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御剑

    翌日,云来客栈。

    “什么?!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兰泽?!”书言惊呼道。

    “你小点声!”

    唐青一把捂住书言的嘴,一手指向君离的客房,低声道:“再嚷嚷将你师尊吵醒了,咱两都没好果子吃!”

    “嗯嗯!”书言忙点头,轻声道:“我原以为,你就跟我们在信阳城待这几天,没想到师尊竟还要将你带回兰泽?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唐青挺起胸膛,不知哪里来的几分骄傲,道:“那是你师尊慧眼识灵狐!其一,我在信阳帮了他这么多,见识了我的本领,他怎可能会赶我走?其二,你师尊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跟着救命恩人走,与他报恩怎么了?不行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书言压低了声音,警告唐青道:“不过我告诉你,兰泽已经十多年没有去过陌生人了,寻常去找师尊的除了司文仙君,也没其他人了。你去了最好安分点,别捅出篓子!”

    “商量好了?”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自二人身后忽的浮现。二人忙转身一看,果然是君离。

    “早……仙君。”

    “早……师尊。”

    二人齐声应答,默契万分。

    君离道:“商量好了便准备出发吧。言儿,御风咒你可自行准备好了?”

    “备好了,师尊。”书言将九笺天书取出,“请师尊指导。”

    君离接过来,将九笺天书展开,仔细察看后道:“尚有进步空间。言儿,你最近玩心太大,这道御风咒绘制的过于粗糙,可见你心不在此。”

    “我……”

    书言一时哑口无言,昨夜唐青不睡觉便罢了,硬是扯着他说了一夜逸事趣闻,什么坊间的家长里短,什么市井里的无良混混,亦或者是斩妖除魔的神仙侠客等等。这些都是书言从未听过的,唐青又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以至于书言听的入迷,最终只得草草了事。

    “不必解释了。”君离眼神暼过唐青,道:“回到兰泽,自去‘问心堂’受罚。”

    “是,师尊。”书言冲着唐青使眼色,是怪他为什么不帮自己说说话。

    唐青耸耸肩,表示:“冤枉啊!你符咒没绘制好,怎么能怪我故事说的太精彩呢?只能说本狐实在是魅力太大!”

    三人一路行至城外,书言施展御风咒乘风而起,君离亦施展御剑术凌空而立,唯有唐青茫然的站立在地面,不知所措。

    唐青抬头喊道:“你们都会飞,那我呢?那我呢?”

    书言冲他喊道:“你不是挺厉害吗?怎么简单的飞行之术都不会?”

    “我!我……”唐青当然不想告诉书言,他曾经练习御剑飞行时被摔出了心理阴影,自此再也不敢学习飞行之术了。

    “我是狐狸,是走兽化人,又不是飞禽!不会飞很奇怪吗?你见过哪只狐狸长的有翅膀?”唐青心道:“从前去哪里,都会有人载着他的,他也根本不用废那个心思去学习飞行之术。”

    “上来。”

    “啊?”唐青抬头一看,君离已经御剑降落至他的身旁。

    君离又道:“上来。”

    唐青这下明白了,君离这是想载他一同乘着惊鸿剑。唐青心道万分感激。可是刚想落脚,唐青发现这惊鸿剑虽比平时宽了几分,可也仅仅能容纳双足站立,稍有不慎,就可能……

    “仙君……咱能不上吗?”唐青畏畏缩缩的问道。

    “你说呢?”君离反问道:“上来!”

    君离见唐青犹犹豫豫,当下心一横便将极不情愿的唐青硬生生拽了起来,叮嘱道:“站稳了!”

    “好……好……”唐青心慌意乱的应道,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找好平衡感,又央求道:“仙……仙君……你慢点了……太快了我受不了……”

    君离听得唐青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只得沉声道:“站稳了!”便御剑腾空。

    书言在前方使用御风咒飞行,倒是轻车熟路,唐青就不行了。君离刚一御剑腾空不若百尺距离,唐青就开始摇摇晃晃、双腿发软,站不稳了,几近哀求道:“仙君!仙君!会不会太高了!求你了,再低一点儿!就一点儿!”

    君离剑眉一皱,有些为难道:“不过百尺,连前面的山头都飞不过,不能再低了。”

    “好……好吧……”唐青深呼吸一口气,使自己平复心情。唐青目视前方,尽量使自己不向下望去,不然双腿可就真的要被吓的没力气了。

    然而唐青目视前方,除了看到君离结实宽阔的肩膀和后脑勺,其他的啥也看不见了。唐青重生后的身躯,比君离如今的身高足足矮了一个头!若是两人相对而立,唐青将将能达到君离的胸前位置。

    “明明上辈子咱两人差不多高的,怎么现在比我高了这么多?”唐青心里不平衡,但也不敢说出口,只得憋着。毕竟上辈子他也让君离吃了不少哑巴亏,想来如今肯定是应了现世报。

    “唐青……你站稳点,我要加速了。”君离沉声道。

    “好…好…”唐青不情愿的应道。然而真当君离运转灵力,惊鸿剑飞速前行时,唐青几乎是发出了比杀猪还难听的声音,“啊啊啊!慢点儿!慢点儿!”

    “太快了!太快了!要掉下去了!!!”

    惊鸿剑破云而行,唐青两腿已经被吓的彻底瘫软无力了,双手几乎是能抓住什么就抓住什么,狐命都要没了,哪管这么多?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唐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双手死死的拦腰搂住君离,双手环抱,紧紧抓住不肯松手半分。唐青这一抱,却使得君离怔了怔,随即不可察觉的轻笑一声,尔后非但没有停下或者减速,反而愈发强烈的催动灵力,疯一般的乘风破云,疾行而去。

    唐青双目紧闭,将头死死地埋在君离的后背,眼睛不敢睁开半分,甚至连挪动一下都不肯。君离这一加速,唐青只感觉到擦身而过的凉风更加寒冷了,双手抱住君离的腰,又加大了几分力道,说是他在死命的勒住君离也毫不为过。

    见到唐青这担惊受怕的样子,君离仍旧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反而进一步催动惊鸿剑疾速飞行。书言在一旁目瞪口呆,早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书言从未见过君离御剑飞行时用过这么快的速度,不要命的一般。

    待到看清唐青不管不顾的死死抱住君离后,书言还不忘喊道:“唐青!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无礼!你快撒手!”

    唐青哪里能撒手哟,现在已经不是无礼不无礼的问题了,若是说他非礼君离,他唐青也认了!如今这一撒手,那必定狐命不保。

    “师……师哥!你慢点儿!我怕……”

    君离猛的停下,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方才喊我什么?”

    唐青一看惊鸿停在了半空,壮着胆子抬起头,双目胆怯又茫然的看向君离,委屈道:“喊……什么了?”

    唐青自己也不知方才情急之下喊出了什么,但不外乎是让君离慢一点儿之类的话,便道:“我说让仙君你慢一点儿……”

    君离心一沉,一口郁闷之气又憋住了,好不容易生出的半分欢喜之情又被堵了回去,便不再理睬唐青,继续加速御剑。

    这样不要命的飞行了不若半日光景,君离便载着早就虚脱无力的唐青到达兰泽。

    君离道:“撒手!”

    君离御剑而落,试着扳动唐青的双手。唐青拽的死死的,还不容易扳动。君离轻叹一口气,道:“到了,没在飞了!”

    唐青这才抬起头,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确实没在飞了,这才将手慢慢松开。

    “师尊!”书言随后而至。

    “嗯。”君离点头,道:“今日先好生歇息,明日莫忘了自去‘问心’堂受罚。”

    “是,师尊。”书言抬头看了一眼唐青便离去。

    “仙君,那我呢?”唐青指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你?”

    君离道:“跟着我。”

    “哦……”唐青稍显无趣的应道,跟着君离沿着山路缓缓而行。

    兰泽此地本来不叫做兰泽,是一方幽雅僻静的无名之地。只因不知从何时起,此地来了一位白衣剑仙,在这方山上修筑了“兰泽仙居”,护佑着这一方子民,世人便将这仙人所住的山、以及附近的缠绕环流着的浅滩河水并称为“兰泽。”

    唐青随着君离沿路而上,一路上就没看见几个活人,只偶尔看见几个洒扫的少年门人。他们一看见君离,便皆行礼相迎。虽不识得唐青,但也一同拜了,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恭谦有礼。

    兰泽人烟稀少、门人也少,唐青是知道的。只因历代的兰泽仙君都有各自的规矩,而其中有一点是不变的:“兰泽只收无家可归的孩童,等到及冠成年,兰泽便不再收留他们,送其下山。”

    历代兰泽仙君也不轻易收徒,传闻收徒最多的一届也只收了两个。而但凡是兰泽仙君之徒,亦或者是下一任兰泽仙君,都在仙界有着绝对令人信服的实力与名声。

    只可惜,凡事总有例外。

    唐青缩在君离后面,一路侧目打量四周熟悉的光景,甚至一草一木都同往日一般不曾变化。重回旧地,唐青的心忽地冷静了下来。看着身前之人,唐青思绪回溯,往日种种,终究不得复返。

    上山的石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此时此地,对于现在的唐青来说,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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