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山(四)
玉蟾山,前厅内的弟子全部退了出去,只有南宫筠一人留在这里。
“筠儿,你为何突然如此反对为师见这个紫珩?”
“弟子之前便已反对过。”
姜鸿又问:“那为何这次如此坚决?”
南宫筠默了一瞬,然后道:“弟子感知不到她的功力如何。”
“筠儿你虽已是天资英才,但难保这世上不会有比你资质更加的人出现,这个紫珩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定是有几分能耐,你察觉不到她的功法也不妨事。”
南宫筠坚持道:“弟子还是觉得古怪。”
“何处古怪?”
南宫筠沉吟一声:“无一丝习武的气息。”
姜鸿内心一沉,脑中浮现一个可能性,但还是问道:“你觉得是……”
南宫筠只吐出四个字:“封脉灵书。”
姜鸿一振,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坚定的否决到:“绝不可能,封脉灵书已经失传,不会再出现。”
当年姜鸿为求武林□□《封脉灵书》费尽了心机,废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探查出它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寄罗山,不顾凶险地带着南宫筠和宁筝进山寻其踪迹,在山中历时数月最后只寻到了一具枯骨,和一堆烧烬了的残灰。
那残灰中有两个字没有烧烬,便是“封脉”二字,很明显这堆灰尘便是《封脉灵书》,好不容易寻到秘籍踪影的姜鸿当时万念俱灰,但还是不得不接受《封脉灵书》从此消失于江湖之中。
当时的他下意识以为是那具枯骨作古之前销毁了《封脉灵书》,不让此种邪功为祸江湖。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他们之前找到了这里,看过《封脉灵书》之后,才将其销毁。
但当时姜鸿忽略掉了这个可能,因为寄罗山实在是险中之险,进得去不一定出得来,他当时更是差点命丧于途中,而进到那个地方更需要机缘和运气,是以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人能寻得此处。
“你的意思是烧毁《封脉灵书》之人是她?”
南宫筠颔首。
姜鸿摇了摇头:“这个机率微乎其微。”
“但不可不防。”
姜鸿沉默了一瞬,南宫筠说的有道理,若此人真是看过《封脉灵书》的最后一人,那么必是武林大患。
“你师弟呢?”
南宫筠垂下眼睑:“弟子无法带师弟离开。”
姜鸿长叹一声:“是为师的错,让筝儿与你有了嫌隙。”
当年寄罗山一行,险境重重,姜鸿一次疏忽,令人步入了险境,他倾尽全力也只救出了南宫筠一人,虽然后来在一处洞穴内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宁筝,但此事在对方心中定然是个难解的心结。
“此事于师父无关。”
南宫筠心中很是清楚,即便没有此事,师弟也还是会远离他,从五年前他与师妹定下了婚约开始,一切都变了,师妹越来越粘着他,师弟也一直在远离他,他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南宫筠虽对姜苓没有男女之情,也不懂情爱之事,见师妹开开心心的样子不忍说出口,师父之命,更不可违抗,久而久之,三人的关系便越来越疏离了。
正在南宫筠沉思之时,派去传达闭关之事的弟子回来了。
“师父,大师兄。”
姜鸿问道:“如何?”
“紫珩宫主并未离开。”
南宫筠:“可是宁师弟在阻拦?”
那弟子露出颇为为难的表情:“不是宁师兄,是师姐。”
姜鸿听到后,衣袖一甩:“哼!苓儿越发胡闹了。”
南宫筠摇摇头:“并非师妹之错。”
“你无需为她求情。”又对着弟子道,“把你师姐给我叫过来!”
后山之中,姜苓拉着宁筝走到远处,确认这个距离那边的人听不道才敢开口。
“宁师兄,我都缠着大师兄这么长时间了,他难道还没觉得烦吗?”
宁筝沉吟道:“也许在大师兄心中,师妹是最可爱的,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烦忧。”
姜苓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连着好几年一直粘着你,天天跟你无理取闹,经常没有理由的发脾气,你还会觉得我可爱吗?”
“如果我喜欢你的话,就会觉得你很可爱,还会觉得你不失赤子之心。”
姜苓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但是大师兄不喜欢我啊!别说喜欢上什么人,大师兄可能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晓,他怎么就答应父亲定的亲事了呢?!”
这件事姜苓百思不得其解,依大师兄的性子,本以为对方应该会以修习武功,追求剑道为由,严肃拒绝这桩婚事,但是这个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出现,致使姜苓十分郁闷,完全不懂大师兄是怎么想的,她明显的感觉到大师兄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又没有拒绝婚事,总不能是等着自己去和父亲说吧……再说她又不是没说过,被骂了一顿不懂事,灌输了一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理伦常,三从四德……
之后顺便又被关了三天禁闭,成功的打消了她自己再主动拒绝的念头。
自己不能拒绝,便只能让师兄拒绝了,但师兄又不拒绝,那便设法让他拒绝,于是这几年她各种在南宫筠面前撒娇蛮横,想着只要师兄厌烦她,定会向父亲提出解除婚约之事,可这样持续了好几年,师兄并没有厌烦的架势,反而越来越能容忍她了,这让姜苓感到十分慌张,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婚后是如何与师兄相敬如宾的了,肯定特别无趣。
宁筝建议道:“师妹不妨试试逃婚。”
逃婚她也不是没想过,但一走了之实在太不孝了,姜苓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垂头丧气道:“我再试着找父亲谈一谈,要是再被关一次禁闭,到时就麻烦宁师兄助我逃离苦海了。”
宁筝笑道:“师父还是疼爱师妹的。”
姜苓无奈:“你师父他老人家更疼爱大师兄,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生的。”
宁筝微微摇头:“你还小,不懂师父的良苦用心。”
“他无非是想用我稳定师兄,从而让师兄继承掌门之位,待我剩下子嗣后这玉蟾山还是我们姜家的。”
宁筝沉默了一阵:“有时知道的太清楚也不是好事。”
“他是我父亲,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呢?但知知道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严肃拒绝这桩婚事。”
宁筝面上虽一直笑着,但眼中的笑意可谓是少之又少,“那为兄就只能祝师妹能够达成所愿了。”
“你都不帮帮你可爱又可怜的师妹吗?!”
宁筝含情脉脉地望着姜苓:“那你跟师父说你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姜苓抚额:“那他老人家大概会被我直接气过去。”
“是啊,师父不会将玉蟾山交给师兄以外的人,自然也不会将你嫁与其他人。”
姜苓十分烦躁,没能听出宁筝话中的弦外之音,正巧这时刚刚传话的师弟又折了回来,“师姐,掌门叫您过去。”
姜苓整个人恹恹的,她已经被现实打败了。
“哦,知道了,你先去。”
那弟子巴不得赶紧走,“那我就先走了,师姐你记得去啊……”
姜苓仰天长叹,狠狠地拍下宁筝的肩膀:“宁师兄,记得救我!”
宁筝温柔地覆住她的手,轻声道:“放心。”
待姜苓走后,宁筝回到紫珩面前,“让宫主久等了,请宫主随我来。”
紫珩站起身抬眼看向宁筝:“你这师妹确实很有意思,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够激烈。”
宁筝笑道:“宫主耳力甚佳。”
……
书堂外,两名弟子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语气十分焦急,
“怎么办,明日若是交不上,定要又挨罚了。”
“挨罚事小,被大师兄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罚才不好。”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主动向大师兄认错行不行,私下里被罚,总比大庭广众下被罚的强。”
宁筝为紫珩领路,正巧经过此地,听见二人在窃窃私语,便上前问道:“大师兄又罚你们什么了?”
那弟子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宁师兄好,前几日早课我们二人不甚睡着了,大师兄便罚我们抄写经书,但写着写着墨就用完了,现在去山下买也来不及了。”
另一人垂头丧气:“我们明天又要挨骂了。”
宁筝问道:“还差多少遍?”
“还差十遍。”
“这十遍你们不必再写了,若是师兄问起便说是我不让你们写的。”
二人听到不用抄书之后,眼睛一亮,急忙感谢,“多谢宁师兄!!”
“就知道还是宁师兄最好了,不像大师兄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
宁筝笑的温柔:“大师兄也是为了你们好,去做事吧。”
“那宁师兄,我们就先走了。”
紫珩缓步走来:“收买人心这套,你倒是熟练。”
宁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些小手段罢了,是他太没用。”
转身笑道:“宫主走了这么长时间,不知玉蟾山的风景还入不入得宫主的眼?”
“尚可。”
突然间,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似不看路一般,擦着紫珩的衣角而过,紫珩轻轻挥袖,那人便直接飞出三尺之外,怀中的书卷也散落了一地。
寒露咬着牙道:“你们玉蟾山的礼数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宁筝走向倒地之人,看到那人脸后,“文哲师弟?”
文哲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宁师兄。”
“何事这么急?”
文哲弯下腰捡地上的书本,“赶着给书堂的师兄送书。”
“下次不要这么着急。”
“嗯。”
听着二人不咸不淡的谈话,紫珩倒是没什么反应,悄然地在一旁欣赏风景,但寒露却不是这样了,她非常生气,如果条件允许,她定然要马上宰了这人!
“喂!你冲撞了我家宫主,不道歉吗?!”
文哲抬起头,有些懵懵的,他刚刚好好地走着路突然莫名其妙地飞了过来,摔得他浑身直疼,为何要道歉?又给谁道歉?
宁筝及时开口道:“今日师父邀请九霄宫宫主来做客。”
文哲马上对着寒露行了一礼:“宫主好。”
寒露脸色瞬间黑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文哲师弟一向不太灵光,还望寒露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你以为讨好我我就会放过他么,他差点冲撞了我家宫主,你不让他表示一下?玉蟾山不过如此!”
宁筝也知晓是文哲错了,吩咐道:“文哲师弟,还不快去向紫珩宫主赔礼。”
文哲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师兄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宁筝吩咐完后,他便真的去赔礼道歉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宫主,刚刚实在是抱歉,文哲失礼了。”
文哲俯下身行礼,行到一半,看到紫珩脚边有一块红色的丝帕,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去捡。
然而有一只素手比他更快,“原来是个小色狼啊,不仅偷人家姑娘的手帕,现在见到我们宫主貌美如花又起了歹心,故意想吃我们宫主豆腐是不是?!”
“我……我……”
寒露怒急,瞪着眼睛:“你你你,你什么你!”
“我没有!”
寒□□问:“那你说这块手帕是哪里来的!”
“是……是……”
他的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看见文哲吞吞吐吐的样子,寒露更加认定他是个小色狼了,还是个不要命的色狼,竟敢贪图她家宫主的美色,没被宫主一掌打死真是对方的幸运。
宁筝:“文哲师弟绝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冲撞我家宫主可不是误会!”
宁筝向文哲使了个眼色,“师弟,还不快向紫珩宫主道歉。”
文哲却对宁筝的话置若罔闻,“把手帕还给我!”
宁筝摇摇头,对这不争气的师弟毫无办法,而看到那块红色丝帕之时,脸色幕的一变!
宁筝立即快速一掌拍向文哲,下一瞬,单薄的青年倒在了地上。
宁筝脸色不佳,但还是谦虚向紫珩行了一礼,“我替师弟向宫主陪个不是。”
紫珩拿过寒露手中的丝帕:“姜贤侄确实是个妙人,眼光都与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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