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职业

    克莱尔成功地坐实了“学疯了”这个评价。她在几乎所有课堂上的表现越来越出彩，就连一向看任何人都不顺眼的斯内普都接连几次给她的作业打了“超出预期”。

    格罗瑞亚皱着眉头看着羊皮纸上大大的“差”，一边对照着克莱尔的作业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明天是魁地奇决赛——你要去看吗？”

    “最后一场了？”

    “嗯。”格罗瑞亚点头。

    “那就去看看吧，不能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克莱尔说，只不过她为这一点可怜的集体荣誉感加上了一个限制条件——“如果我明早能起得来的话。”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公共休息室里传来的叫喊声吵醒了。她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是谁这么烦人”就再次被黏腻的梦境拉了回去。昏昏沉沉依旧沉浸在噩梦中的她感觉自己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着，想要抓起放在枕边的魔杖。当摸到带着繁密花纹的金合欢木质感的魔杖时，指尖传来的熟悉的触感把她拉回到了现实中。

    她睁开眼睛，发现姜饼正坐在她的胸上用两只前爪不停地踩呀踩。

    “色/猫。”她伸出手把姜饼抱到头边，把脸埋进他柔软的肚子上不停地蹭着。既然已经醒了，她决定去看看公共休息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整理好睡衣，揉着蓬松凌乱的头发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产生了一种位于格兰芬多休息室内的错觉。一向阴暗安静的斯莱特林休息室也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一群穿着绿色长袍的人聚在一起，几把最新型号的扫帚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

    “这是沙菲克队长临毕业前最后一次魁地奇比赛了！”格韦诺格·琼斯站在一张小圆桌上大声喊着，“我们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为了沙菲克队长，也为了斯莱特林！”

    克莱尔认识这个比她低一届的女生。事实上，格韦诺格和格罗瑞亚的关系不错，据说她们两个是远亲，因此克莱尔也和格韦诺格算得上是朋友。

    格韦诺格·琼斯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女生，她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钟楼传来的钟声一样浑厚有力。她是一个杰出的击球手，十有八九会在沙菲克队长毕业后成为新的魁地奇球队队长——擅长布置战术、很轻易就能燃起球员激情的她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斯莱特林球队的灵魂人物了。

    琼斯话音刚落，球队的成员们就纷纷振臂高呼，互相击掌、拥抱，就像是已经取得了胜利那样。他们的脸上涂着银色和绿色交织的色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满是得意与兴奋。

    现在整座城堡里起床了的大概除了需要做早餐的家养小精灵就只有斯莱特林的球员了。古老贵重的座钟上的时针刚好指向六点，窗外的湖水发出幽暗的绿光，那是第一缕朝阳投射在湖面上照映下来的光束。烛台里的烛光伴随着欢呼的浪潮摇曳着，克莱尔斜倚在墙壁上，她从来都不知道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也能这样明亮欢乐、朝气蓬勃。

    “斯莱特林必胜！”有人高声喊着，“我们是最棒的一支队伍！”

    “斯莱特林必胜——”大家纷纷喊着这句口号。

    “坎宁安？”罗尔站在人群最后面，他第一个发现了站在走廊里的克莱尔，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今天终于想起来有魁地奇球赛、终于想起来你还是个斯莱特林了？”

    “喔，是呀。”克莱尔一点都不恼火，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她确实为自己五年来很少站在斯莱特林的看台上为球员们呐喊助威而感到有点羞愧。“我会为你加油的，罗尔。”

    沙菲克队长因为膝盖受伤而无法参加最后一场比赛，罗尔便作为替补队员上场，顶替上了空缺的守门员的位置。这是罗尔第一次打魁地奇比赛，尽管他飞得很好，是补上空缺的最佳人选，但是这场比赛关系到魁地奇杯甚至是学院杯究竟会属于斯莱特林还是格兰芬多学院，这无疑给他增添了极大的压力。

    罗尔挑了挑眉，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克莱尔抢着说道：“你是最棒的，罗尔——要有信心。”她看到了他因为紧张而握紧的双拳，还有紧绷着的肩膀…要是像以前那样不留情面地嘲笑他的话，她可承担不起“打消球员积极性然后间接导致斯莱特林输掉比赛”的罪名。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疑惑克莱尔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讽刺他。

    “我们再商讨一下之前定好的策略——罗尔，不要再和我们美丽的克莱尔搭讪了！”格韦诺格大声喊着，“今天，魁地奇比爱情更重要！”

    “什么？我才没有——”罗尔恼火地转过头申辩着，表情看起来像是被人误认为在和巨怪谈恋爱一样让他感到不适。

    格韦诺格·琼斯没有理会他的辩解，直接开始和大家第无数次重复着今天的几种策略。罗尔凶巴巴地瞪了克莱尔一眼，转身走进了人群之中。

    克莱尔无辜地耸了耸肩，踢踏着拖鞋走回了寝室。

    当她匆匆地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和格罗瑞亚准备去大礼堂吃早餐时，她在楼梯的拐角处听到了争吵声。“我敢赌五个金加隆，一定是我们学院的人和格兰芬多吵起来了。”格罗瑞亚说。

    “我敢赌二十个，”克莱尔懒洋洋地说，“肯定是的。而且争吵的主题一定是即将进行的魁地奇比赛。”

    她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罗尔的声音。“我们的技术本来就比你们的好，”他洋洋得意地说道，“而且——瞧瞧你们手中的破扫帚吧，是从家养小精灵那里抢来的吗？没有钱换一把新扫帚吗？”

    “过去看看？”格罗瑞亚问道。

    “懒得去看那群幼稚鬼，”克莱尔直接走上了另一条可以通往大礼堂的楼梯，“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一些。”

    然而接下来，克莱尔很惊讶地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信不信我们能凭这些扫帚赢过你们？”大概是格兰芬多的那个脾气火爆的追球手大声喊着，“而且你们斯莱特林既然有钱买飞天扫帚，不如花点钱给你们的公共休息室买几张书桌——不然坎宁安也不至于扛着个桌子穿越大半个城堡吧？”

    格兰芬多的队员们开始哄笑，就连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的克莱尔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说，“还可以让那几个天天炫耀家产的人花点钱重新装修一下公共休息室。门把手上的花纹都要被磨平了。”

    然而罗尔可没有像被调侃的克莱尔那样心平气和地看待这句嘲讽。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气坏了：“我们斯莱特林怎么可能缺几张桌子！坎宁安她只是——她只是对破旧不堪的书桌有别样的兴趣！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我没听错吧？”格罗瑞亚捂住胸口做出感动状，“巨怪罗尔在格兰芬多面前维护你？”

    “你确定他这是在维护我？”克莱尔翻了个白眼，“我认为他在说我是个收废品的。”

    魁地奇球场上无比热闹，红黄色的旗帜和银绿色的旗帜迎风飘动。只不过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都支持格兰芬多，而且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本来就少，所以整个球场放眼望去，只有将近五分之一的看台上飞扬着银色和绿色的旗帜。

    伴随着浪潮一样的欢呼和尖叫，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球员们纷纷飞进了场地，在霍琦夫人将三种球都放飞到空中后，本学年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正式开始。

    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朵云彩，耀眼的阳光迎面洒下来，克莱尔举着望远镜看着空中四处穿梭的球员，过于明亮的视野让她没多久就感到眼睛酸胀。她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发现没有人像她一样娇气，便只好眯缝着眼睛举起望远镜观看起比赛。

    格兰芬多那个块头最大的追球手显然是除了找球手以外需要防范的最大的劲敌。他动作灵敏，而且他打出来的鬼飞球准头极高，会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全神贯注防守着的守门员。

    沙菲克队长和格韦诺格·琼斯安排的战术显然把他考虑在内了——斯莱特林的两名击球手自始至终都在专心攻击着他一人。

    “快看，格兰芬多的约翰逊又躲过了斯莱特林的卑鄙的攻击——就好像整个格兰芬多球队只有他一个人一样！”解说员是格兰芬多的一名四年级生，他正忿忿不平地喊道，“斯莱特林想要把约翰逊的胳膊打残，想要让格兰芬多失去这个最优秀的追球手！”

    “游走球就是用来击倒对方球员的，”斯内普坐在解说员后面两排的位置，他的声音传进了话筒，“理查德先生怎么连规则都没有弄清楚就来做解说员了呢？”

    在斯内普过于直白的嘲讽下，解说员的解说热情直线下降，而且好几次在他忍不住出言指责斯莱特林的时候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斯莱特林一点都不在乎那些比赛规则。他们只想要赢得这场比赛，想要赢得魁地奇杯和学院杯。体育竞技项目向来都是提升集体荣誉感与凝聚力的最佳手段，在斯莱特林连进五个球之后，克莱尔的热情终于被彻底点燃了。她抓着栏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声嘶力竭地为斯莱特林的球员们加油助威。

    当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抓到了金色飞贼，以二百三十分的绝对优势夺得了今年的魁地奇杯后，克莱尔和所有斯莱特林学生一样高声呐喊，然后激动地冲下看台，涌进球场，将球员们高高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

    “这是我头一次感受到魁地奇的美妙。”克莱尔当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里对格罗瑞亚这样说道。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正在这里举办着一场小型的聚会，大家全都喜气洋洋地喝着低度数的果酒，就连五年级的学生和七年级的学生都放下了功课，享受着获胜的喜悦。

    “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找到这种乐趣呢？”克莱尔的嗓子比管理员费尔奇的还要哑，她呐喊助威时候的势头像是要把过去几年落下的全都补回来一样，“可惜我们还有两年就毕业了。”

    不过她在两天后就不再反复回味着精彩的比赛以及压倒性的胜利带来的喜悦，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之中。就像往年一样，魁地奇赛季结束之后，期末考试就会接二连三的到来，而对于面对O.W.Ls和N.E.W.T.的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来讲，这无疑让人感到惶恐不安。

    夹在这两个时间节点之间的六年级学生便显得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提神醒脑药剂”、“记忆助力药剂”在五年级学生之间开始悄悄流传起来，这正是六年级学生的手笔。

    “这是上一届学生留给我们的秘方，”六年级学生是这样向五年级学生推销的，“现在我们把它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们，这群被O.W.Ls折磨到憔悴无比的小可怜。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会成为你们备考复习阶段的最佳助手。熬制步骤极其复杂，原料也很贵重，七个银西可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向七年级学生推销呢？”克莱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他们一定比我们更需要。”

    “那个——因为——”

    “因为他们去年就是这样骗你们的，”克莱尔狡猾地笑了笑，“而且我真的不认为狐媚子的粪便是多么贵重的原料。”

    那个六年级学生灰溜溜地走远了。

    即便克莱尔没有被人骗着买什么独家自制魔药，她依旧不能免俗地买了一整套全新的文具、一份有着精美图案的每日计划表，和据说是上一届年级第一的拉文克劳学生的复制的笔记。

    然而真正想学习的人是不会浪费时间与精力在这些仅仅能提升仪式感的事情上的，克莱尔在大概一个星期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新文具没有用惯了的羽毛笔更顺手，计划表永远都没有办法严格完成，高价购买的别人的笔记根本就看不懂。

    O.W.Ls的考试安排在复活节前夕就早早地安排好了，告示在复活节前夕就贴在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墙面上。本来还想着去霍格莫德度过愉快周末的格罗瑞亚直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终于记起来了自己的魔药学有多差劲。

    罗伯特的画像完全被格罗瑞亚征用了，她几乎整日都在翻看着魔药学的课本，魔药材料像是不要钱一样被一只又一只猫头鹰送到她手上，宿舍几乎快要变成第二个魔药课教室。

    “错了——错了！”罗伯特大叫着，“逆时针！而且是七圈半！搅拌棒不能碰到坩埚壁！里德小姐——你简直比怀特夫人还无药可救！”

    他话音刚落，坩埚里就散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味道，格罗瑞亚被呛得直流眼泪，念了好几遍“消隐无踪”都没能准确地指向那个坩埚，反倒把旁边的搅拌棒、量杯全都变没了。姜饼疯狂地挠着门，想要逃离出去，指甲和门板摩擦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这让不太喜欢猫的罗伯特开始大叫着要求姜饼安静下来。

    克莱尔一进屋就看到了这样混乱不堪的一幕。格罗瑞亚终于让坩埚消失了，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克莱尔：“我仿佛听到了我梦想破灭的声音。”

    “说实在的，如果你只是因为薪资高才想要成为治疗师的话，这应该算不上什么梦想，”克莱尔毫不留情地说道，“而且你明天或许就能听到更为清楚的梦想破灭的声音了——公告栏上贴了个新的通知，职业咨询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我是明天下午两点，你是三点。”

    格罗瑞亚痛苦地哀嚎一声。

    “这些传单和小册子我每样都拿了一份回来，你可以看一眼。”克莱尔把手里的一厚摞纸张全都扔到了格罗瑞亚面前，“不过我匆匆扫了一眼，和过去几年发的传单几乎一模一样。”

    格罗瑞亚在职业选择这一点上惊人的固执，并且惊人的自信。她看都不看那些传单，连一个备选项都没有选择，仿佛成为一名治疗师是她存在的终极意义。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克莱尔用微微颤抖的手敲响了斯内普办公室的门。说来实在惭愧，她作为一名斯莱特林的五年级学生，这是她第一次走进院长的办公室，尽管她和斯内普有过很多交集。

    “请进。”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沉重的大门应声开了一条小缝。

    梅林的胡子啊，克莱尔心想。“请”进？她宁愿听斯内普说“滚进来。”

    她乖巧地走了进去，坐在了斯内普面前的椅子上。她甚至都不敢扭头打量四周，不过阴暗的摆满魔药的办公室确实没有什么好观赏的。

    “那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斯内普终于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坎宁安小姐对于从霍格沃茨毕业后要从事什么职业有想法吗？”

    “傲罗，教授，”她回答，“我想当一名傲罗。”

    斯内普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很好的选择，”他干巴巴地说道，“傲罗的要求是至少五个N.E.W.T.证书，成绩都不能低于‘良好’…推荐选择的课程是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魔咒课，草药学，以及——魔药学。”

    克莱尔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复习魔药学的，教授。”

    “很好。”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么，你的第二个职业选择？”

    “第二个？”克莱尔诧异地问道。

    “是的，坎宁安小姐。S—E—C—O—N—D。”斯内普十分不耐烦地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没有备选，教授。”克莱尔异常坚定，“我会尽全力来确保我能够拿到五个以上N.E.W.T.证书的，而且如果在傲罗的培训中没能通过，我就第二年再申请一次。还没有通过我就第三年再来——”

    “真是令人感叹的执着，”斯内普用那种圆滑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这样坚持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建议了——我们的职业咨询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