,显出几分调皮意味,她道:“茶香这东西,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清池山庄形势复杂,能准确找到陛下寝宫的位置,刺杀不成功后还能准确无误平安的逃出来,连我住在哪里都知道的人,除了那几位王爷,就只有一个人——”

    “周誉。”男人接道。

    赵依双点点头,眼睛依旧是一瞬不转的盯着男人脸上的面具看:“那几位皇子我自小熟识,除了九皇子怀王殿下,再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雅致饮什么茶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道:“赵小姐很聪明,懂得怎样利用人心,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时候讹我。只可惜——”

    男人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随着黑色铁面具被摘下,一张平凡到没有丝毫记忆点的脸露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半是无奈半是揶揄的说:“我真不是周誉。”

    这当然不是周誉,周誉名满云都城,乃是容貌极盛的翩翩儿郎,让女子看上一眼,便会觉得脸红、心跳不已的温润佳公子,而她眼前这个男子,一张脸平凡的几乎是过目即忘。

    除了那双眼睛有几分漂亮之外,其他地方,真没什么好说的。

    赵依双在一瞬间愣住,明明,明明她的推理没有丝毫错的地方,可……怎会如此?

    男人弯身,身体几乎压住她,他低沉的声音道:“玉坠。”

    赵依双呆愣的如提线木偶般,机械的从枕下摸出那个葫芦玉坠子,给了他。

    他身上似乎的确如他所言带着一股淡淡茶香,这味道让赵依双放松了一些,她说:“既然我已经将玉坠子还给了阁下,那阁下应当可以走了吧?”

    赵依双话还没说完,腰已经被人揽住,男人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几乎是半点都不许她挣扎,在她愣神之际,男人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强势:“我不是周誉,亲一口。”

    男人身上有股清淡好闻的茶香,唇舌亦是柔软干净,难得的不让人反感,只是动作却有几分粗暴痴迷,几乎是在啃/咬,赵依双觉得舌头都快麻木。

    赵依双不欲与他多纠缠,恨恨想着:若是让他亲了这一口,这人就能走,其实也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不就是个吻吗?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这个人有胆子去刺杀建元帝,刺杀之后还能在禁卫军统领景逸的手下全身而退,可见他来头与本事不小。今日更是能悄无声息的进了她房间,甚至还有胆子与闲情逸致占她便宜。

    这男人并不简单。

    对于像这样的人,赵依双从来敬而远之,她自问没有那个智谋和这样的人虚与委蛇,打交道,更别说是在这种人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又似乎很短,直到耳边突然响起轻佻佻的一声:“赵小姐这是……被我吻得忘了情么?”

    赵依双愤愤地瞪着他,甚至急忙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处,她才说:“阁下,可以走了么?”

    男人目光幽深起来,若有所思的停在她的唇上,女子被亲吻过后的唇自带一股任人蹂/躏欺负的可怜意味,如秋水般的眼眸里透出媚色与妖娆,就连那死死抓着被角的纤长手指似乎也在无声勾引他。她本就生的媚,此刻的模样更是添上几分勾人与灵动。

    “赵小姐保重。”男人慢悠悠的吐出这几个字,语毕,翻窗而出。

    他很快就消失在赵依双视线里,赵依双连忙关上窗,手背狠狠抹着唇,像是要把嘴皮子都磨破一般。

    赵依双咬着唇,气恼的想,明日一定要让她爹加强防卫!守卫再增加一倍!一定要把赵府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若是这人还有胆子来,她一定要活捉了他。

    被男人这一折腾,她直到二更天才沉沉睡去,可却连梦里都不安稳,即使是睡着,也总觉得有人在亲她。

    一整夜的噩梦。

    翌日,赵依双醒来时精神极差,就连小脸也有几分苍白,芙儿给她梳妆时吓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

    赵依双咬着牙,冷声道:“被狗咬了。”

    芙儿困惑的想着,将军府内哪里有狗?

    赵依双倦倦的,她摊在躺椅上,道:“今日,不论有什么活动,都帮我推了。”

    芙儿有些犹豫不决:“可是,小姐昨日被皇上亲封了永宁县主,今日,将军是须得宴请同僚和云都城内的贵人们的。若是小姐不去,怕是会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赵依双闭上眼,烦躁的晃了晃头,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好,替我梳洗,我等一下就跟我爹去迎宾客。”

    芙儿笑了:“小姐这样才对嘛!那今日梳个什么发式呢?”

    赵依双打着哈欠,并没有听清芙儿在问些什么。

    来赵府内的人大多是一些武官,几乎都是赵邵元的下属,姜鹤轩也上赶着来了,他一来,赵邵元原本笑眯眯的脸色就拉下来一些。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向来被当做文人范本的周侯爷也来了,周侯爷还带着七皇子一同前来。

    众所周知,周侯爷一向散漫,对于这类宴会向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周誉的到来让一群武官有几分收敛,大楚朝廷向来都是这般,文臣的权利比武官的权力要大,他们对于读书人也是敬重的,尤其是如周誉这般的读书人。

    赵依双今日打扮的素雅,有几分静女其姝的意味,对着前来贺礼的客人都笑的尽量友好。

    然而,在看见周誉时,赵依双却拉下了脸,连个笑脸都不见。

    周誉像是毫不在意,仍旧是温润玉如的递上自己的贺礼,最后拱手道:“恭贺赵小姐被封永宁县主。”

    一旁看见的人都赞周侯爷好涵养,被赵小姐这般冷落都不生气,果真是读圣贤书的人,和他们武官不一样。

    赵依双冷笑:“周侯爷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身上自有一股茶香。”

    周誉面不改色,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温声道:“县主这是何意?”

    赵依双却是已经不看他,转头与他身边的七皇子姜明诚说起话来,两人之间气氛极好,赵依双脸上笑的极是温雅,竟生出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来。

    周誉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就连目光也冷了下来。

    整个席间,赵依双跟着赵邵元敬酒,却独独漏掉了周誉。

    姜明诚见此,颇有几分玩味的问:“谨与,这赵小姐似乎对你有什么看法呀?”

    周誉声音温温吞吞,听不出情绪,好看的眉眼低垂:“臣并没有察觉到,大抵是殿下太过敏感了吧。”

    姜明诚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和姜鹤轩说笑的赵依双,总结道:“她是真看不惯你。”

    周誉似乎没什么反应,对于这个问题恍若未闻。

    姜明诚又道:“不过这赵小姐与我三哥处的,也太和谐了些。说来也是,赵依双何时与我三哥处的这样好了?谨与?谨与?谨与!”

    连喊了三声周誉才回过神来:“殿下方才说什么?”

    姜明诚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算了。”

    周誉“嗯”了一声,竟也温吞到不去计较他方才说了些什么话。

    姜明诚扶额,哭笑不得的又饮了一杯酒。

    赵依双坐在席上,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姜鹤轩似是与她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喋喋不休。

    赵邵元在与武官们拼酒,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不然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气炸。

    赵依双偶尔点点头,大多数时候都如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一般,安安静静的听着。

    直到听到那句:“下月父皇准备在落西山狩猎,这次狩猎是由我安排的。”

    赵依双才笑了笑,声音低低:“殿下好生厉害,陛下如此信任您。”

    姜鹤轩听了这话,心中甜的好似要滴出蜜来,他喜欢别人称赞他,更喜欢如赵依双这般,满是崇拜的称赞他,姜鹤轩道:“是啊,这次狩猎本来是由旁人安排的,只是母后疼我,便向父皇举荐了我,也是希望我能多多学习,好好磨练,好有所长进,早日为父皇分担。”

    他说完,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赵依双亦掩着唇轻笑,眼里却冰冷一片,不含丝毫感情。

    磨练么?

    有她在,只怕是他姜鹤轩失势、仕途不如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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