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封了南知的真气,让他练功只能耍花架子,南知很郁卒。
那些南知的师兄弟们带来师父的话,循循诱导南知,想解封,就要炼丹,甚至把丹药方子摊在桌上,小铜鼎、药材统统备好。南知说,好的,师兄,我会考虑的。回头把丹药方子丢在一旁,继续去墙角里打坐冲穴道。
我问他为什么。
南知十分坚定地道:“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服软,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所以一定要坚持,绝不可屈服!人最重要的就是骨气!”
我是竹子,我不讲骨气。我把那堆东西捡起来,开始学炼药。
学炼丹药,首先要懂得用火,要用自身真气,配合炼出属于自己的真火。可火与我本性相克,我数次险些把自己烧了,都是南知兜头浇我一桶冷水,然后咆哮:“哭丧棒,你自焚就去河边!要不然到外面空地里,别烧了我们苍南派的房子!”
我就这样长了心眼儿,一定在屋里练习用火,过了许久才勉勉强强学会操纵一股小火苗,一点点烤那铜鼎。
南知耻笑我道:“你到底是炼药还是煨粥?”随手一弹,轰,就是一团很高的真火。
我不解:“那你为何总不炼丹?”怪不得掌门老逼他炼,他在道学上是个半吊子,却天生擅长火术,“炼药有前途,太上老君都炼丹。”
南知傲然:“你见玉皇大帝炼丹么?所以还是不炼丹更有前途。”
我就不和他争辩了,他不炼,这些东西全给我用,更好。就在我刚刚炼成第一炉丹的时候,南知走火入魔了。
他太急于冲开穴道,真气岔道,双目赤红,手脚抽搐,我想去叫人,又怕这期间他撑不住了,于是就拿了一颗刚炼好的丹药给他吃。
那炉丹本来我是炼给自己吃的,但是因为是第一炉,火候和药材好像弄错了些,我没敢吃。
我不是拿南知试药,实在是一时情急。
一颗药塞下去,我很忐忑,哪知他脸色渐渐缓过来,抽搐渐止,我就壮着胆子再给他塞了几颗。
南知居然气息平顺,就这样好了,穴道也开了。
我大喜,准备把剩下的一炉丹都吞下去。
南知别别扭扭跟我说:“谢了。”又说,“幸亏你炼了丹,要不然我就是你克死的第三个人了。所以我们师门是把你这根哭丧棒感化了。”
我嗯嗯地听着,往嘴里塞丹,结果我忽然觉得天昏地暗,肚里翻江倒海,手脚开始抽搐。
朦朦胧胧中,有股清气从脉门送进来,勉强吊住了我的一条小命。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还是在屋里,南知坐在床边,脸色很难看:“师叔为了救你,费了老大力气。”
我歉疚地道歉。
南知脸色更难看地问:“你闲着没事干,为啥把逆气丹当糖豆吃?”
我诧异:“我明明只吃了我炼的玉寒丹。”
“你炼的那炉明明是逆气丹!不对……”小道士脸越发青了,“哭丧棒你把玉寒丹炼成了逆气丹?我走火入魔你给我吃玉寒丹催化,你是想让我死快点?”
南知一双手卡住我的脖子,我被掐得手脚抽搐,幸亏南知的师叔进来,把我救了。
第二天,掌门就罚南知去守书库。我偷偷带着师妹做的点心去看他,和他道歉。
“我真不知道玉寒丹是催化真气加速的,当时慌了,以为玉寒丹只是救命用的……”
南知铁青脸,连骂都不骂了。我只得把东西放下,走了。
我路过一处山壁时,听见两个小弟子在议论。
“……连小师叔都被罚了,掌门和师叔祖为啥那么包庇那根妖竹!”
“有用呗,我那天偷听的,那根妖竹是上好炉材,师叔祖那颗丹想炼成,少了它可不行……”
我腿有些飘,眼有些花。
原来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是朱先生,更不是人人都像墨台谨那样,对妖好,我不觉得我是妖,可这些人眼里,我还是妖,只能当柴用。
我心中愤懑,觉得被骗了。事赶凑巧,我正要收拾包袱跑路时,苍南派警钟大作,貌似当年的一个被封的对头魔头回来报仇,带了一堆魔物打进了山门。
苍南派的弟子们都去御敌,我想找有没有别的门可以溜出去。
印象中西北角有个地方,一直严禁靠近,说不定是暗门。我摸了过去,结果那处竟不是暗门,而是苍南派的丹库。
把守的弟子与魔物对战时,我趁机溜了进去,那些魔物都往机关重重的内门处闯,我却嗅见刚进门的山壁内有股特别的幽香。
就在大门后的丹药架子上,有个灰头土脸的瓶子,那股幽香就是从那里飘来的。我因丹药才成精,特别能分出丹药好坏,一下就知道那是好东西。一把将那个瓶子揣在怀里。飞快地逃了。
我在苍南派中躲躲闪闪地乱跑,突然迎头撞见一个人,一把抓住我手臂,我抬眼一看,是南知,心顿时凉了。
他面无表情和我说:“你跟我来!”
我被他揪着走,一路曲折,到了一处山石后,石壁上旋开一个洞口。他将我往洞口一推,我一个趔趄,心想大概马上就要命丧此地了,该不会里面就是丹鼎,把我丢进去,紧急炼好神丹,好让某道长神功大成,大败魔物吧。
我在黑黝黝的洞口愣着,南知硬着嗓子说:“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去!”
我正在思考我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南知声音僵硬接着说:“顺着这个,一直向前走,出去了就赶紧跑吧,那些魔物找不到你。”
我僵住。
南知小道士再推我一把:“快走!等一下魔物过来你就跑不掉了!”
我结结巴巴地:“你……你……”
他气昂昂地说:“你走吧,因为你不是我们师门的!我们苍南弟子,一定要斩杀魔物,与师门共存亡!”
我迈不开腿,觉得怀里那个偷来的丹药瓶子在烫我的心。
小道士一把将我推进洞里,石门缓缓关闭,我见他依然那副神气的表情和我说:“喂,竹子,我知道那次你是想救我,多谢你救我一命。以前是我说错了,你不是哭丧棒。”
转身大步离去。
我顺着那条密道逃出了苍南派,那次苍南派全派被灭。
我吃了那颗丹药,再继续炼药,终于踏进半仙的境界,搬到长秋山,苦修渡劫,最终成仙。
太虞道君悠然说:“当年,我好意救了一根竹子,没想到他先做了贼,顺走了师门的宝丹。这对我年少的心实在打击太大了,太大了。”
我厚着脸皮说:“道君那时候满门被灭,怎么还能知道……”
太虞道君喝了一口茶:“我那时是下界渡劫,就算肉身死了,魂魄归天也要知道前因后果。你那点偷偷摸摸,瞒得了天?”
我无言,尴尬了半天后才说:“那么,那种丹,我炼几炉赔……”
太虞道君挑眉:“赔?你成了仙,这种丹一百炉也不算什么,与当年的价值可不能比。”
我低声下气问:“那道君要小仙怎么赔?”
我在子疏心中本就不堪,没想到这件昔日的亏心事又被掀出来,一定更加不堪了。
我瞧见淮聆的神色颇有些幸灾乐祸,不禁伤感。
太虞道君放下茶杯:“这个再说,你我刚又碰见,逼得紧了,别说我以上欺下。”瞄着我,忽然扫了一眼子疏,“话说,多年过去,你的品性,好像从没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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