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花音本以为脚下那细微的震动是她的错觉。
只见面无表情地按下手中按钮的迪兰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而就在茶茶花音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时候;也不知哪里传来了齿轮相互咬合发出沉重的滚动声,钢铁摩擦发出刺耳雄浑的尖叫;本来还只是轻微晃动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石块崩塌、钢筋弯折的声音刺得茶茶花音心脏生疼。
可茶茶花音眼下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眼瞧着迪兰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她本来还在不满迪兰这副令人火大的模样,可等她顺着迪兰的目光转过头的时候,茶茶花音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天马行空的一幕。
先前大堂中突兀至极的柱子竟突然如同树干分枝般伸出了无数构造精密且状似坚固的钢骨,他们互相重叠,互相连接;崭新的玻璃被坚硬的骨架撞碎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悲泣,最终,那一直在改变形态的钢枝竟形成了一副形状诡异的支架!
剧烈的晃动从刚刚开始就从未停止,茶茶花音只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愤怒轰鸣正在脚底疯狂的肆虐着;整个心脏仿佛都开始颤抖的茶茶花音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地狱绘图,茶茶花音心中仅有的常识根本无法为她解读眼下发生的一切;她只觉自己先前的怒火和愤慨突然被惊惧迷茫掩在其下;泥土崩落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茶茶花音看见本来金碧辉煌、鬼斧神工的正堂内有几块墙皮惨兮兮的剥落,而其露出的,却是令人心生疑惑的钢板。
待到那震动感逐渐变弱,茶茶花音本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可没想到原本的地板却突然塌陷开来,地板下方则是一洞微光都无法窥见的深邃;无数奇形怪状的钢杆纵横交错绘出一卷可怖诡异的画像;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茶茶花音看见有些人尖叫着坠落,还有些人则死死扒住了那些钢杆,也不知道他们眼中闪烁的,是否是绝望而恐惧的光。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酷似章鱼的天人面色难看地爬上其中一根钢柱,可还未等他发出幸运儿的喘息,一块巨大的墙皮便从天而降;只听“啪唧”一声,一切便突兀快速的如同在空中绽放地“蓝色烟花”,不论是那章鱼天人的生命还是存在迹象,都随之消失了。
目睹了一切的茶茶花音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瞳也猛地收缩;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被这样荒唐的手法轻易杀死的茶茶花音只觉得这一切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发软;但是她却觉得心口有一股从内而外迸发的浊火,烧的她浑身都难受。
“茶茶花音!”
就在不断深呼吸着的茶茶花音一边后退着试图远离迪兰,一边怔愣的瞅着眼前荒谬的一切时;只听一声熟悉的焦急怒吼从某个方向传来,可耳朵里面灌满了机械的轰鸣与人们尖叫的茶茶花音脸色惨白,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台上猩红色的台布被剧烈的震动影响,原本平整到好似黏在台面上的厚布仿佛被人捻住似的在原地痛苦地蜷缩,险些摔倒的茶茶花音听见高台传来断裂的吱吱呀呀声;可茶茶花音却觉得自己现在竟感受不到一丝恐惧,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胃部翻搅着,并催促她呕出今早的饭菜。
茶茶花音很少见这样的场景。
仿佛一个无个性之人的屠宰场,那么多人的生命在迪兰看来竟只如蝼蚁;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迪兰要做什么便突然化作了这栋“祸天大楼”的亡魂,虽说这些人里面不乏助纣为虐的奸恶之人,但他们对于茶茶花音亦或者赤谷云子来说仍然罪不至死;而那个最该付出代价的人,手中却开始流淌起了更多人的鲜血。
茶茶花音也是一个梦想成为英雄的人,在雄英就读的这几年里,茶茶花音干过的最多事情便是学习如何拯救他人的生命——所以,迪兰的行为在她来看,完全就是疯了。
茶茶花音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个天真的蠢蛋,因为她的思想很简单也很任性。
她想所有人都很好,都很善良,都能够和睦相处,都能够平平安安;但如今她已经不在原来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生活,所以她也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些她以前从未遇见过的事情。被丢到陌生的世界扮演被迪兰·罗萨斯无理由憎恨的‘赤谷云子’这个人也好,对自己唯一的队友轰焦冻提心吊胆也好,无法处理应对正常人都能处理的事情也好,飘忽不定的情绪也好,目睹眼前荒诞的杀人现场也好……
她想回家。
就在呆愣着的她心底冒出这样固执又幼稚的想法时,某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喊醒了她。
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茶茶花音眼帘中闯入的正是突然朝她袭来的迪兰·罗萨斯,男人手中拿着的针管闪烁着微弱的寒光;看到此情此景,少女婴儿蓝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随即立马恢复了原状。多少也是雄英a班半个扛把子的少女只下意识地一个转身便躲开了迪兰的攻击。
在有些晃眼的瞬间,她突然看见刚刚将她喊回了神地轰焦冻正面露难色地抓着几个不认识的家伙往安全的地方送,看着少年专注于帮助他人的样子,刚刚还在内心想着些有的没的东西的茶茶花音顿时瞪大了眼睛,且总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轻轻跃动了一下。
虽然小家伙也知道自己的脑袋不太好使,但是她多少还是知道迪兰手上拿着的东西大概是什么的——想必又是什么针对自己个性的恶臭药剂吧。
躲开了迪兰攻击的茶茶花音有点不太高兴的皱了皱小鼻子,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过了身。
她的脚下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旁边是面为人颜心似恶鬼的迪兰·罗萨斯,不远的前方偏下是在安排伤员的轰焦冻;熟悉的罗莉娜小姐似乎也没有在害怕,而是在积极的帮忙照顾伤员——于是乎,这样三选一的送命题对于茶茶花音来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怎么,你想飞?”
似乎是看出了茶茶花音的意图,迪兰在旁边用嘲笑的语气这么说。
“……走着瞧!事情不会一直如你意的!”
闻言,茶茶花音立马转过头瞪了一眼迪兰;而后者却只是一边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针筒,一边用半分讽刺半分无谓的眼神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一直看不惯迪兰这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淡定表情的茶茶花音只觉得一口恶气直冲她的天灵盖;但茶茶花音觉得迪兰忽视了一件事,首先,她并不是赤谷云子,而是茶茶花音,虽然说她确实不能飞,但是在几年的磨练中,她却在某位鸟人英雄的帮助下学会了低空滑翔;所以,她觉得自己闭着眼睛以滑翔的姿态直直飞向轰焦冻所在的平台是没有问题的。
不愿再和迪兰·罗萨斯多说废话了的茶茶花音不发一语地展开了自己火红的羽翼,似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主人般,金色的焰光也随之警惕地燃起并向周围的一切发出噼啪的警告;赤红的羽毛在娇小的少女猛地展开翅膀时染上那抹惊艳的金色,最后,化作灿烂的火雨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本来在所有人眼中都优柔寡断软弱可欺的少女此刻突然孑然一身,她高昂着自己的头颅,一双眼睛紧闭,却仍旧有着不死鸟孤高骄傲的姿态。
冰冷的人造灯光被耀眼炙热的火光所碾过,破落的高台一时间竟成为了茶茶花音残败却绮艳的舞台。
在看到这样耀眼的“赤谷云子”时,本来还一副淡定模样的迪兰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阴鸷歹毒的光。
本是贵公子的男人此时此刻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因为嫉妒而发狂的野兽,迪兰狠戾暴虐的样子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恨不得冲上去亲手撕下“赤谷云子”的翅膀再安在自己身上。
“冻——冻——!”
刚将一个伤者的瘀伤拿冰花冻住的轰焦冻只觉得这声音和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但总不能不理会这事儿的少年无奈之下只得板着脸怀揣着不详的预感转过了头。结果撞入眼帘的,便是视觉冲击感极强的开幕雷击。
某个他一直很愁苦的头似乎有点不大够用的小家伙就那么紧闭着双眼平平展着自己的大翅膀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吓的差点头发都立起来了的轰焦冻瞳孔几乎是在看到茶茶花音的瞬间便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地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试图接住那个不要命了的小蠢货。
片刻间,轰焦冻只觉得有一枚硬邦邦的小导弹直直的冲进了自己的怀里;只害怕自己接不住茶茶花音的轰焦冻面容惊慌地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结果还真抓到了点什么东西地少年只觉得自己手中似乎有什么柔软在搔挠他的手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怼的狠狠一个趔趄的少年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然后,就这样和朝他冲过来的茶茶花音在地上滚作了一团。
“……茶茶!你疯了吗!”
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才站起来的轰焦冻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用呵斥的语气这么说;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的少女一直在发抖,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我要摔死了”这种胡话,虽然看着怪可怜的,但却还是让人有点啼笑皆非。
大概是觉得自己呵斥她也没什么用,沉重地叹了口气地轰焦冻举起了自己的手想看清自己刚刚抓了一把什么,结果刚抬起手,那一把子赤红的羽毛便差点把他吓到掉了色。
他抓·了·一·大·把,茶茶花音的羽毛。
心里蓦地一惊的轰焦冻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只怕是他那一把直接把茶茶花音哪边的大翅膀给直接抓秃了,要是小家伙到时候发现是他干的,岂不是得把天都给闹翻了。
越想越心惊的轰焦冻沉默了片刻,最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将手中那一大把羽毛朝旁边一散,然后,故作镇定地蹲下身子安慰起茶茶花音来。
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罗莉娜默默转过了头,然后,给轰焦冻的形象减了二十分。
“轰君,你发现了吗,这栋建筑物一直在上升!”
并不知道自己的羽毛被轰焦冻抓下来了一大把的茶茶花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有点惊慌地语气这么说,平时不太管事儿的小姑娘现在脸上也满是严肃与焦急。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又不傻不瞎。
咽下后面那句话的轰焦冻呼出一口气,然后皱起眉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一开始他进入大堂的时候就发现这建筑物哪里不对劲儿了;首先那些莫名其妙的柱子就很惹人在意,所以他刻意趁着别人不注意靠过去仔细听了听,在听到一阵诡异的机械运转声的时候,轰焦冻立马就知道这柱子不简单了。
为了保护罗莉娜一家的安全,轰焦冻本来是叫万事屋把那无辜的裴弗洛斯基一家先带出去,结果罗莉娜小姐却非要留下来帮忙,拦都拦不住;而阿洛特先生虽然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到底是个懂女儿的主,所以到他离开为止也就是口头呵斥了两句。
最后,在神乐找到他们的时候,轰焦冻命令他们把阿洛特先生先带离这里,自己则和执意留下的罗莉娜小姐原地待命;可这万事屋的人还没回来呢,事情便朝着刹不住的方向发展了。
只希望万事屋的人没有掺合进这件事才好。
……不过说来也是很不可思议,不知道那迪兰·罗萨斯搞了些什么黑科技,这栋近五十层的大楼竟直直飞上了天!
“……茶茶,如果再这样下去,大家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四下观察了一下的轰焦冻沉吟片刻后,才面色严肃的走到看着伤员们发愣的茶茶花音面前说,可身为个性与鸟有关的茶茶花音却似乎并不明白轰焦冻在说什么。
而就在轰焦冻打算开口给某一脸茫然的天才儿童茶茶花音解释的时候,某个讨人厌的声音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赤谷云子,你知道人在缺氧的环境下,多久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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