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风谷还给扉间，兴冲冲的把三尾安排好，保持着愉快心情回到家时，得到的却是泉奈严肃的目光。
他正襟危坐，审视般的看着我。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照出了一种冷肃的意味。
我发现，那个时刻好像已经到了……扉间早就要求我跟泉奈说明这一切，这样就算他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及时应对。我一向超有行动力的，在这件事上却好似一下子就罹患了晚期拖延症。
我从来不是一个畏惧坦诚真实的人，因为我有自信承担一切的后果…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后果。
但如果这会伤到泉奈呢？
泉奈身前摆着一沓厚厚的任务记录，他把这叠纸推向我。
我没有看，一是因为我不太想在泉奈面前展露我的视力问题，二是我猜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是啥。
其实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很多东西都渐渐明朗了，如果有人对大陆时势又一定的了解，抱着目的去整理这几年的任务记录，他找到的各种细微的线索足以填满一个笔记本。
这种情况在千手家也是一样，甚至我所挑选的几个可以信任的族人都已经和柱间的铁杆追随者保持着联络与配合。
在刚开始我和扉间还很小心，但到了现在，很多事已无需顾忌。
我看着他，“泉奈，你有什么问题吗？”
“哥哥，这是上个月的几个任务，在我们击退辉夜一族之后，千手也打败了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的忍族，就好像我们——”
“是同盟？”
我打断了泉奈的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没有停顿，而是很流畅的说了下去，如同陈述事实。
“很快就是了，按计划我们会有一段很长的休战期，之后再通过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在合适的时候把停战协议升级为盟约。整个过程我期望控制在两年以内，百族大战的战火燃烧的越来越猛烈了，两年时间会过得很快。”
真的把一切摊开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泉奈愣住了，他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他喃喃：“斑哥你在说什么呀…”
“抱歉，泉奈。”我充满歉意的看向他，“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泉奈与我对视，我很明白刚刚那些话里的信息量究竟有多了，他好像有点懵，困惑、挣扎、气氛种种情绪在他面上快速变化。
他霍然起身，抬高了声音：“千手柱间在骗你！斑哥，他们在骗你！”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我有些意外，搞不懂泉奈是了解了什么，又怎么得出这种结论。
泉奈激动道：“千手柱间就是一个疯子，他总是说那些放下仇恨的鬼话，他一定是在骗你！”
我看得出泉奈沮丧又愤怒，我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干脆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柱间很久不做这种事情了。”
逢人就兜售自己理想什么的，柱间已经很少这样了。以前是没人愿意听，现在虽然没人能无视他的话，但他更喜欢行动。
泉奈深深的凝视着我，许久，他轻轻问道：“哥哥，你和千手柱间早就认识，对吗？”
这件事我从来没在泉奈面前掩饰过，但也没有特意表明，但以他的细心，应该在当初山之国的那一次战斗他就应该有所察觉。
“我和柱间认识差不多快十年了，让千手与宇智波结盟是早就有的计划。泉奈，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都是在充分考虑下进行的，我们每一个人对此事都是郑重以待，小心筹谋，面临过许多棘手的情况，也成功处理了它们。我们并非单凭热情与一厢情愿参与其中。”
“泉奈，你所见证的那些我过往所作出的决定、为家族所争取的每一份利益、所拯救的每一条族人的生命，能否作为充分的例证，让你相信我绝不会伤害家族，伤害你们每一个人？”
“我当然相信你……”
泉奈后退了一步，受伤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眼中也多了泪光。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痛苦瞬间袭击了我的心脏，我就是不愿看到这样的泉奈，所以才一直迟迟不愿让他知道。我的理性告诉我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可是有些话强调几千遍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私心打败。
“可那是千手！哥哥！他们害死了那么多的族人！大哥和三哥……大哥和三哥也是他们害死的！”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情绪激动到崩溃的泉奈，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恨火，写轮眼不自觉的打开。那种憎恨、那种磨牙吮血渴望复仇的姿态，让他美丽的外相多了一层令人畏惧的狰狞。
我突然意识到，那些他经历的离别，经历的每一次险死还生，甚至他每一条亲手夺去的生命，都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伤痕，我的弟弟，其实早已支离破碎。
而大哥、三弟…还有那些与我一同受训，几乎可以称得上朋友与兄弟的族人……
明明只相处了那么久，明明自己没有投入过多的情感，明明时间流逝已让这些往事如烟，明明我早已遗忘了他们——
可是，就在这里，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感觉了那久违的、钝钝的疼痛。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死了。”
泉奈的眼泪最终没有流下来，三勾玉在他眼中旋转，最后定格为万花筒的图案，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黑色与红色交织的不祥之眼，如同每一个宇智波族人身后跟随的庞大阴影。
“大哥他们……”泉奈喃喃。
“他们当然会死！”
我淡淡的说道。
那种在我心底回响了太久的愤怒，久到我已经习惯，甚至感觉不到它们存在的怒火终于升了上来。
“只要还有人把孩子推向战场，他们就会死去！不是千手，也会有其他忍者，这就是后果，因为有人让不满十岁的孩子上了战场！”
“曾经有一段时间，血亲之死使我满心憎恨，泉奈，你不会想知道那个时候我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我见过足够的黑暗，也知道什么是残忍的报复。你以为我是憎恨千手吗？憎恨那些夺去我兄弟之人的凶手吗？不！我憎恨的是这个扭曲的世界，我憎恨的是将孩子推向刀锋的家族，我憎恨的是那个张口闭口就是忍者信条的父亲。”
我冷冷的说道：“我为什么离开？因为留下来的话不是我先疯掉，就是我毁了这里。”
我会把那些令我刻骨憎恨的人挫骨扬灰，绝不留情，绝不怜悯，将所有与之相关的存在夷为平地；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也不在乎过程中会造成多少连带伤害，又牵连多少无辜。
因为当你憎恨的范围包括你眼中所见的一切时，整个世界都有罪。
而这是不对的。
第三次的人生，也许是宇智波血统的问题，也许是反复重生增长了我的精神力，我担忧自己的控制能力，认为找到一个隔离的坏境就此隐居好像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眼不见心不烦。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连带不喜欢自己看到的所有事物，有力量却沦为他人工具的忍者真是可悲又可怜，如同羊群一样被驱赶被宰杀却从不反抗的平民麻木而愚昧，为了自身利益而带来战争的贵族与大名更是恶的源泉。
所有人构成了这个战火连天的世界，无数人在受苦，我却觉得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直到柱间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和我的境遇如此相似，却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同龄忍者。我是因为有着过去的记忆，而柱间却能够超脱那些憎恨与悲哀，看到这一切之上的真正因果。
他的兄弟也被宇智波的人夺去了生命，但他除了复仇，想到更多的却是如何让相似的事情不再发生，不再让其他人遭受与他一样的痛苦。他甚至决心要与杀死弟弟的宇智波一族握手言和。
是柱间让让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确还有可取之处，
在外游历兼行侠仗义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各种各样的际遇，有善良的人，有称不上是好是坏的人，但我总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足以让我动容的闪光点。
有些人远比我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比我更有资格对这个世界下定义。
那几年，确实让我心境平和许多，也就有了今天。
回忆到此终止。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明天。我既下定决心开创崭新的未来，又怎能被过去绊住脚步。
“千手杀死了很多族人，他们也有很多人死于我们之手，这不是侵略与反抗，不存在正义与非正义。太多人死去了，这是两家的罪孽。”我不容置疑的宣告道：“而所有的罪孽与仇恨必须在这一代终结、在我们的手中终结，在这之后……不会再有孩子牺牲。”
泉奈陌生的看着我，神情悲哀。我站起身，走向他。
但在我伸手之前，他后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好像…又搞砸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