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了一番衷情后,晚晴道长终于擦干眼泪,开始问起正事来。
“清尘哥,你怎么……”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月清尘,然后捏着下巴道:“变成夜哥他师尊了?而且夜哥现在才那么一点点大!哈哈哈哈哈好想趁着他没长大赶紧抱大腿啊,这样今后就可以横着走都没人敢惹了!”
“你就这点出息?”月清尘瞥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一醒过来就自动绑定了。”
“绑定?”晚晴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疑惑道:“跟玩游戏似的?还做任务?有系统?”
月清尘点点头,眉宇间却还是萦绕着挥不散的疑云。
“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没碰上个指导,”晚晴长吁短叹道 ,:“跟你说啊哥,我一到这边就遇到血案,也是醉了。亏着茅山宗我那好心的怀远师侄恰巧去帝都办事 ,这才没让贫道我给恶鬼吃了。”
“恶鬼?”月清尘神色一下凝重起来,“你说详细些。”
“就是,嗯,我当时一醒,就机智地画了一副你的画像,寻思着找个人多的地方打听打听,然后就去了帝都那个花间酒,”晚晴见他严肃起来,忙也老老实实道:“然后在那碰到了萧紫垣,就后来当皇帝那个,别说那小子小时候还挺胖的,然后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他终于同意带我抄近道去花间酒,结果半路上,就碰到了恶鬼啊!那个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浑身是血,直直地就朝我们扑过来,吓得我一下就晕倒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唉,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他,让他个小毛孩子去打前锋,要是还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胸口有血洞?”月清尘目光一凛,刹那间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他是不是没有心?”
“心?”晚晴绞尽脑汁搜刮当时记忆:“我真不记得了,好像是,没有?怎么,这里还有吃人心的妖怪?”
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
坏了,月清尘心下一沉,把宁远湄与他说过的话又在脑海迅速过了一遍,得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结论。
吃人心的妖怪没有,挖人心的鬼,这里倒是有一个。
“长夜,你说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在这条小巷子里晃啊?”山下镇子里,忘乐一手拿着条佛珠,一手拉着君长夜的衣袖,口里一边问话还一边念念有词,隐约能听见什么“阿弥陀佛,请佛祖保佑弟子逢凶化吉”之类的话。
“行了,少说几句吧。”君长夜倒是没有惊慌失措,一双眸子警觉地扫过周边大门禁闭的商铺,心里却不由得又沉了几分。
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那个卖棺材的铺子了,而且,就连它旁边窝着打盹的黑猫位置都没变过。
可是他明明记得已经转过几个弯了。
君长夜出门并没有专门拿很多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去叫洛青鸾,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愿意多跟别人说话。所以此时此刻,他一没有称手的法器,二没有合适的同伴,身边还带着一个不知深浅只有脑袋发亮的小和尚,活像个特大号的靶子,好像生怕人家看不见不来抓似的。
在这种时候,他突然就想到月清尘那副无论何时何地都淡然自若的模样来。
每次他遇到危险,师尊都会来到他身边,师尊一来,无论什么样的艰险,都可以化成一阵过眼烟云,风一吹就散了,无踪无尘。
可他不能总是靠着师尊。
“忘乐,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能辟邪的东西?”君长夜转头问道。
“啊,有!”忘乐开始脱衣服,边脱边解释道:“无妄师父给我们每个弟子的佛衣上都亲手抄了经,辟邪驱鬼很管用的!我师父是得道高僧,没有哪个妖魔鬼怪敢碰他抄过的经。”
君长夜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偏回头去认真道:“你不用脱,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接着,他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街道四周有没有枯枝败叶之类能临时充当武器的东西。
“啊?好的!那你身上有平安符吗?要是没有我这里……什么东西!还我衣服!”
君长夜猛地向他那边看去。
只见幽暗的街道上,之前那只睡在棺材铺旁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忘乐旁边,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君长夜手上刚刚拾起的枯枝,见君长夜向它看过来,还自觉地歪了歪头。
它的爪下有几块残布,似乎是刚刚从佛衣上撕扯下来的,布与布间还连着细细的线。
忘乐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僧衣,一只手颤抖地指向那只作怪的黑猫,怒气冲冲张口欲骂,却自小没学过骂人,只得“你你你”个不停。
君长夜一时间握着树枝没有动,却迅速调动了内府灵力,眼睛一眨不眨地与那只猫对视起来。
“喵~”黑猫又慵懒地叫了一声,随即放下破布,迈开小碎步子朝君长夜走来。
随着它渐行渐近,君长夜整个身子也越绷越紧,到最后几乎是绷成了一根弦,只待那猫有什么异常举动,手中木枝便要狠狠劈下。
可惜月清尘如今只教了他荣枯式的第一式,要旨在生机,而非杀意。
可真待那黑猫走到他面前,它竟撒娇般往君长夜身上蹭了蹭,紧接着一翻身蹭着他的衣摆打起滚来,似乎希望君长夜能抱抱它。
忘乐:……不公平啊,为什么差别待遇,我明明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和尚啊。
君长夜看着脚下那打滚撒娇到露出白白肚皮的黑猫,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还是后退几步,没有遂这处处透着古怪的黑猫的意。
“狸奴 ,小乖乖,咪咪咪,你又跑哪去了?”
一道甜美清脆的女声突然在这幽暗巷子响了起来,被周遭寂静衬得格外清晰。
君长夜心中刚刚有些放松的那根弦瞬间又绷紧了。
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从他们看不见的巷子口外急匆匆跑了进来,一看到那仍心有不甘往君长夜身上蹭的黑猫,立马松了一口气,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将猫抱起来,点着它的小脑袋训道:“小没良心的!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跑,这个月第几次了?你自己说说!”
黑猫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聊以回应。
那小姑娘一边训着猫,一边还警惕地打量起君长夜和忘乐来,问道:“你们是谁啊?是不是想拐走我的猫?”
要不是配着如此阴森的背景,忘乐还真想跟她好好理论理论,可惜背景是如此可怖,对方又一介女流,他只得耐下性子摆出一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模样,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女施主,有话好好说,我们是好人……”
“你是这的住户吗?”君长夜打断了他没用的废话,直接问道:“我们迷路了,能带我们出去吗?”
那小姑娘看了他几眼,扬起下巴扮了个鬼脸道:“羞羞羞,真笨,这么点路都不会走。唉,傻瓜,跟我来吧!”
说完,她就抱着猫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起路来。
君长夜与忘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也不知那小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七拐八拐绕出了那之前君长夜怎么走都走不出的巷子,带他们到了一处简陋的屋舍旁,然后回身吐吐舌头道:“我到家了 ,从这里往西走十里地就可以出镇子,你们自便吧。”
说完,她便晃着两条小辫子打开了家里大门,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了。
“等等,”君长夜叫住她,“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女孩子,穿浅碧道服的,跟你差不多高……”
“什么你你你,我有名字的,叫碧螺。”小姑娘很快进到门内,回过头来恶狠狠道,“见过又怎么样?别跟过来!真讨厌!”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要关上大门,想把两人彻底关在外面。
“等一下。”君长夜赶忙一手撑住门,让忘乐趁着这个空子挤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闪身进到门内。
“喂!你们是强盗!土匪!”碧螺气得大喊大叫起来,怀里黑猫也跟着喵了一嗓子。
君长夜对此充耳不闻,他一进院子就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气氛,但因为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荒炎前辈又没有发出警告,所以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因为更重要的是,他被院中两把交叠的仙剑吸引了目光。
那是悬壶峰失踪弟子的佩剑!
君长夜目光一凛,立刻抓起佩剑冲进了院内房门虚掩的屋中。
忘乐一看这架势,当即也没头没脑地跟着冲了进去,去之前还冲碧螺讷讷地道了一句歉:“对不起,我们真不是坏人。”
待两人都进了屋子,黑猫自觉地从碧螺怀里跳了下来,它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好像有些不解主人的用意。
小姑娘蹲下身来摸摸它的头,甜甜笑道:“狸奴,有了那两个小子,你一会又能吃顿饱饭了,开不开心?你说你啊,为什么不喜欢女娃娃?”
狸奴摇摇头,一爪子拍在碧螺俏丽的脸上,背部高高的拱起,尾巴也开始弯曲着摇晃起来,一副生了气炸了毛的模样。
碧螺一巴掌拍开它的雪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居高临下道:“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和尚以外的小子?”
黑猫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吼声 ,眼珠里的幽绿愈晕愈浓 ,好像随时能变成两块质地上好的翡翠。
“那真是可惜了,”碧螺唇角勾起一个残忍而阴冷的笑容,话里像淬了毒:“我警告过他们,可他们不听,这就不能怪我了。
“起澜今夜需人祭器,他们既然愿意自投罗网,那就注定,都要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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